文章推荐｜功能性胃肠病诊治现状及中医药治疗优势与展望

魏  玮

博士生导师，博士后合作导师。中国中医科学院首席研究员、首都名中医、岐黄学者、中国中医科学院望脾胃病科主任。功能性胃肠病中医诊治北京市重点实验室主任。国家中西医结合临床重点学科、国家临床重点专科学术带头人。国家级、省部级科技奖励评审专家。

功能性胃肠病诊治现状及中医药治疗优势与展望

魏玮 ¹罗晓颖 ¹刘建平 ²

（1. 中国中医科学院望脾胃病科 功能性胃肠病中医诊治北京市重点实验室，北京100102；2. 北京中医药大学循证医学中心，北京100029 ）

DOI：10.16025/j.1674-1307.2022.04.001

摘 要 功能性胃肠病（functional gastrointestinal disorders，FGIDs）是一组脑肠互动异常的消化系统疾病，由生理、精神心理及社会因素共同作用所致。该类疾病发病率高，治愈率低，疾病所致身心负担沉重，疗效欠佳，中医辨证论治颇有疗效，但评价方法欠规范，循证证据级别普遍偏低，机制未清楚阐明，临床上难以推广应用。在临床实践中发现，中医药治疗可同时改善FGIDs患者心身症状，研究证实其机制为同时作用于脑、肠轴，故归纳创新提出“脑肠同调”的治则，规范了中医药治疗FGIDs治则治法，有助于中医药的推广应用。近年来对胃肠微生物组的广泛关注促使FGIDs机制研究更加深入，由神经、内分泌、免疫信号等连接的“脑-肠-微生态”轴已然成为本领域的研究热点，基于肠道菌群、免疫调节等中医药作用的潜在靶点，应用新理念、新技术以及科学的研究方法，对“脑-肠-微生态”轴关键环节在中医药疗效机制中的作用进行深入研究，将成为中医药在FGIDs领域的重要发展方向。

关键词 功能性胃肠病；中医药疗法；脑肠同调；脑-肠-微生态

功能性胃肠病（functional gastrointestinal disorders，FGIDs）是指具有腹痛、腹泻、便秘、腹胀、恶心或呕吐等胃肠道症状，但经常规检查（包括实验室检查和消化内镜）未发现能够确切解释症状病因的一类疾病，罗马IV主要根据症状将FGIDs分为8类32种疾病^［1］，其中以功能性消化不良（functional dyspepsia，FD）与肠易激综合征（irritable bowel syndrome，IBS）最为常见。经流行病学调查发现，全球超过40%人口受到FGIDs困扰^［2］，患者频繁反复就医，生活质量下降，我国每年仅IBS相关的经济成本即高达1 230亿元人民币^［3］。FGIDs治愈率低、病程迁延、反复发作，缓解临床症状、提高患者生活质量是目前亟需解决的问题。本文对FGIDs的诊治现状进行剖析，探讨中医药在该病治疗中的优势，归纳总结“脑肠同调”创新治则，聚焦“脑-肠-微生态”轴，探讨中医药在FGIDs领域中的发展方向。

1 诊治现状

FGIDs属于消化心身疾病，社会心理因素广泛参与FGIDs的全过程，约50%的FGIDs患者发病始于心理障碍，50%的患者出现肠道功能障碍后即出现心理困扰^［4］。FGIDs发病的重要因素主要涉及内脏超敏反应、胃肠动力异常、心理障碍，与肠道低度炎症、肠通透性增加、免疫激活和微生物组紊乱密切相关。FGIDs的共同病理生理学机制被归纳为“脑肠互动异常”^［1］，但由于FGIDs病机错综复杂，患者症状多具有异质性，且常伴有多种症状重叠，症状反复发作、迁延难愈成为FGIDs治疗中的共同难点。

目前西医治疗方式主要包括药物治疗、生活方式的调整和心理治疗等^［4］。临床用药一般采用对症治疗（如解痉剂、止泻剂、促动力剂、通便剂等），作用靶点相对单一，不能完全缓解症状。中枢神经调节剂在难治性功能性胃肠病中具有重要作用，2016版《中国消化心身健康问题处置专家意见》即对神经递质药物在消化心身健康问题中的应用进行了讨论^［5］，然而，在中枢神经调节药物的种类选择、剂量、疗程、撤药、患者依从性、安全性等方面，还需要积累更多的经验，以形成更广泛的共识。而且，心理治疗一般需要联合专科门诊进行，治疗受患者意愿影响较强^［4］。

