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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节专刊】罗先礼 老师 师母

        Happy Teacher's Day
老师、师母

作者简介

       罗先礼,湖南华容人,岳阳监狱警察。二年前由省司法厅协调至君山区司法局从事社区矫正工作。个人爱好:“文字虐我千百遍,我待文字如初恋”,静坐独省总认为自己算 “入世和尚”,人生宗旨:自信于当我微笑面对生活时,生活同样会对我微笑。

     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一步也不曾落下的我,自然受过无数老师的教诲、师母的恩惠。在行将行老去记忆中,总有些挥之不去的身影。至今让我无法忘怀的老师、师母:晏老容铎先生和他的妻子。

 晏容铎先生

      我是初三上学期转学的插班生,多次听同学介绍科任老师的个性、特点。特别提到晏老师记忆力惊人,从来上课只拿粉笔不拿书。课讲到哪一页、哪一行都是脱口而出。晏老师还有三“大”、三“不”:个子大、嗓门大、脾气也大;训人不分场合、不讲对象、不留情面。

  当时初三有历史、地理等死记硬背的副科,每周四节课。周二第三节是地理课,随着上课铃声最后“当”音落下。走进位身材魁梧、络腮胡子、双眼有神的老师。他,就是学生“爱恨”交加的晏老容铎先生。

      “百闻不如一见。”晏老师讲课的声音比他身材更“魁梧”。许多老师当面、背后给他提意见。只要他讲课,别的教室都可以听到,影响了其它班级学生正常学习。晏老多次保证,一定改正大嗓门毛病。“生成的癞子长成的疮。”保证归保证,临到上课依然故我。听先生上课,基本上可用如雷贯耳形容,看不到一个、半个学生打瞌睡,更没有思想开小差的。

  随后的地理课,我习惯了先生大嗓门,还领教了他的“狂妄”。“你们以后所考的知识,如果我没讲过、讲透,打我的屁股;教了,你们考不出来,打你们的屁股。”

     为了让我们将蛛网般铁路分布线路图“刻”进脑海。先生信手几笔,在黑板上将中国地图形状画出,以北京为中心点,分出京广、京包、京哈等“八京”铁路线路图;以陇海、湘黔两纵线为纬,中国铁路网络示意图在先生粉笔下展开、延伸;在我们脑海里乱成一团麻的铁路网,变得如此清晰易记、如此鲜活灵动,想将它忘记都非常困难。

  我一直猜不透,先生那双大如蒲扇的手,怎么可以灵巧如斯?

        转学两周后,参加学校自主创新品牌考试----联科考试。好友私下对我传授经验:晏老师有些“阴”,出的试卷专门挖“坑”,引导学生往“坑”里跳。长江、珠江、黄河三大水系图是必考题之一。平时要用白纸蒙着地图用铅笔描,这样才记得牢,不失分。最“阴”的试题是多项选择题,分值大,全部答对加分;多选、少选不仅不加分,还倒扣;不动笔,加一分。

        其时,我自诩记忆力不差,总认为“地理地理,全靠死记。”待试卷发下来,完全颠覆了我学地理的“三观”。靠死记硬背的试题所占分值不大;其它考题不是水系图就是铁路图;再就是省区域图辨别。记得有道填空题,全国超过百万的少数民族是哪十八个。先生为了让我们牢牢记住这少数民族名称,他编过首民族“歌”。蒙回苗黎傣,维吾尔藏哈萨克,彝壮布依朝,满侗哈,白土瑶。我看到这题,满以为是“坛子里捉乌龟--十拿九稳”。结果,这道9分的填空题我仅得4分。总分59.5分。

        气急败坏的我,好容易熬到下课,拿起地理试卷就去找晏老师。先生待我讲明来意,哈哈大笑:我教了这么多年的书也就你胆子大,竟敢来问“狠”。你布依族光填个布,朝鲜族你仅填个朝……我不应该扣分?听完先生解释,心服口不服的我嘀咕:“你当时教民族歌又不说清楚?难怪别人说你是阴老师。”谁知外表粗犷却心思细腻,耳朵也特别“尖”的先生听清了我的话。大眼睛使劲瞪着我:“你刚才说的什么?再说一句!”一不做二不休的我:“你就是个阴老师,专门喜欢挖坑,让我们跳下去。”听后不怒反笑的先生:“我现在多挖点坑让你们跳,记忆才会深刻。真正大考时你就不会跳了。地理综合性强,光死记硬背不行。水系、铁路网理不清,也就是说,学了地理路都不会走,不是白学了?”

