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是我小时候就喜欢的一种休闲方式。
大概是因为好奇心重,总想要知道外面的世界。
小时候,没有太多选择,只要能找到或是借到的书,都统统不放过。
长大了以后,有了自己的喜好,某一类的书不再入眼,某一类的书不忍释手。
(一)
可能是性格使然,喜欢平和温情的东西。反映到读书上来,鲁迅的书除了短篇小说,杂文我就不爱看,虽然他是大文豪,也不能让我改变。他的尖锐尖刻总让我如鲠在喉,让我透不过气来。即便是他与许广平的《两地书》,从内容到形式都言简意赅得如同公文,若与林觉民的“意映卿卿如晤”那种款款深情放到一起,就根本不具可比性。周海婴对于父亲的记忆,不也只是一个在烟雾缭绕中咳嗽的病老头么?
而素与鲁迅有隙的林语堂的作品,虽然有泪,有悲伤,有仇恨,我却可以慢慢欣赏。
前一阵电视台重播根据林语堂原著改编的电视剧《京华烟云》,真是面目全非,林语堂地下有知,非再气死一回不可。
林的文字非常精妙,但就《京华烟云》来说,上面有很重的《红楼梦》的影子,里面的红玉分明就是黛玉第二。这一败笔,让我很窝火,林是我喜爱的作家,不应该有这样的事。
但是谁又能说得准呢?那个时代的作家的作品,包括出名如张恨水、张资平的,谁的作品中没有《红楼梦》的影子呢?
上世纪民国时代至四十年代的文学作品,遥远又小资的,我喜欢,因为与我保持了最合适的距离。
我对政治不敏感,是非也不分明,汉奸如胡兰成,他的《禅是一枝花》我看过不下五遍。
只因为,那纷纷坠落的满天花雨总让我不知归路。
而他那本著名的《今生今世》,看了一遍,也就罢了。
左右不过是朝秦暮楚的荡子为自己的花心找借口。所有的真心都那么短暂,那么云淡风轻,那么轻易地被置之身外。
对于旧上海的一切感知,大都来缘于张爱玲的小说。
张爱玲的小说,色彩凡俗艳丽之中透着沧桑和冷寂,对我有一种致命的诱惑。
她的文字,一如她童年的家,有阳光的地方使人瞌睡,没阳光的地方有古墓的清凉.。
喜欢在夕阳西下的秋日傍晚,坐在摇椅上,拿一本喜爱的书盖了脸,远远地听人唱“Long long ago,long long ago……”
就在这歌声与书香里迷醉了吧!
就这样一直醉下去,醉下去,一直醉到梦里去……
(二)
我没有任何宗教信仰,但是有一阵喜欢读宗教故事。比较之后,最喜欢佛教故事。
圣经的祈祷文往往优美而具哲理,我记得的一篇求子的祈祷词就可作例证:
“软弱的时候认知自己的强韧,胆怯的时候不迷失自我的勇敢,失败时毫不气馁,胜利时谦虚谨慎……请上帝赐给我这样的儿子或女儿! ”
我不相信上帝真能听他的祈求。
看过了整本如砖头般厚重的旧约全书,上帝给我的印象并不好。觉得他实在是一个坏脾气的倔老头。
他高居于云端之上,整天皱着眉头不是吹胡子瞪眼,就是喋喋不休地唠叼:你们要认命,你们要知罪,你们要等着我救赎!
如果云下众生中有人敢对他不敬,或是不相信他的万能,他就要大发雷霆之怒,不是株连九族那么简单,而是,要让那一方所有的生灵涂炭甚至灭绝!
这实在太残暴太可怕了!
而道教似乎又太过消极。
总有一个印象,有着仙风道骨风范的庄子站在河水之滨,以左手捋及地之须,右手潇洒地伸出,淡定从容地让一切不可思议的事物,一切美丽的诱惑,包括可能的成功和幸福,都进入河流,轻飘飘地成为过往,如石雕般眼睛都不眨。
可是这到底有什么好?
有时候,明明伸手可及的幸福,或是小跑几步就可达的成功,你却只是矜持地站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想要的东西旁落他人囊中。
不后悔也就罢了。但是,以你的心性,是不是只是压抑自己?是不是真的心如止水?
