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第1113期
本文由《上海散文》杂志选送
文/李榕樟
一、故乡之思
鄙人的全名是三棵树，故而微信名即“三棵树”，大作家童孟侯1972年就在《人民文学》发表长篇小说，著作等身。最近，他在《上海采风》杂志上说起过拙名“三棵树”。他说，三棵树不是黑龙江的一个地名儿吗？难道他是东北人？后来仔细这么一瞅，他的名字李字有个木，榕字有个木，樟字也有木，那不就是“三棵树”吗？他爸爸当没当过林业工人我不知道。
确实，我不是东北人，黑龙江还从来没有去过，我爸爸更不是东北人，也没有当过工人。我的这个名字的来历与故乡温州有关，也跟军队有关。
因为年代久远,我对故乡温州的所知所感一鳞半爪，仅记得家在温岭部队大院砖木结构的家属宿舍楼上，有长走廊，隔壁院子有口井，我曾跟着家人到那里打水去过几次。
于是我时常向长辈请教，并“恶补”有关知识。母亲告诉我，我出生的工人保健院原系教会医院，规模不小，解放后强 调为工人服务，才改名为工人保健院，其实受益者不仅仅是工人。我的名字是纪念出生地温州江心屿上有樟抱榕而生。樟树高寿1300多岁，榕树也历经800多年风雨，成为奇观，并留有“爱情树”等动人传说，瓯剧《高机与吴三春》对此的精彩演绎让当地人百看不厌。如今温州人在商场上异军突起，从江南到塞北，从美利坚到法兰西，不论海内还是海外。据说上世纪八十年代被归纳为“六千”，即：走遍千山万水，历尽千辛万苦，说千言万语，想千方百计，以千家万户的生产经营，适应千变万化的社会需求。2005年5月，温州城市精神被概括为“敢为人先，民本和谐”……这些，在我看来，都契合榕树特别善于开拓生长的个性，也与我们客家人四海为家的秉性相仿。温州人历来喜种榕树，市区百年以上的古树113株，其中榕树就占了一半多，1985年，榕树被评为温州市树，实在是当之无愧。榕树和樟树，一个胸怀宏大，气根绵延，如美髯公；一个伟岸高大，芬芳扑鼻，是蛀虫的克星。两者都是老寿星，堪称神树巨木，让人仰望。父亲曾告诉我，母亲生我时，他在浙江东南的青田驻扎，那里多雨水，榕树樟树也生长茂密 ，他触景生情，希望我发扬榕树精神努力成长进步，并记住出生地，也祝愿国家和军队发展壮大，所以为我以“榕樟”二字命名。
拔树寻根，说温州是第一故乡又有点勉强。因为父亲抗战前期参军，出生入死20多载，后来我兄长不到16岁又穿上了橄榄绿，从军许多年，所以我家门上几乎一直贴有“光荣人家”的条幅。我出生那年，正逢三年自然灾害，供应十分困难。而在我之前有一兄二姐，多亏父亲从军20多年，曾先后在金华军分区、温州军分区86团、20军高炮团当军官，母亲也曾是军人，父母结婚是部队批准，双双穿着军装拍的合影；我出生时家里因为政府的优军优属政策享受优惠供应，可购到奶粉、鱼肉等，才使我得以健康成长。
青少年时期，兄弟姐妹都经常穿军装。军装有黄色军装、绿色军装，也有因为褪色而染成深咖啡色的军装。及至风华正茂，即将毕业分配，可能上山下乡的时候，我还曾拿着爸爸亲笔写的字条，和同学阿丁一起，去到爸爸老战友张伯伯家求助，联系要求参军。
现在，每每打开家庭相册，就会看到父母和我们自己的各种军装照，饮水思源，我一直牢记自己是军人之子，每逢建军节来临，总要带领全家庆祝一番，外人一直不知，原来我有这个特别充分的理由在支撑。2017年建军九十大庆，我带领全家，去了温州江心屿一次。想起北魏名碑《张黑女志》有联句曰：“叶映霄衢，根通海翰”，即叶子长到了天街上，树根伸入海底里，寓意根深叶茂，我和家人在那里祝愿人民军队如大树参天得以发展，为国家保和平，让百姓享幸福。
