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疫情 爱潇湘】吴常果/回家过年

   

回家过年

作者：吴常果

2020年1月23日，武汉发布封城令时，我们兄弟姐妹都已携家带眷齐聚父母身边了。之前对新冠肺炎没有多少感觉的我们，瞬间感到了事态的严重，但是已经到家了，兄弟姐妹间年前也已经接触了，那就一起隔离，一起过年呗。

回家过年虽是热闹，却是人多事杂。有一个段子，一个小伙问母亲，什么是过年？答, 过年，一个字就是“累”，俩个字就是“破费“，三个字就是“太遭罪”，四个字就是“老了一岁—— 一语道出了过年的忙碌繁琐和铺张浪费。但是，在国人心中，无论怎么样，年还是要过的。长时间忙于工作忙于生计的人们总得喘口气，放松一下，感受一下亲情，感受一年里难得的休闲时光。

父母都已年迈，一时间回来这么多人，想想应该是应付不了了。早在回家过年前，我们就商定，一起过年，分工合作，一家轮一天厨房活，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很快，大家都尝到了团结合作的甜头。我家是老大，当然得起模范带头作用，大年三十我家钟先生掌勺，钟先生工作忙，平时不怎么理会厨房小事，但是关键时刻也能上得台面，红烧肉和清炖土鸡是主打。俗话说，“初一崽，初二郎”，大年初一这天就由弟弟家当值。这一家三口平时要睡到午饭时分才起，当值这天，展现出了有担当有作为的好品质，夫妻俩早早就起床了。弟妹80后，烧的菜最合小朋友们口味，一桌子菜顷刻一扫而光，平时回家四手不伸的弟弟，饭后把厨房整理得亮堂堂的，妈妈见此抿着嘴偷着乐。大妹夫北方人士，对南方菜系有点摸不着门道，但脑瓜灵泛，主动跟小妹夫合作，承担两天的锅碗瓢盆的洗刷工作。小妹夫是名副其实的大厨，烧得一手好菜。红烧肉红烧鱼红烧猪蹄一上桌，我们立马知晓了业余与专业之间确实隔着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大厨的小菜炒出来也是那么的青枝绿叶，清爽可口。原本计划轮一个轮回就各回各家各忙各事去了，没想疫情越来越严重，周围不远的村落和镇上都有确诊病例了，谁也不敢出门。就这样一天天轮下来，谁也不知轮到哪天是个头。

怪不得疫情期间，很多人怀念农村的独门独院。同样是禁足，在农村，可供活动的地盘却大了不少。因为疫情，亲戚朋友们互不串门，少了许多繁文缛节，又因为各项事务有专人负责，时间也丰盈不少。小妹妹是全家“健康卫士”，一早起来，手握体温计，见人就“嘀”一下：“体温正常”——大伙就各自安心活动了。雨天只能围住火炉聊聊天看看电视。晴天则可以在院子里打打球，玩玩牌，小朋友们互相追追打打，学生们搬个桌子在阳光下写作业，大人小孩各得其所，各有所乐。

如果还觉得不够舒适，便可以走出院门去田间原野透透气。专家说了，人员稀少的野外空旷之地可以不用带口罩。瞅着外面无人行走，自家三五人一起，去田间遛达遛达。行走在冬日的旷野中，有一种刻骨铭心的感受，那就是“科技是把双刃剑”：科技给农村带来了兴旺和便利，也带走了不少宝贵的原生态。尽管近几年新农村建设，环境改善不少，但现在家家户户用电，几乎无人烧煤，更不用说柴火，所以原来干净利落的田间阡陌如今尽是枯枝荒草，根本就没有人砍回家当柴火了。犹记幼小时，冬天的田野里都种满了草籽，一到春天，一片片绿油油的青草和紫色的花儿争奇斗艳，如果接连下几天小雨，田地里坑坑洼洼的地方说不定还能捉到几尾青背小鲫鱼。现如今，人们不再使用绿色草木肥，化肥取而代之，粮食产量是越来越高，土质却越来越差了。不过在此刻，这一片片无人打理的荒野倒是烧冬火的好所在，走到一处避风处，拿出打火机。熊熊野火便腾腾燃起来了，仅仅用一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来描绘此情此景，还是觉得意犹未尽，想起无名氏的 《题壁》：一团茅草乱蓬蓬，蓦地烧天蓦地空；争似满炉煨骨柮，漫腾腾地暖烘烘——一团乱蓬蓬的茅草点着火后，突然间烈焰冲天，顷刻间又烟消火灭。倒不如那炉子里煨火的枯树蔸，烟火腾腾地烧着，满屋子都暖和。哎，就是一团火，也是要慢慢燃烧才会给你带来持久的温暖。

当然，枯黄满目的原野，偶尔也有新绿点缀期间，那是勤劳的农人对春种冬藏的那一份执着和坚守。我父母就是其中一员。无论子女们如何劝说，他们从来就不肯舍弃一寸土地，一天也不愿停止劳作。“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信念也从来没有在他们心中有过一丝一毫的淡化。就是在被禁足的这些日子里，只要天晴，他们就会拿着农具出门，烧烧野草或翻翻土。冬日里绿油油的豌豆苗，初夏就可以结出一支支饱满的豌豆荚。菜园里满园的青菜给封闭在家的我们粮足菜丰的信心。小侄子和小外甥最喜欢去爷爷奶奶的菜地，摸摸清脆的菜叶儿，如果看见有盛开的美丽的菜花，会轮流去小心翼翼触摸，然后很满足地哈哈大笑。一次一次，不厌其烦，儿童的快乐是纯粹的快乐，很是执着。“家里有粮，心中不慌。”，不错，家里有粮，菜地有菜，父母此刻就无比自豪，自豪自己对勤劳的坚守，自豪土地对自己辛勤劳作的丰厚馈赠。

田野菜地溜一圈，回家来还可以歇口气，搬个小凳子，暖暖的阳光照着，正好读读书。李清照说：“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对于读书人，无论何地，诗书就是闲处好。就在这清闲而苦闷的时光里，“书楚语，作楚声，纪楚地，名楚物”的屈子先生如拂面杨柳风飘然走近，细品默诵间得以领会《离骚》之瑰奇宏伟，《九歌》之清新优美——时空相隔如此遥远，江离芷草却历历在目，君不见“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我恍惚“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罗；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旧时争战之场，今日黄花青草之地。时空交错，诗人“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的伤情哀志之思，与惨遭病毒侵害的湖北同胞的凄惨境遇相通相连，勾起人无尽的忧思。春暖花开，满目河山秀丽依旧；举国禁足，却是“芳树无人花自落， 春山一路鸟空啼”。幸得白衣战士党员志愿者们冲锋在前，坚守一方，换来我们这些普通民众疫情肆虐下虽然被限制却也还风清月朗的小时光。在这一段小时光里，我们感恩日夜奋战在疫情前线的人民卫士；也感恩年迈的父母坚守了自己的那一方土地，在人人禁足的困难时期还让儿女们安然享受了一个丰盛而亲情萦绕的大年。

“民生各有所乐兮，余独好此以为常”，愿从今往后，江山无恙，岁月安康，年年回家过年。

作者简介

吴常果，女，湖南湘阴人，文学爱好者。愿以真性情书写真生活。

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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