2 中医药治疗优势与挑战

2.1 重视“形神合一”，同时改善心身症状

中医学历来重视形与神的和谐统一，对于消化道症状与精神情志间的关系早有认识。临床治疗FGIDs以健脾运胃为基础，重视运用解郁、安神等法，同时改善胃肠道症状与焦虑、抑郁等情绪问题。如临床研究^［6-10］发现多种中药复方在治疗FD或腹泻型肠易激综合征（diarrhea-predominant irritable bowel syndrome，IBS-D）时，均可在缓解肠胃不适的同时降低焦虑/抑郁评分。

2.2 辨证论治，个体化治疗

FGIDs患者症状多有异质性，甚至多种症状重叠，并且容易受到外界因素如情志、饮食等的影响而出现病情反复，中医药治疗FGIDs时首先需要明析病机，进而根据个体具体情况进行辨证论治。有学者认为在治疗FGIDs症状重叠时，运用中医药疗法可“以证统病，异病同治”达到执简驭繁的效果^［11］。中医药治疗FGIDs常用治法包括辛开苦降法、疏肝和胃法、清热化湿法、温肾健脾法等，临床疗效可靠^［12-13］。

中医药治疗FGIDs临床效果显著、不良反应少、安全性高，但因其治法繁杂，缺乏共性治则，且较少高质量循证医学证据，加之缺少对其作用机制的清楚阐释，阻碍了中医药疗法在临床中的推广应用。

3 中医药治疗FGIDs研究趋势与展望

3.1 中医药治疗FGIDs新范式

根据FGIDs发病特点与临床经验，将FGIDs共性病机总结为“神明之枢失衡（脑）”“胃肠腑气不通（肠）”，临床研究证实中药治疗FD、IBS-D确有疗效，实验研究证实其机制为同时作用于脑、肠，故提出了“脑肠同调”治则。

研究^［14-15］证实，中药辛开苦降调枢法可以同时改善FD患者精神心理状态与腹部不适；该方还可调节FD大鼠Nrf2/ARE信号通路，可降低胃窦黏膜降钙素基因相关肽（CGRP）和P物质（SP）等脑肠肽，实现“脑肠同调”^［16-17］。

研究^［18］证实，温肾健脾调枢法可同时改善IBS-D患者焦虑抑郁状态及腹部不适，减少排便次数；实验研究证实该法能同时调节下丘脑及结肠中的促肾上腺激素释放因子（CRF），同时调节结肠蛋白Tgm2与海马区蛋白Slc4a7，实现“脑肠同调”^［19-20］。

气滞胃痛颗粒“脑-肠”效应机制研究证实，其可调节FD大鼠胃高敏感及精神状态，气滞胃痛颗粒治疗可改善FD大鼠情绪相关脑区（杏仁核、下丘脑）Reho、ALFF减弱，其作用机制同样为“脑肠同调”^［21-22］。

“脑肠同调”治则的提出经过了理论与经验的总结，并通过临床实践，循证研究与机制研究进行了论证和阐述。通过这种研究模式，提高了循证证据等级，阐明了疗效机制，有助于中医药治疗方法得到更广泛的认可与应用。

3.2 中医药治疗FGIDs机制探索的重要方向

研究发现，微生物组在肠道与大脑的交流中发挥了不可或缺的作用，神经元、内分泌、免疫信号等介导了肠道微生物、中枢神经系统与肠神经系统之间的交流，这些平行且相互作用的通路构成了复杂的“脑-肠-微生态”通讯矩阵^［23］。“脑-肠-微生态”轴成为FGIDs领域的研究热点，针对微生物群进行特异性干预或靶向免疫治疗，可能在未来成为有效治疗FGIDs的重要方法。

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中医药可以通过调节FGIDs“脑-肠-微生态”中的某些环节发挥作用^［24-33］，并且已有学者关注到中药在肠道免疫炎症、内分泌等关键途径中的作用^［34-35］。但目前研究多为相关性检验，欠缺充分验证中医治疗具体作用机制与因果关系的完整证据。对肠道菌群的研究较为浅显，肠道菌群作为中医药治疗的潜在靶点，有很大的挖掘潜力。基于肠道菌群、免疫调节等中医药作用的潜在靶点，应用新理念、新技术以及科学的研究方法，对“脑-肠-微生态”轴关键环节在中医药疗效机制中的作用进行深入研究，是中医药在FGIDs领域中的重要发展方向。

（略）

引用本文： 

魏玮，罗晓颖，刘建平.功能性胃肠病诊治现状及中医药治疗优势与展望［J］.北京中医药，2022，41（4）：348-350.

编辑：黄静娟    审核：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