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槐与风
2022-12-08
@ xy上弦月
她的名只一个字——晨。日浮于穹,星辰隐退。
总有人笑这名字过于男性化,甚至因此闹过几次乌龙。
她倒也不很在意,每每提起,玩笑一下就过去了。
不知你们是否会有这种老友——不是最相熟的,也不好说最牵念。
你们之间历经平平,别后只不定时的寥寥寒暄几句,也不知从何时起,每次联络前都要思索一番怎样开口才能不显得刻意。
可过往的欢愉与深刻也是沉甸甸的,她对你笑过哭过,都是真挚的。
不似挚友,别后还能靠着名义和诺言顽强支撑着。
我和晨,我们的熟络与生疏,或许就隔着一句“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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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是我的高中同学,如今算来,已相别一百余天。
我未曾见其人时就已闻其名。
那时我刚入校,站在校门口张望着新生分班的姓名版,百无聊赖地扫视着,寻觅有趣的名姓。
见晨的名字赫然在别班的栏下,还微微笑了两声——竟和男明星重名了。
那时银杏叶还未发黄,甚至泛着点油油的绿,果子都在树上藏匿着,故事也不过才刚刚开始。
高一下学期,我和晨被分到了同一个班,还成了舍友。
睡觉前她捧着一本绿色的小书躺在床上,腿翘得高高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接着话。
笑,很大声,很明澈,却也不常挂在脸上,两轮大大的眼珠还是盯着那本小绿书。
后来知道,那个小绿书是本单词书,而熄灯前捧着小绿书背单词的女生也和我相背,去大学学了英语。
我们宿舍八个人,我和晨都住下铺,我俩的床斜对着。
而晨也不是每晚都会看小绿书的,更多的是一只手撑在床边,双眼灵活地转着,五官飞舞着讲着某件趣事。
最激动时,甚至于刚洗漱完就破门而入,发圈也不去的冲到宿舍的中央,把牙具一放,解放了四肢的表演着,脸颊旁还隐约的沾着泡沫。
由此,她便成了班主任的重点打击对象。
指不定哪一次查寝,她就因洗衣服来迟了,说话太过于激情澎湃,手边没有放书本等杂七杂八的事情,荣获一顿批评。
或者说,我们俩一起。
而她总会在老班怒气冲冲地离开之后侧过脸来安慰我,开个玩笑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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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国真说:“笑在青春年少,妙在岁月迢遥”。
在相识之前,我以为晨是不易亲近的酷姐,谁知竟也是枚明朗不羁的青年。
说晨是老师眼中的课堂第一刺头一点也不为过,她第一,我便是第二。
我俩主动请缨坐在讲台一左一右,在课上对老师讲述的不明白的知识点左右开弓,听罢,默契相视一眼——此战告捷!
我们都对地理课情有独钟,喜欢地理老师的幽默风趣,还会因观点不同,而展开一场学术上的“厮杀”。
中饭后的自习时间是倦意最浓的,搞不好栽两下脑袋被发现了,就又是一顿骂。
好巧不巧,我们班后面有一排矮矮的密码柜子,把习题放在柜子上站着书写刚好合适,我便习惯于捧着书本到后面的柜子处自习。
晨每次也在,我们站在柜子前后两侧,面对面奋笔疾书,学累了,不时跑神几秒,对着彼此做个鬼脸。
中午午休时刻,我总喜欢偷偷抱着书坐在班级后面班主任的位置上,那儿有高级的办公桌椅,晨也会坐在我旁边。
我们沉迷于题海,有时用手语耳语悄悄交流一些趣事,抬头,又能撞见窗外的一片云海,和远树飒飒。
我们的心事与梦也被抛洒于窗外揉碎在了云里,简单纯粹着,不着一点粉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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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起,我不再和晨一起跑到班级后面写作业了,也不再贪恋着从前常幻想着的梦。
高三后期,随着升学压力与日俱增,我开始变得易燃易爆,常常因为一件小事就掉金豆子。
大家也都是这样,那段时间班内矛盾冲突多发,我差点深陷其中。
还记得那天,也是在班级后面的柜子处,晨玩转着手中的水笔,眼帘低垂着,不大看我。
她说不希望我身陷囹圄,她要我永远快乐。
我好像被一个温柔的拳击突地击中了。
那时我的其中一位好友与我宣告结束,我也实在受了太多委屈,也有太多不甘。
我和晨用自习课的时间往来了书信,她在信封上涂鸦了笑脸和太阳,我们都溃不成声。
我开始担心别后的日子,因为我们没有挚友的名义,我怕我会逐渐忘却此刻感动。
最后一个月,记忆里就只剩下了无数次的崩溃和如山的模拟试题。
后来,考完了,我们散了,匆匆忙忙,应该是忘记了拥抱,也不记得有没有说过再见。
我们终迎来了新的征程,在许多诺言还未兑现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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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和我去了不同的城市,联系也日渐减少。
期间,我们曾计划过一同去母校探望,聊到同喜欢的地理老师调去外省任职。
后来得知晨所在的学校疫情严重,进行了很长时间的封控。
而我们对彼此的了解,也慢慢从聊天框,转移到朋友圈,再退居为“听说”。
别后,也不再有谁熄灯后与我互道晚安了。
如今我们都在各自的忙碌中奔走,说是为了梦,却仍然离梦尚远。
好如陈奕迅在《最佳损友》里唱到的“被推着走,跟着生活流”。
汪曾祺曾说:“人不可以太倔强,活在世界上,一方面要认真,有时候只能无所谓”。
我很喜欢,每每拿出以自我宽慰,在低谷时,在至暗时。淡化复杂繁琐的事,美化简单无味的生活。
这点晨做的最好,和自己开个玩笑,便可消解满身倦意。
我也一直认为,晨的心中有星辰河汉。
她是不在意生命长度,而着眼于厚度的。
犹记她曾与我言说,谈到渴望成为一名社会记者,揭露人间黑暗,尽其所能带来光明。
现在,相别一百天后,我敲下这段文字,脑海中浮过帧帧笑容,心里也满是悸动。
朝斯夕斯,念兹在兹。
晨,我的最佳老友,天凉,想念也愈加深了。没有彼此的日子里,祝我们都好。
想来,母校的银杏树,应该也都已泛黄。
作者:xy上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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