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散文】张红静：有多少回跌在同一个地方

有多少回跌在同一个地方

张红静

母亲的意识有些模糊，我便常常提起往事让她回忆。

我记得小时候喜欢坐着她的自行车去赶集，可是途中要经过一段很难走的路。那条路是窄窄的柏油路，因为时间长了变得坑坑洼洼。有些坑里蓄了水，又裹了泥巴。柏油路时断时续，骑车时要避开泥坑，一不小心还会与前面的人相碰。有时候她骑车带着我与别人的自行车碰在一起，不过还真没有伤到过谁。有时从这条路上坡到大公路，一转弯又摔倒了。

我问她自己长着大长腿，为什么每次上坡拐弯就会摔倒呢，难道不能像现在的人骑车一样将两条腿一叉，车子就稳停了？

她笑着说，我骑车的技术不高，谁让你天天跟脚，我上哪，你上哪，是个坠脚石。

既然骑车技术不高，为什么拐弯上坡的时候不停下来，甚至去的时候摔一次，回来在这个地方还要摔一次？

母亲说下车的时候也不方便。因为前面坐着你，后面是买的菜，或者是喂牲畜的饲料，从前面还是从后面下车都不容易，那时还不知道两腿一叉双脚着地能稳停，要是知道，还能每次都摔？

不记得谁说过了，聪明人从不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现在想来，倒不是不长记性，不接受教训，更多的是因为艰难的境遇而避之不及。容易摔跤的地方总是让人跌倒，负载过重的人生也同样让人跌跤。不是跌跤的人不聪明，若是负载过重，更是难能周全。

有一回在那个容易摔跤地方，我们正上坡并准备拐弯时，一辆拖拉机正好下坡。拖拉机不小心将我们的自行车刮倒了，我和母亲都被甩到麦地里。女司机赶紧停下车扶起我们，她连声道歉还要带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母亲说没什么，连一点擦伤都没有，麦地里的土那么松软，人能伤到哪里去。事后她还逢人便讲那个善良的女司机，可被吓了一跳。

那么久远的事情想起来，现在才开始反思：如果知道这回闯不过去就坚决不去闯，哪怕再麻烦也要稳妥地下车，得过且过便是我们的惰性。

除了赶集摔跤，还想起她每次都会在集上冬天给我买油条，夏天给我买雪糕。想起这些美食，我作为一个小孩子，怎么还会想到摔跤的事情？那些车把摇晃，马上要摔倒并最终摔倒的画面，就像在梦里一样。又有谁从来没在路上摔过一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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