       先生讲到铁路枢杻:除北京外,中国铁路网重要枢杻北是郑州,南是株洲。然后就郑州的州没三点水,株洲的洲为什么有三点水解释。为了让我们记住京杭大运河的长度,“那是毒药,一吃就死(1794)”……

        点点滴滴的苦心孤诣,让我对地理这门可有可无的副科,产生了浓厚的学习兴趣。后来上面政策决定,我们这届学生不考地理、历史。先生再没跨进教室半步。

     也许是当面口角交锋。先生开始关注我这敢冒犯虎威的“熊”学生。因离家远,我是当时初三为数不多的寄宿生之一。每次放学经过他门前,(先生全家当时住校门左手边,不到六十平方的通间房,用床、木板等隔成饭厅、卧室。先生有四个女儿,大女晏莉、次女晏玲、三女晏虹、幺姑娘晏彭。大女、三女初中直接考上了中专,二女晏玲与我同班;右手边住着另一位老师全家。)总是笑着招呼:“黑儿,放学了。饭吃得饱不?学习怎么样了?”

   不知道先生是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知道,还记住了我的乳名。

   那时家里经济条件差,我穿的那条绿色的确良裤子,还是同母异父哥哥的未婚妻悔婚留下来的。大哥、二哥比我大,穿不了。经母亲巧手一改,成了男式,我穿。年长月久,屁股那块布磨穿了,母亲左翻右找实在找不到同顔色布料配上,只好补了块很大的黑补丁。我换洗衣裤不多,只能天天穿,结果让那显眼的黑补丁,只有上边没掉线,其它三方线都掉了,走路时补丁一拍一打。我想反正里面还穿着短裤,没什么大不了。任它随风飘扬也好,一拍一打也行。

  当时第二节课课间要做广播体操,有节体操叫俯背运动。个子矮小的我,站在最前面一排。有天做俯背运动时,旁边文复班同学哈哈大笑。很多女同学笑出了眼泪;很多男同学笑得直不起腰;引得很多排在我后面做操的同学边笑边用手指着我。得知他们全是笑话我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肯起来,任由高音喇叭“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突然先生的大嗓门滚过操场上空:“笑、你们笑。你们的爸爸妈妈天天在田里作田,泥里水里,辛苦赚几个钱送你们读了高三、读高四,读了高四、有的还读高五。你以为你们了不起。你们爸爸妈妈的血汗钱,不是让你们拿来笑话别人的!”

   怒吼,如同一只无形巨手,紧紧掐住了所有人的喉咙,满场欢笑声,戛然而止。怒吼,让我从难堪的泥淖走了出来。

        “不是冤家不聚头”。我初三毕业考进华容二中。一年后,晏老容铎先生,作为“人才”引进到华容二中。从乡级中学这“糠箩”,跳进百年名校的“米箩”,应该是值得高兴的大事、喜事。我在校门口遇见先生夫妻时,先生、师母尽管笑容满面,却不由衷。

         先生属“半边户”,一个人拿工资养育四个孩子,负担奇重。没有余钱享受单位福利房的先生,全家蜗居在教学楼傍边一栋低矮、潮湿、狭窄的平房。另半边是学校体育器材室,堆满没有生命的篮球、排球、铅球与海绵减震垫子。先生房前有棵巨大的槐树。年代久远的它,身上布满碧绿清苔。我与先生在初中已结下特殊“恩怨”,所以常去先生家里倒开水洗碗,时不时坐在他摆放槐树下的饭桌上,理直气壮地蹭菜。让长期没有多少荤腥的胃捞些油荤垫底。性格豁达的先生只要看见我端着饭碗走去,总是笑呵呵地分咐师母,把腌制好的酱菜掏出满满的一大碗,让我下饭。

     槐树的荫凉、先生的笑声、师母的酱菜,那是我高中三年最温暖的记忆。

        时隔三十年,我曾去看望七十岁高龄的先生。随子女长大,经济负担减轻,先生住进了楼房。不过是那种简陋得让我看见后,鼻子不得不发酸的通阳台筒子楼,很长的一间房隔成客厅、卧室、书房、厨房。客厅没铺地板,只简单地用油漆刷过,很多地方露出水泥本色;无法采光的书房,即使白天也必须开灯。先生舍不得离开三尺杏坛,退休后又被返聘任教多年。先生住四楼,楼房到底比平房干燥,多少可以缓解些他的老寒腿痛苦。不过每天要上上下下这么多级台阶,对先生却是个无法回避的日常生活“高山”。

       随时间流逝,先生满头浓密乌黑的头发已稀疏雪白,宽阔脊梁变得佝偻;依然声宏嗓大,记忆力也还好。临别时,我将电话号码告知先生。老人家连忙掏出老花眼镜端正戴好,从书房拿出个厚厚笔记本,一笔一划认真记下我的电话号码。那厚厚笔记本已写满多半本,应该是看望他的学生临走时留下。“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先生芬芳满目的蹊就是这笔记本吗?这是不是老人家今生最珍贵的财富?只有先生知道,他没有教我。

        先生身患糖尿病,还有诸如腰椎、颈椎盘突出职业病。他应该经常来岳阳治病,就是不治病也会时常来看望他外孙,先生有女婿在岳阳。我住在岳阳、华容必由之路的中间,曾盛情诚恳邀请先生小聚。因写作怕打扰,时常关机,特意开通了来电提醒秘书台,生怕漏了先生的来电。

