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真的有那么万恶吗？
文/王成海

①

养病期间几乎每天抱着手机度日，或写写文章，或看看各个群里的群友们在谈论什么，一般情况下自己是一言不发的，怕的是一言不合引发争论，甚而吵架，惹得自己情绪波动不利于身体康复。

那天下午写了几笔文章，觉得文思枯竭无法再继续下去，于是又跑到群里闲逛，突然在一个500人的群里看到有一位群友上来二话没说就是对所有老师莫名其妙的一通谩骂，且骂得那个难听呀，真是让人太匪夷所思。于是我忍不住怒火，但还是极力心平气和地接了茬，为老师辩解了几句，当有群友曝出我是老师身份的时候，这位仁兄反而更得理了，认为戳到了我的痛处，并且虎视眈眈地大吼大叫让群里是老师的全部站出来，他要面谈看哪一个敢说没有黑过学生的钱？他的所作所为终于像在群里投了一颗炸弹爆炸开来，由最初的我一个人和他理论，变为了多人的发言。大家的发言大多非常理智，表示了对他的这种不负责任言论的质疑和失望，但他仍呶呶不休执拗于他的看法。为了证明我们老师不是那样的万恶，我甚至给他把我学生帮助我的一个微信截图发了上来，他看到后说的更起劲了，说这就是证据，对他来说非常有用，可以以此控诉我黑学生的钱，当有人说我早因病离开了讲台，是学生事后的帮助时，他仍然固执己见。不过最终他在众人的围攻中偃旗息鼓了。

是的，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有黑暗，并且很多，但不能因此就说天下没有一点光亮。作为教师本来和学生之间是一个共同体而不是矛盾体，可现在老师在许多国人心中居然成为了过街老鼠，不但要喊打，恨那怕要食其肉啃其骨。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老师沦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呢？其实无论在现实中还是网络上，我们还是能够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社会家长恨老师的终结原因是他们认为老师课堂不讲，课后开补习班私下挣钱。

常言道：长圣人，短艺人。手艺人教徒弟的时候保留一点绝活还有情可原，因为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老师呢？也是这样吗？以我二十多年的教学经验以及对身边老师的了解，我觉得老师一般使尽浑身解数教不会学生也快把自己气死了，还要故意不讲？从另一个角度讲，如果老师故意不讲该讲的东西，你以为学生就那么好应付？所以在我看来凡是说老师课堂不讲逼着学生补习的这类人，如果不是十足的“二货”，就是别有用心。但在现实中有没有补课此类情况呢？有，并且可能很多，难道这仅仅是老师的缘故？或者就是老师在补课？社会上的补课机构有多少呀？是谁促成的？学校几天不上晚自习，就有家长向教育部门打电话要求上，这又是老师的过错吗？

②

老师不仅仅是个辛苦职业，更是个良心活儿，除了一小部分老师外，大多数老师其实生活的很一般，正如一小部分老师可能在职业品德上有待矫正，而大多数老师应该是正常的一样。在现实中，一些老师有时候为了学生也经受过很多委屈，但他们出于面子问题也就深深地埋在了心灵的最深处，不愿意示人罢了。

本人在生病之前一直做班主任工作，现在很多学生已经人到中年，在本人二十多年的教学和班主任生涯中，就曾为了学生受过一些委屈，但从未和学生倾吐过，今天不妨就此说说，以证明我们老师不是一些人心目中的谬种或传说中青面獠牙的恶鬼。

在本人刚参加工作的不久，学校才刚刚兴起统一着装穿校服的风气。校领导给我们班主任开会动员学生订校服，领导当然说的很是冠冕堂皇，人家说为了学校能够更好地进行统一管理决定给孩子们订校服，但由于孩子们大多来于乡下，好多家庭经济都很困难，绝不强迫。听着校领导的讲话我很是感动，心里直嘀咕这才是好校长。之后，我就把校长的话原原本本地讲给学生，要求体育委员统计订校服的名单去了。过了两天，到了校长要求上交名单的日期了，我班学生才仅仅有一半孩子订了校服，我把名单拿给校长，校长看看了，抬起头瞟了我一眼说，你班的等一等再交。啥意思？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但也没往别处想，只是站在旁边看其他班主任一个一个地把名单交到校长手里，终于别人都交完了，我又把我班的名单递了上去。这时校长的脸色突然大变，口气也生硬起来，狠狠地说道，你班就算球了吧！面对此情此景，我突然呆住了，停顿了几秒钟后，我才真正反应过来校长的意思，我也非常生气，把名单一揉，摔在地上，嘴里说着算就算球了吧，然后拂袖而去。

记得那天是星期六的上午，我回到办公室气得连话都说不利索，正在和老师们讲述这件事情，一会儿，校长就追了过来，把我叫到门口好一顿教训，我作为一个年轻晚辈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做声，在他呶呶不休唠叨我的过程中，放学的铃声就响了，他甩下一句“星期一再和你说”的话就气呼呼地离开了。我那时也不知何处来的胆子，心说你能把我如何？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就在星期日晚自习的时候，我正在班里转悠，校长就让一位老师把我找去了。但令我没想到的是这次校长的语气彻底变了，他和颜悦色地教育了我一通，说我工作没做好还发脾气，既然人家校长如此给我台阶下，我岂能不识好歹，我也没再对他起任何态度。其实就在校长又找我的同时，隔壁班的班主任意识到情况不妙，跑到我班和学生把我遇到的情况告知了我的学生，等我从校长那里回来的时候，体育委员已经重新统计了班级订校服名单。一个孩子都没有落下。从此我知道了说有时候和做是两回事情啊，难怪有人说要学会揣摩上级领导的意图。