二、奇闻异事
对于“三棵树”，很多人知道，那是黑龙江的一个地名，叫“三棵树屯”，据说这是一个姓陆的人发现的有三棵大榆树的地方。因为我的名字正巧是三棵树，出于自爱的人之常情，我一直想去屯界处的那块牌子前拍张照以作纪念。且得知，“三棵树屯”站，是哈尔滨火车站东站，建成于1934年，遗憾的是我如今还未去过这个遥远又似乎与我有些关系的地方。然而欣慰的是，我2009年去贵州黔东苗寨，发现那里的一个镇叫三棵树，在通往该镇的公路上，有一古色古香的牌坊，上有“三棵树镇”字样，我如愿以偿，欣然留影，以作“同名”的纪念。
三棵树涂料是国内健康漆领导品牌，至2010 年连续七年销量翻番。先后获得“中国驰名商标”、“中国名牌”，是“神舟六号、神舟七号唯一搭载涂料品牌”。连续四次入选“中国 500 最具价值品牌”，品牌价值32.55 亿元。我暗喜，虽然心知肚明这和自个儿实际上没沾一点边，但也觉得自己脸上有光。
我参加过许多次的联欢会，也组织主持过联欢会，但这些大多是程序化的唱唱跳跳，真的留下记忆的不多，比较印象深 的是有两次不谋而合：一次是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开新春晚会，一次是大学毕业时开告别联欢会，台上都出了猜谜题，一道题的谜面都是“三木”（打一同学名），谜底当然是我了。一小学同学因为猜出，得了一本带有塑料封面的日记本，当时高兴得不得了，还好长时间舍不得用。最后用来记名人名言。那位漂亮的大学同学得了床上“三件套”，她笑言“三木”，这是一个再好猜不过的谜语了，是我给她带来的好运，以后睡觉也要想起我，引得哄堂大笑。
三棵树——“三木”，其实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名字，日本人中较多，上网搜索，日本网站上的“我”有一大串，数都数不过来。不知它的日文原意是什么。大家要争着起。其中也不乏名人，三木武夫Miki Takeo（1907.3.17~1988.11.4）是日本很有名的政治家。四国地主家庭出身。曾在东京明治大学读书，后去美国求学，1937年得法律学位。几个月后进入议会。他公开反对日本对美作战。因此，战后美国占领当局没有摧毁他的政治生命。
他先后10次当过大臣，包括通产大臣和外务大臣。1974年12月田中角荣辞职后，他当选为总理大臣。但由于未能挽回日本经济的衰退情况，1976年12月大选时引咎辞职。
毛泽东以博览群书著称，他1976年去世前读的最后一部书就是有关介绍三木武夫的，由此成为历史故事中的一个插曲。
三木中草药研究所2001年6月20日在浙江余杭塘栖镇西小河７幢５单元２０１号注册成立（区号330110邮码311106）成立初主营“治疗风湿性关节炎的外用中药组合物”专利技术研究、开发、咨询、中草药种植，注册员工数3人，资本3万元，在区号3当头的地方三人组合又是出资三万元就是其“三木”的真实来历吧。其“外用中药组合物”该是一种药膏焉。
最近，我又发现，“三木”，是不少商品的品牌名字，比如三木文具，是全国十大文具品牌之一。三木SD9331碎纸机，可卖960元一台，自动退纸可碎大头针，曲别针、书钉等。另还有智多星、渔具等，4400多元一把的供初学者使用的高尔夫球套杆……三木西裤也非常有名。大概起了这个名就好销或容易受市场青睐吧？！许多企业也喜欢用“三木”命名。有“三木”木业公司，有“三木”泵业公司，最多的是视创意如生命的广告公司。北京、黑龙江、山东、深圳，都有叫这个名的广告公司。有家广告公司是这样解释的 ：三木 ：英文大拇指（THumb）的音译，自比永远一流，自励永争“优秀”。风格 ：一个好汉三个帮，团结就是力量。口号：客户第一、公司第二、个人第三。你看含义多丰富、深刻？！
