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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闫海霞|榆钱落了

《百姓文学》秋季刊目录

《百姓文学》杂志社第二届年度选刊征文涵

文学

 
     “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悄悄地四月来了,春姑娘在红花绿柳的簇拥下登上了四季的舞台。杜鹃、桃花、杏花、梨花像约好了一样,纷纷吐露芳华、卖弄风姿。以前,在我的老家河北,村前屋后生长着一种叫做“榆树”的落叶乔木,它的花先于叶开放,因外形圆薄如钱币,故得名“榆钱”。

     榆钱,既是榆树的花,又是榆树的果实,同时还是榆树的种子。伴随着春风吹来的第一抹绿,榆钱一串串的出现在枝头,最先是嫩黄色的,不几天,变成了青绿色,中间的种子开始凸起,这个时候的榆钱是最可口的。捋一把放进嘴里,满口的香甜,但大人们喜欢用来做“榆钱蒳苽”(有些地方也叫作榆钱布拉子),尤其是我的奶奶。
      记得小时候,奶奶经常叫我和妹妹去采榆钱。那时的我是个不灵活的小胖子,根本爬不上榆树,所以采榆钱的重任一般都由妹妹来完成。但离奶奶家不远的地方,有一棵“歪脖儿”榆树,这样连我都可以爬上去采榆钱,一边采一边捋一大把放进嘴里,向树下的奶奶和妹妹炫耀着。奶奶将采回的榆钱择干净,用水一遍遍冲洗,直到把根部的残留物全部洗掉,沥干,加上玉米面、盐巴拌匀,在大锅里蒸上十分钟,美味的榆钱苽就做好了,食用的时候再倒一些香油,简直是人间极品。奶奶最喜欢看我和妹妹吃她做的榆钱蒳苽时狼吞虎咽的样子。
     奶奶是一位慈祥的老人,脸上常挂着微笑。她总爱穿一件白底碎花的小褂,摇着蒲扇,坐在门前望着过往的人们。在我的记忆里,奶奶只动手打过我一次。那年的雨水很大,村里采土挖出的坑,积了很深的水。在一个晌午,我和小伙伴儿偷偷跑到大坑里去洗澡,奶奶知道后,对着我的屁股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因着赌气,我一个星期都没再去奶奶家,也没吃到奶奶做的榆钱蒳苽。其实,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我并不是真的生奶奶的气,只是放不下放不下当时作为一个小孩子的莫名其妙的面子。后来,还是忍不住一溜烟地跑到奶奶家,跟她道了歉。奶奶见到我时满脸欢喜,一边给我拿好吃的,一边嗔怪我“你个小兔崽子,还真不来了,可想死我了”。

     后来,奶奶的年纪越来越大,头发也越来越白,而我也为了梦想去到了很远的地方,那里没有榆树,没有榆钱,自然也没有奶奶做的榆钱蒳苽。
     远方的我,和奶奶唯一的联系方式就是电话,奶奶连接电话都不会,每次都是大伯帮她接通。每次她都会问我“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有没有想家”等一些很日常的问题,奶奶的耳朵不好,我回答了一遍又一遍。在远方的日子,并没有想象的那样从容,所以,我总是处于一种手忙脚乱的状态,对于数次回答奶奶重复的问题也丧失了耐心,每当这时奶奶就会以话费太贵为由挂掉电话。现在,拨通电话,电话那头的絮絮叨叨的奶奶却不在了。
     2017年1月,奶奶突发脑溢血住进了医院,我们每个人都深深地担忧着,害怕她会挺不过来,但奶奶却顽强地活了下来,然而她再也没能站起来。医生说,这已经是个奇迹了。因为像奶奶这样年纪的人,很多进了医院就再也没出来。同年6月我休假回家,见到了卧病在床的奶奶,消瘦的脸上依然带着笑容,可我却不忍多看几眼。这一年,我才发现村里的榆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少了,我最爱的那棵“歪脖儿”榆树也不知去到了哪里。

     奶奶就这样在床上躺了一年,又是一年四月,青绿色的榆钱慢慢变成了青黄色,转瞬变成了青白,中间的种子越来越饱满,最后在一阵和煦的风中变成了黄白色,离开了枝头,漫天飞舞,飘向未知的远方。在这个同样的四月,我接到了奶奶离开的消息,直到现在,我都无法用语言形容当时的心情。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人突然就离开了,关于她的一切都戛然而止,就像身体里的一根筋骨被活活抽离。听大伯说奶奶是突然走的,走得很安详,没有痛苦。那一天,她从早上开始就异常的精神,嘴里一直念叨着我和妹妹。她说,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有我们三个孝顺的孙女;她说,最爱吃我给她买的坚果;她说,自己这一生值了。
     奶奶下葬的当天,下起了冰雹,一粒粒冰雹夹杂着黄白色的 榆钱在人间飘舞着,又去向了未知的地方。
     奶奶走后,我时常会梦到她,每一次她都带着她那慈祥的脸庞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唯独有一次,梦到奶奶时,我从梦里惊醒。那一场梦里的奶奶,依旧病着,似乎病得很重,大伯在,二伯在,大姑也在……我们所有人都在。他们,都在哭着,仿佛奶奶快不行了。不知为什么,奶奶忽然让我背她,其他人都不行。我开玩笑地说:“奶奶,你会勒死我的”,那一刻她的面目忽然变得狰狞,语气也变得恶狠狠:“我就是要勒死你啊”,从醒来那一刻,我再也未能睡去。我想,是因为我对奶奶的思念太深吧,也或者是我给自己的压力太大,我总想着奶奶心里对她的几个子女是放不下的,我得替她照顾好他们。
     奶奶总共有五个子女,我爸排行老四,上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下有一个妹妹。这几个兄弟姐妹当中唯有大姑和我爸算是比较圆满的,其他三个命运都比较坎坷。

     大伯,年纪最大,早些时候家里一穷二白,为了弟弟妹妹上学,他用稚嫩的肩膀撑起一个哥哥的责任,放弃了学业,甚至放弃了娶妻生子。二伯年轻时,是家里最有出息的,在那个年代,他成了令全村人骄傲的大学生,可是在大学期间,不只是因为压力太大,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一下子精神失常了,这一病就是几十年,靠药物维持才能保证情绪稳定。小姑年轻时是很骄傲的姑娘,可因为外出务工时经常在寒冬腊月接触冷水,落下了类风湿性关节炎的病根,近些年愈发得厉害,下不了床,生活起居全靠人照顾,幸亏找到了一个它是可靠的老公。大伯、二伯还有奶奶共同度过了几十年的时光,而重病的小姑心理极为脆弱,对于他们来说,奶奶是这个家的精神支柱,奶奶走了,他们的天塌了。奶奶刚走那几天,大伯经常深夜一个人跑到奶奶的坟前去哭,二伯也总是半夜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嘴里还念叨些什么,小姑也总是说些丧气的话。我很怕,有一天他们会撑不下去,我知道奶奶放不下的也始终是他们仨。我常常想,一定要替奶奶照顾好他们,或许,也是因为如此,奶奶才时长出现在我的梦里吧。
      “又是一年抛尽榆钱,依然难买春光驻。依春无语,肠断春归路。春去能来,人去能来否?长亭暮,乱山无数。只有鹃声苦”。

作者简介   

         姓名,闫海霞 ,西藏自治区日喀则市桑珠孜区人。

 爱好:读书、写作、旅游、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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