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纪维：刻骨铭心的芬芳

岳纪维，男，54岁，在河北省邯郸市邯山区纪监委工作。

刻骨铭心的芬芳

文/岳纪维

       又到了小满时节，冀南平原上的麦子开始泛黄了，空气中弥漫着阵阵麦香，丰收的喜悦已悄然爬上了农民的脸庞。
       我的家乡座落在紫山脚下，沟坎纵横、土地贫瘠，水利条件极差。我小时候村里连一眼机井都没有，外乡人说我们村是“望天收”。一道“三连坡”把住户串连在一起，坡与坡之间建有砖石拱门，门两侧是用石头堆砌起来的石板餐桌和石凳，平日里，一日三餐乡亲们都会围坐在街道两侧，一手端着青花大瓷碗、碗里盛的是糊着玉米面的小米粥，一手拿着黄窝头和白萝卜咸菜，因为粥又稀又烫，有人会发出“吸溜溜……”的响声，夹杂着咬咸菜“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像是在演奏着一首单调诙谐的小曲。小满前夕，麦浪翻滚，人们往麦地里走动得勤了，麦香成了茶余饭后议论的主题，邻居祥哥一边吃一边说：“今年的麦子长得不错，现在已经闻到麦香了，就看老天爷让咱们吃多少吧，如果半个月没风没火的，保证家家户户能在端午节吃上新麦子面！”，另一位婶婶说：“我也闻到麦香味了，可香了！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巴不得明天就能割麦上场呢！”
       我和小伙伴们放学后要去挖野菜，眼看着碧绿的麦浪变成了金色的麦浪，高兴得你一言我一语：“麦收后俺娘就给俺拽拽面，可好吃了！”“麦收后俺娘给俺烙油饼卷鸡蛋吃，可香了！”。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大家磨好了镰刀、买好了草绳准备开镰的那天午后，突然间西北乌云翻滚，顷刻间瓢泼大雨夹杂着冰雹直泻而下，短短的半小时，就把所有的庄稼甚至连树木都砸的东倒西歪惨不忍睹，刚刚弥漫在小村周围的清清的麦香也无影无踪了，对门的江爷爷站在街中间仰天长叹：“老天爷啊老天爷，你睁睁眼吧，乡亲们多不容易啊！你还让不让俺活了------”
       饱含着乡亲们一年血汗的麦子绝收了。回想起去年种麦前，乡亲们天天盼着能下场透雨、好让大家种上麦子，老天爷愣是从入三伏到寒露一滴雨也没下，看着几乎冒烟的土地，乡亲们个个唉声叹气：“看来今年老天爷又不让咱们种麦子了”，过往的人们无精打采的，街巷里也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寒露都过五六天了，老天爷忽然连着下起雨来，秋雨绵绵，一连下了两天两夜，雨过天晴，大街上又热闹起来了，赶牲口的吆喝声、借用耧犁耢耙的约定声、商讨麦种的争论声、催促孩子放学下地声交汇在一起，小村沸腾了似的。八岁的我也跟着父亲和哥哥们一起到自留地里，挥动铁锹用力翻地，准备着把希望的种子撒播下去。
       绿油油的麦苗齐刷刷的上来了，在阳光照射下，东山红叶、梯田泛绿、露珠藏银、牧童吹笛，山村展现给人们一幅美丽的田园风光图画。为了让麦子能有个好收成，寒冬季节父亲带着我们扛着木锹把旋到堤堰跟的雪一锹一锹运到麦子上，我们的手和脸都冻得通红通红的，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冷，看到厚厚的白雪把麦子全盖住了，仿佛为熟睡的婴儿盖上了厚厚的棉被，父子四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母亲的哭声把我带回到眼前的现实，望着冰雹砸过的东倒西歪的麦子，她一边弯腰捡着砸在地上的麦穗，一边哭泣，满心的委屈和不甘无处诉说，老天爷啊，你咋这么狠心？这一大家子七八口人的日子怎么过啊？好不容易熬到麦收却落得这么一个绝收，没有一点麦子，这一年可怎么熬啊？平时可以不吃白面，那逢年过节走亲赶会怎么办呢? 真是愁死人啊！！！呜呼，我真的不知道那一年是如何熬过来的，只记得那一年没有一个人拿着白馒头或端着拽面面条到石板餐桌上来吃，看到的是清一色的玉米面糊糊、玉米面窝头、玉米面饼子，还有国家救济的东北高粱米！
       儿时的麦香是渴盼、是梦想、是刻骨铭心的记忆，那清香已深深印在我的记忆里，流淌在我的血液中，有欢乐、也有悲伤……

编校：陇上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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