还是佛教更可爱,更具人性。
佛是人而不是神。人人皆可成佛。即使你早上还在家中杀了猪,到得中午,你幡然悔悟,放下屠刀的那一刻,你就成了佛!这比任何速成班都更迅速。
佛讲求的是因果轮回,环环相报。
在每个人的心中,都会有善念和恶念。佛要人通过修行,发扬那一善之念,摒弃那一恶之念。
佛由心生。
佛了解世情,不虚伪不清高,他要人活在当下,做最精彩的自己。
(三)
我也会偶尔读读外国文学作品.。
十八岁前后,日本的俳句很受我欢迎。松尾芭蕉的《古池》到现在都记得:闲寂古池旁,青蛙跳进水中央,扑通一声响。
觉得这样动态下的清幽静寂的闲适实在令人向往。
智利的米斯特拉尔就不是喜欢所能形容。她的《母亲的诗》每每让我感伤。让我落泪。
而印度泰戈尔头顶上空的那弯新月和那只飞鸟,总让我想变成一个头顶瓦罐的汲水姑娘,在炎炎夏日,走在开满野花的小路上,邂逅一个孤单的口渴的沧桑旅客;或是变成那个在浅滩的小舟上弹琵琶的不知名的舟子的情人,在恒河的岸旁,岁岁年年。
最爱读的还是小说。
读得最多的是法国人的作品。
每次看到一个外省青年初到巴黎,就觉得无限同情。
一个初来乍到的外省人,在上没有荫蔽下没有根基的情况下,想要融入势利、奢靡的巴黎真是比登天还难!
最后多数走的是粉红路子,某一个贵妇,看了他的可爱又可怜的样子,心生恻隐,拉他一把。于是这青年的一只脚就迈进了上流社会的大门。这之后,或发达,或落魄,全凭个人应变能力和自身造化。
英国人一向绅士,文学作品也一样让人心生温暖。
像《曼斯菲尔德庄园》就有这样的魅力,让我深深喜欢上中世纪英国的乡村庄园。觉得在那样美好的地方,与心爱的人一起数着一寸寸斜阳慢慢终老,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
至于在庄园里发生的那些尔虞我诈,因为与我无关,我看完就忘,从不往心里去。
非洲人的作品我不太看。因为看过埃及的伊·阿·库都斯写的《疯人之恋》之后,那种神秘和阴郁之气把我吓着了。
而俄罗斯的作品又湿漉漉地沉重,似乎随手抓一把空气,都可以挤出水来。与他们的听了让人惆怅却不会流泪的悠扬舒缓的音乐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看了日本作家写的《罪恶的黑手》后,很想到乡下买上若干亩土地,挖一个大坑,开一个垃圾填埋场。
因为是超极暴利,我有可能因此成为全球首富。
这一想法最终流于空想。因为我没有能力买地,最重要的是,实在害怕自己的双手像主人公的黑手一样被人抓住不放。
我终究还是胆小的人啊!
(四)
古代的书,我读的有限,因为水平所限。我读过最完整最有用的书,只有唯一的一本,线装竖排的《宋词选》。因为通读了这本厚书,我基本认识了所有繁体字,也大概知道了同期文人的社会背景、八卦往事,以及文人之间的关系。
当然浅显易懂如《聊斋》《三言二拍》之类,也读了不少。
《三言二拍》是类似的情天恨海,没多大意思。但戏文虽然旧式,措辞还是相当贴切生动和形象的。
十几岁时我像个男孩子一样喜欢上了武侠小说。好像《七侠五义》里的锦毛鼠白玉堂就是我第一个暗恋的对象。当然心里也是有委屈的,觉得自己难得喜欢的一个翩翩佳公子,干点什么正经营生不好,偏要去做那梁上君子?!
那时候读的最多的是金庸的小说。我从一开始就对金大侠非常仰慕,总觉得他一定是文武双全的奇才。对他的长相也非常好奇,想象他一定是三头六臂,鹤发童颜。
我想成为一个智慧的人,所以很想通晓历史。但是正史对我来说,不仅艰深,而且枯燥乏味。那么就读野史吧!野史虽是加了演义的成分,多了小说的意味,到底也不至于太离谱,到了南辕北辙的地步。
朝代的更替最是热闹,乱纷纷你方唱罢我登场,其中的杀戮流血司空见惯,理所当然。让人心寒的不是这些,是为了皇位之争,子弟弑父弑兄的事情层出不穷。
看四大名著纯属赶时髦,因为怕与人闲聊没有谈资或是根本不知对方所云,而强迫自己看的。
可是看了又能怎样?《水浒传》里我知道有一百单八将,可是我叫得出名号来的绝对不超过二十个! 对我的聊天毫无帮助。
(五)
不太喜欢说理性的文章,总觉得绷着一张铁板烧一样的脸,让人害怕也让人生厌。
但是明人洪应明的《菜根谭》以及清人王永彬的《围炉夜话》说的都是处世之道,亦是为人之道,完全没有说教口吻,像师长,像亲人,娓娓道来,让人如沐春风。
最好的该是明人陈继儒的《小窗幽记》了。有一句相当好:
使人有面前之誉,不若使人无背后之毁;使人有乍交之欢,不若使人无久处之厌。
让人当面赞誉自己,不如让人不在背后诋毁自己;令人产生初交之喜,不如令人久交不厌。
试问当今世人,有几人能做到呢?我也会轻声地问自己,我做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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