双木成林，林加上木为“森”字，而其内部结构上下对换，“林”上，“木”下，应读什么，什么意思呢？查《汉语大字典》1226页、《中华字海》757页，知此字读音 ：jìn。释义为放樽的矮桌。
“林木”，我的这个笔名使用率比较高，其用意其一出自本名由三个木的字组成转化而来，其二是为本人才疏学浅，拙文大多是平平之作，出于作者还是木隐于林为好的考虑。林木是最普通寻常不过的了，随处可见，而网上一搜，会出来无数。
据说三木集团公司的股票已经上市，我不做股票，对它不熟悉。但我知道，福建三木集团喊出了“只有站在时代的风口，才能勇立潮头”的口号，很是豪迈，还号称为“2018年中国最具创新力地产企业”，另外还有江苏三木集团，他们的有 趣故事一定还有很多很多吧。
三、 三木弟弟
现在是网路时代 ，许多信息都公开，比如查同名同姓的很方便，与我同名者，偌大上海没有第二人，而姓名字面是“三棵树”的恐怕也没有，至少我没有看到过。但是武汉有位本家名三棵树，是个作家,和我一样毕业于中文系。他长得一表人才，戴着副秀郎架眼镜，经常西装革履，看上去文质彬彬。不仅口吐莲花能写一些浪漫的情诗，而且充满正义感，常常奋笔疾书，关注社会问题。
他曾有过一文，说他我之间相识的故事，这里权且拿来一用：
“ 认识三木兄，是一个偶然。那时，三木兄还是我们的同事，属于一个大集团的。我记得，那是2015年，三木兄在我们共同的交流群里说，有稿件可以投给他。于是，有点文墨爱好的我，就这样与名字中有三个木的本家三木兄结识了。
三木兄称我为三木弟，因我的笔名李楠枫也是三个木。与别人猜想的不一样，我并非五行缺木，故缺啥补啥取了这样一个笔名，而三木兄的名字来历也不是出于这样一个原因。实际上，我的这个笔名得名很晚，并非一入行就有的。
那时我在上大学。一天，我的好朋友跟我说，江湖人士都有外号，你既然立志于混江湖，那我给你取一个笔名。我说好。她就给了我李难封这个笔名，取意“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因为我的一个室友姓冯。只是，他一天也没有用过“冯亦老”这个别称。我嫌难封二字太露，就取其谐音楠枫。楠为珍贵木材，枫是高大乔木，而李，《千字文》中更有“果珍李柰”的说法。自此，李楠枫或者楠枫，就成了我本名之外的唯一字号。
之后，我又给自己上了一个雅号——楠枫居士，还刻了一方闲章，因此，我住的地方，不论是之前租的房子，还是后面长租国家七十年产权的房子，也就成了“楠枫居”。
有人说，楠枫来自于难封，这是一个字面语义不祥的名字，你怎么还用？关于这一点，我并非没有思考过。然而，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得之在天，成之在人。若没有几分汗水几分本事，就算给自己取名“十全老人”，将住所称为“养心殿”，也不过是庸夫一个，意淫以自娱自乐罢了。若矢志不移，全力以赴，如楠那般坚强、能恒久，如枫一样热情，有傲骨，就可以有自己的尊严，有与能力相称的成就。其取名用意或与三木兄的名榕樟二字的来历有异曲同工之妙哉！
谨以此献给三木兄先生。
其实，我另有其名，本名不是三棵树，而笔名倒是有“林木”、“一休”，都是从从三棵树的字面意思转化而来，前者是“三棵树”的另外一种写法，后者不是自作聪明比作历史上日本金阁寺5岁剃度的宗纯小和尚，而是“一人从木”的意思，是很多年前我在老屋的红木大橱前跟姐闲聊的时候突然想到的创意。除了大家姓李，后面两字也以木来命名，冥冥之中是因为“树就像大地的渴望，一直踮起脚向天空窥望”（泰戈尔语），我们的人生也是如此，总是有向往又有期盼。而三木弟自称居士，其实不是，我也不是什么和尚。但是我们的笔名好像大家都出自佛家，这里面似乎蕴含着又一层巧合的意思了。