③

记得那是个冬天，下了晚自习，由于刚下学，校园人太多有点拥挤，我迟回了几分钟，从办公室出来，看到我所带的班级有亮光，我心里想不妨过去看看还有多少孩子在挑灯夜战，于是推着自行车走到班级门前，推门进入，我看到在教室的后面有几个孩子在点着蜡烛看书，在一个女生旁边围着三个陌生的年轻小伙子，嘴里抽着烟谈笑风生，我过去问他们是哪里的，同时要他们离开我们班级，一个小伙子很不高兴，站起来说，我舅舅是去年枪毙的杀人犯✘✘✘，然后就骂骂咧咧起来，我说你们不要骚扰学生，到外面咱们说话，这个家伙就不走，我语气生硬了几句才很不情愿地故意上了桌子走了一圈，然后跳下地离开我班教室，到了外面就和我胡搅蛮缠起来，说我凭什么呵斥他，甚至做出揍我的架势，我也没有示弱告诉他校领导就在校园门口，如果你打了我，学校马上就会报案，你来学校捣乱过错都是你的，到时候你吃不了兜着走，如果你真有事情现在就去校园门口找我们校领导去说。

就这样纠缠了很长时间，那时别看我嘴硬，但我心里也很害怕，多想让他们离开就算了，也多希望班里的那几个男生那怕出来看看也是对我的支持啊，但没有一个。不过多亏和这个赖皮相跟的另外两个小伙子比较理智，最终硬是把那个家伙架着离开了。我失望地慢吞吞地推着自行车离开班级，当来到校园门口的值班室时，那个家伙正坐在值班室的炕上和值班副校长大谈他们家的辉煌历史，我分明又听到他舅舅是杀人犯的话语，而我们的领导居然一直在哼哼哈哈着和人家说好话，很明显领导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想招惹事端，只希望这个赖皮快点离开即可。我也确实理解领导的苦心。

这件事情尽管过去了许多年，但我至今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④

我总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比较奸诈，而大多数人是比较诚实善良的。

前十多年的时候学生读书尽管交的学费不多，也就三二百，但对于靠天吃饭的庄户人家而言，有时候真是个无可达到的天文数字，一些孩子因此而辍学也是常有的事情，但这些孩子的家长也诚实，能凑合起学费就让孩子读书凑不起来就无奈而生硬地把孩子罢在了家里。我曾经教过一个女孩子，仅仅读了一个学期的高一，她是我的语文课代表，我至今记得她的名字。第二学期来了几天就很悲伤地和我说她不念书了，家里交不起学费，那时我已经教了好几年书，大着胆子和校长说了一下，我也记得校长给免了一部分学费，但最终还是没能挽救那个孩子的失学，至今我还能清晰地记着她离开班级的那种无奈而悲伤的眼神……

无独有偶，而有个别学生家庭未必很差，可就是拖着不愿意交学费，我曾经教过这么一个孩子，本来她父亲还是个医生，可一开学就以家里没钱过几天再说为借口，要少交一部分学费，一拖再拖，一学期的学费交全了总得拖到学期末，有的时候我都不好意思紧得催她了，大概在他们家看来，拖下去就可以免了，岂不知是我给她暂时垫上了。

记得有一学期她又是如此，看看到了学期末了，下一个学期就要分开文理班级了，她学文就不在我的班级了，我旁敲侧击地催了她几次，她仍装聋作哑支支吾吾地不交，无奈之下，我联系了她的家长，几天后她交来了剩下的一百元学费，但令我大失所望的是她居然给了我一张百元假钞……

这件事情到如今让人想起都欲哭无泪啊。我那时上班不久本来挣得工资很微薄，有时还不能按时发放，自己也是房屋一间地无半垄。如果放在现在每月工资四五千元，给她垫付个一二百元也真还不是个太大的困难。

以上我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自己当教师的亲身经历，这些事情绝无半点伪造和修饰，我也很少甚至几乎没有向外人提及过，今天之所以拿出来也不是向人诉苦和炫耀，因为我知道我是一个凡人，远远没有那么伟大，我只是想告诉某些人不要把教师妖魔化，不要用圣人的标准苛求教师。教师既不是传说中的那么高尚和伟大，也不是你们眼中的那么龌蹉和肮脏，更不是个别人心中万恶的魔鬼。至于个别教师严重缺乏师德，其实那也好理解，常言道：山林大了，什么怪兽没有？全中国的老师一千好几百万，出现零零星星几个败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但他们能代表了中国所有教师的整体形象吗？显然不能。而一些人看不到老师辛勤的付出，却硬是以个别代替整体来口诛笔伐全中国老师的整体形象，恨那怕食之而后快，如果长此以往，我觉得中国的教育真快没有希望了。

《水浒》中武松面对宋江一味地想求得朝廷的招安，曾经非常讨厌地说过一句话：今日也招安，明日也招安，冷了众弟兄们的心了。是的，梁山好汉最终因为受招安而死伤殆尽，如果社会一味地如此伤害老师，老师们的心彻底凉了，最终受害者会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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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说明】封面图片来源于后旗摄影群，文中截图来源于我们一些人在群里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