        至今五年了,先生没打过我的电话,一次也没有。

 晏师母

       我对晏师母印象特别深,不高的个子,成天笑呵呵的;齐耳短发,干净精神;师母从里到外透露江南女人的能干与麻利。可是我对她了解却不多,仅限于她没什么文化,姓彭,名字也不知道。师母在学校沾丈夫的“光”,在食堂给学生、单身老师做饭,学校也开些工资,聊补捉襟见肘的家庭开支。

      十五岁的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总觉得就是吃块铁也能消化;饭量又大,不到周六餐票就用光了。只能饿两餐,等星期天下午放半天假,(那时周六上午要上课,纯义务,不收补课费。听说许多老师为了争取这半天补课权力,曾闹得不可开交。学校最后决定,每名老师“轮流坐庄”)步行三十多里回家。从家里拿钱、背米交伙食费兑换下周餐票。

      学校餐票分饭票、菜票两类,顔色不同。面额最大的两角、暗绿色;面额一角的是粉红色;面额最小的是五分、暗红色。二两的饭票棕色,四两的是黄色。初中毕业后我的书籍、复习资料没留存多少,却特别用心地完整保留了整套益华中学餐票。88年父母搬家具躲秋汛,弄丢了。那年我考上了大学。

       原来学生吃桌席,初三学生下学早。下课铃声结束,就蜂拥进食堂;有些班老师爱拖堂。吃不饱饭的我们“偷”迟到班同学桌席上的饭菜,时有发生。为此,学校学生用餐制度改革,实行窗口打饭制。

       有天周五旁晚,我饿着肚子低头经过师母门口。低头走路的我突然听到师母喊:“黑儿,你何解今天中午、晚上都冒来打饭?”师母知道我乳名,可能是听她丈夫多次谈及,我原是个敢犯虎威的“熊”学生。闻声停住脚步的我红着脸嘴里嗫嚅:“冒得饭票、菜票了。”“咯何解要得啰,来来,到我家里吃。下次莫‘醒’了(方言傻的意思),正长身体呢,饿了要不得的。你以后打饭要不早点来,要不迟点去。反正餐票是随手丢在那篮子里,冒人细看的。我给你打饭打菜,保证你吃饱不饿。”

       时隔三十五年,我仍然记得师母摆在饭桌上的几个菜。一碗肥肉墨鱼汤、一小碗辣酱拌皮蛋、一海碗煮南瓜。实在抗不了饥饿的我,听师母招呼后,不客气地把她所有饭菜一扫而光。年过五十的我,经济条件足够支撑每餐“食有肉”了,不过我一直深爱辣酱拌皮蛋、肥肉墨鱼汤、煮南瓜。

        家境困难又饿怕了的我,从此十分配合师母,做“徇私舞弊”的事。我基本上是最迟一个到窗口打饭的学生,不论放五分还是一角的菜票到那盛装餐票的篮子里,都能吃到黄豆排骨炖海带的肉菜。也正是这满瓢满瓢肉菜,让学习负担并不轻松的我,身体没垮,还长了身高。

         这是师母与我,在初中的秘密。

       师母读书不多,丈夫又是学校不可或缺的“顶梁柱”,但从未见她仗“势”。工作从不偷“懒”,也从未见她与别人争吵。原则性很强的她,从不揩公家的“油”。食堂与师母家仅隔间教室,从来没有任何人看到她从食堂拿棵小菜回去,那怕是拿根佐菜的香葱也没有。师母总是先把“公家”的饭菜做好,再回家忙碌自家人的饭菜。晏老容铎先生从来不到食堂吃饭,学校不成文的规定,食堂只对单身老师开放。

         每当晏老师不上课,总能看到他挑担粪桶,在公厕掏大粪泼菜。自留地里的蔬菜在先生莳弄下长势旺盛,大蒜碧绿,白菜肥硕。竹扁担被沉重粪桶压得吱吱呀呀,特别好听。

         这是校园里时常发生,另类不会让我忘记的风景。   

        五年前我看望先生,师母因病去看医生。等了许久,看病回来的师母看到我:“你是黑儿,罗先礼。” 我一直以为,记住我乳名与学名只有生我养我的父母,没想到无亲无故,我了解不多的师母时隔三十年,她能随口喊出。

       自父母先后离世,我很少再听到长辈喊我乳名。前些天晏玲告诉:她母亲于去年4月下旬因白血病离世。

       没有血缘,知道我乳名与学名的长辈,被残酷的时光之刀,就这么硬生生地,又割离一位。

  不得不说的话

        身披夕阳,我饭后独自散步江南丰收在望的田野。秋天的江南,随一阵紧似一阵的北风,天空被扫得瓦蓝、干净;辽阔、深邃的天空中,忙碌身影是北雁南飞,南燕北回;天宇塞满鸟儿翅膀搅动白云的声音。

        时光无声,岁月留痕。愿我这没有半点温度的文字,可以给那些终将被光阴湮没恩师、师母的身影,带去一丝、半丝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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