木是阴阳五行之一，有生长发育之性，凡具生发，柔和特性者统属于木。
其实我本来较欣赏和喜欢水。水具有寒冷，滋润之性，就下，据传闭藏特性者统属于水。水是生命之源，一生慷慨奉献，上善若水等警句源远流长，教人学会低调做人、随遇而安、包容豁达……
水最具浪漫特性。和水相比，木虽然总是站在原地，但细想之后觉得，其也不缺乏浪漫。如舒婷《致橡树》所言：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纯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
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脚下的土地。
不论是一株树还是两株树三棵树无数树，木的坚持和执著是一种恒久和忠诚的浪漫。是我们身处当今充满诱惑而又浮躁的社会所需要提倡的。木是静静的倾听者，大风吹过，鸟儿飞过，一切归于平和，其中的变化和痕迹，树木和土地知道。树木虽然无语，但沐浴风雨，成长着，粗壮着，严寒虽然一时令其脱去了夏日的盛装，但是来年，它们更加英姿勃发。
木的生长发育之美是一种发展的浪漫。
木通草，是世界上最普遍的物质之一，寿命大多远远长于人类等动物，且生生不息，一刻不停在成长中吸入二氧化碳，吐出氧气，慷慨地为世界作贡献。四季因为木之色彩变化而变，从这个意义上说，世界因为木而美丽，它们是美景的制造和扮演者。木之于山之于土之于水之于火之于艺术乃至于人们的日常吃穿住行的家庭生活，都密不可分，它们早已是人们生活离不开的帮手。木之衰微则洪涝旱灾至，木之兴盛欣欣向荣则环境美好人类健康。所以，全世界无数的植物园都生机勃勃，多姿多彩，是人们向往的所在。没有植物，没有木，我们就失去食物和生存基础。世界荒漠一片，简直不能想象。
庄奴作词汤尼作曲的那首电影插曲《原乡人》，颇令人于细微处想起木生长发育给我们这个世界所带来的美好——
我张开一双翅膀
背驮着一个希望
飞过那陌生的城池
去到我向往的地方
在旷野中 我嗅到芬芳
从泥土里 我摄取营养
为了吐丝蚕儿要吃桑叶
为了播种花儿要开放
我走过丛林山岗
也走过白雪茫茫
看到了山川的风貌
也听到大地在成长
人在生长发育，城市农村国家都在生长发育，正是在生长发育中，我们走向成熟，变得更加美好和强大。
浪漫永远不会因为时代更替而褪色，而苍老。如同老酒，无论新瓶旧瓶，都无妨它的醇和香。木的浪漫也是如此。我当人如其名，坚持既定的方向，忠诚于某些东西，祖国、家庭、朋友、事业……追求成功、快乐、幸福，并像木那样，不断焕发新的生命力。
我想，我和三棵树弟弟的因为这种不谋而合，无疑是值得庆幸的。
李榕樟 籍贯广东大埔湖寮镇，生活成长在上海。上世纪八十年代入职报社任记者、编辑，散文、小说、摄影图片散见于各报刊和网络。笔名林木、三棵树、一休，其个人文集《雨中听琴》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是上海市摄影家协会会员、中国摄影在线中国摄影师。现为某报副刊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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