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穗者

■敏行

 初冬，一望无际的田野里，到处可闻到野草和土地的味道，只落了场轻雪，都已融化，趁天气好，我在家门口苞谷地里拉柴禾。

 忽见一老妪走过来，在满地高低横卧的苞谷茬里，吃力地推着自行车，车子上，驮了两个半袋的苞谷。

 到眼前，她停下来，气喘吁吁，当抬头看见我时，她先一怔，接着惊讶地说认识我。

 这时，我才注意看她，一身黑色棉服，袖口已刮破，露出粗糙的手腕，肿胀的手指，紧握鹰式车把，手背暴凸着长期劳作的青筋，脸黝黑，鼻孔处，一圈尚未擦掉、风干略黄的鼻涕，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她，住在我岳父家后院，丈夫脾气不好，她年轻时经常挨打，一次被打后，竟喝了农药，当时正值炎夏，丈夫心急之下，给灌进热乎乎的大粪汤，里面还带着蠕动的蛆虫，人喝后呕吐，才挽救过来……

 “你媳妇那孩子可好了，仁义！”一句话打断了我关于她的记忆。

 她说，我岳母经常去她家里，没事一起唠家常，近年岳母腿疼，很少去了。

 “这么多苞谷，自己能推动吗，离家二里路呢！”我说。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擦擦鼻子:“老伴身体不好，近年也没种地，到秋天，出来捡点，小牲小口吃就够了。今年都捡几百斤粮食了！”说着脸上露出喜悦。

 “两个儿子挺好，都在城里工作，让我俩去享福！”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去城里干啥呢，干活的命，享啥福，都不愿去！”

 这时，远处又过来两个女人，怀里夹着袋子，看样子也是捡苞谷的。

她看到后，对我说:“地头还有两堆苞谷呢！”然后，急忙走了。

她住东屯，屯子的名叫“老爷屯”，我住西屯，她的两个孩子都曾是我的学生。

我在老爷屯工作了近20年。不经意间会想起那里的学生、同事、朋友、乡亲，还有废旧的校舍。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让我深感农民生活的重压和对土地的虔诚，也让我想起法国画家米勒的代表作《拾穗者》……

            2020.11.11于哈尔滨

刘义敏，笔名敏行，上世纪六十年代出生，《中国诗歌网》认证诗人、《中国乡村》杂志认证乡村作家，现发表诗作300余首，散文《猪倌儿》曾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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