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
8月18日
感恩相遇 后稷文苑
农历七月初三 星期五
母亲的傻儿子
今天是农历七月初二，七月初六是母亲去世的纪念日，几天来心中颇不平静。有一件事情埋藏在心中30多年，不时会想起它，不知那时母亲听了傻儿子的话，老人家心中如何感受，自己心中始终耿耿于怀。刚好假期里有些空闲时间，觉得还是写出来，给世上像我这样的傻儿子以启示，同时祈求母亲在天之灵的原谅。
母亲出生于1933年农历3月，于1993年农历七月初六去世，享年61岁。老人家一生与人为善，品格高洁，艰苦奋斗，勤俭持家，为我们奉献了一生的心血。
1991年8月我从山西师大体育系进修毕业，被分配到县城中学任体育教师，二姐在县城中学任英语教师，二弟在县城师范学校上学，次年就毕业工作。全家多年的苦日子眼看就要熬出头了，父母也在盘算着建几间新房子，过两年给二弟娶媳妇成家，他们对儿女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不料想风云突变，母亲病了。
父亲这边弟兄三人，家境异常贫寒。祖父在父亲13岁时就去世，当时大伯父离家出走杳无音讯，叔父3岁，祖母一人带两个孩子艰难度日。新中国成立后家里光景才慢慢好起来。从小到大，父母一直教育我们要珍惜好时光，不能忘记过去的苦日子，一定要永远保持艰苦奋斗勤俭节约好家风。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祖母78岁去世，那时候在村里也算高寿，可是祖母一生从来没有做过生日，说是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那一天。
母亲这边一共兄弟姐妹5人，家境相对殷实一些。母亲和父亲成家后，少不了补贴我们这边。记得小时候我们姐弟几个吃穿所用，大多是舅舅姨母他们接济。每年春节的正月初二去舅舅家，都是我们期盼的日子。后来渐渐大一点的时候，舅舅说让我们每年正月初三来，一来那天亲人团聚，二来顺道给年过60的外祖父外祖母庆祝生日（过寿）。这一天大家欢欢喜喜，热闹非常，大人小孩都很开心。外祖父母的生日当然不是正月初三，那是舅舅他们利用这个仪式来尊敬老人启迪后人。
1991年12月，母亲突然患病，住进了县城的医院。我们姐弟三人忙于工作和功课，难以贴身照顾母亲，大姐、三姨妈、四姨妈、表姐（舅舅的女儿）等人就承担了贴身照顾母亲的责任。刚住院之时，全家都充满信心，觉得母亲无大碍，治疗一段时间，就会完全康复。不曾料想，母亲的病情复杂，日渐加重。当时医疗条件有限，到后来我们上太原到西安，终于还是没有能够留住母亲，老人家于1993年农历七月初六傍晚，永远离开了我们。
要说的事情是1991年农历腊月，临近春节，当时母亲在医院住院，情况好转，病情减轻，计划过几天回家过年。有一天下午下班后我到医院看望，当时表姐（舅舅女儿）在陪护。病房就我们三人，聊了一会家常话，表姐说“明年你妈就60了，咱们给我二姑你妈过一次60岁生日吧。”那时我26岁，血气方刚、年少无知，自觉无所不能、不可一世，觉得过生日是封建迷信那一套，表姐40多岁，一定是迷信过“过生日能冲喜”，希望减轻母亲病情，根本没有科学道理，于是不假思索回绝，说“我们家就没有过生日这个传统！”表姐无奈嗔怪了一句“你这孩子！”现在回头想，隐隐约约感觉母亲当时躺在床上微微一笑，一句话也没有说。
此后多年，反复思量这个事情，虽有许多因素导致，最根本的原因还是自己愚钝！表姐提醒我应该给母亲过一次生日，母亲虽不言语，心中何尝不是希望如此，为什么我那时候如此愚蠢、如此决绝？！我拒绝的是表姐吗，我拒绝的是生我养我的母亲啊！难道不会委婉一些，不会征求一下父母意见吗？
养儿方知父母恩，1992年大女儿出生，1996年小女儿出生，给他们分别过生日一直到18岁，慢慢才能体会到父母长辈的爱子之心，遥想1995年自己虚岁30，生日那天姨妈他们专门托人给我捎来生日礼物，其中还有仅给12岁以下小孩子的礼物：大骨架，意思是母亲不在了，她们给我过生日，要我健康快乐茁壮成长。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啊！1996年父亲70岁，从那一年起，我们姐弟在父亲生日这天都会聚一次，一大家子人在一起谈天说地，增进亲情，凝聚力量。一直到2017年父亲91岁去世。
自己是共产党员人民教师，一直认为给成年人过生日是一种小资产阶级的矫情，不符合艰苦奋斗勤俭节约的优良家风，殊不知敬老孝亲更是中华民族优良传统。其时母亲躺在病床，满心期盼着心爱的儿子给自己过个生日，不料自己讲出如此忤逆之言。母亲虽然明白事理，毕竟没有多读书，眼光见识难免有局限性，一辈子过的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听儿子这样拒绝时，设身处地一想，老人家的心是该有多么凉！
人们都夸讲我是个孝顺的好儿子，那知道曾经这样对待过自己的母亲，回首往事，抱憾终生。如今年近花甲，终于慢慢悟出一些人生道理，家里的日子也渐渐好起来，但是我坚决反对过什么父亲节母亲节，反对给成年人过生日。这个反对情节，除了辩证唯物主义的思维，也包含着对不起敬爱的母亲，没有给老人家过60生日。因此我在这件事上，给自己确定的原则是给孩子过生日到18岁，给家中老人从70岁开始过生日，从19岁到69岁这50年好好奋斗，那有时间过生日，这样的人生才更有意义。
祈求母亲在天之灵原谅不孝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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