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裤暖暖
张 峰
在我们这一代人眼里，正宗的棉裤就是双层的裤子，但要在夹层里铺上一层厚厚的棉花，是母亲们一针一线细细密密地缝好，给孩子们冬天御寒必不可少的物件儿。
在我们的童年时代，共和国还很贫穷，我们冬天穿的棉裤，大都是母亲们用元初黄道婆发明的木头织布机织成的土棉布，塞上生产队生产的而且又让家里用了多年的旧棉花，一针一线缝成的。那时候缝纫机还很稀缺，母亲们要纯手工一针一线地缝好一条小孩的棉裤，最快也需要一星期的时间。白天还要干好多农活，缝缝补补的针线活只好留在晚上，在煤油灯下加班做，烟熏，针扎，熬个寒冷的半夜又泛困，那个辛苦味道，是现在的年轻妈妈们永远都体会不到的。虽然那土布棉裤值不了几个钱，但里子面子洗得软软的，老棉花弹得绒绒的也铺得厚厚的，小孩们穿一个冬天都暖乎乎的。
我清楚地记得，在我上小学一年级的第一个春节，我老妈给我做了一条新里新面新棉花的全新棉裤。而令人稀罕的是那新面儿竟然不是土棉布，而是当时供销社卖得最时尚的蓝斜纹布，这物件儿是农村的新郎官结婚才能够穿上的。也许，我老妈把五岁的我能成为小学一年级最小的学生当成最高兴最隆重的事，于是，她这不会针线活的外行人，用半个月的时间天天熬夜，一针一线缝好这条棉裤。因为我老妈是从大城市下放农村的大学生，不会干农活，更不会做针线活。可是我老妈心灵手巧，不仅学会了农活，针线活也慢慢学会了，虽然做得慢，但是做得认真，针线活赛过所有的农村妈妈。当我穿上我老妈做的新棉裤，再配上我老爸买的新棉衣，坐在我小学一年级的教室里，老师和同学们全都惊讶地望着我这个全班最小的小不点，要知道，这崭新而时尚的棉裤棉衣可是班上的唯一，在众多穿土布棉衣的小孩堆里是那么显眼，而这时尚又精制的棉裤更是农村的妈妈们根本做不出来的。
后来的日子越过越好，缝纫机普及了，木头织布机也淘汰了，妈妈们再不用一针一线地给孩子缝衣服了，“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的日子永远成为历史。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我们的生活越过越好，暖暖的小孩土棉裤慢慢地没人穿了。
从中学时代起，毛线裤代替了棉裤，而后，保暖裤、绒裤又代替了毛线裤，除了在部队短短三年时间穿过棉裤外，我差不多有三十年都没穿过棉裤了。也许是因为暖冬多，这么多个冬天穿保暖裤、绒裤也过来了，竟没感到怎么冷。
可是，今年的冬天却是特别的冷呵，早上晨练穿绒裤特有冷的感觉。前几天同老婆一起逛超市，看到货柜上摆着许多好像绒裤，又好像保暖裤一类的裤子，但又比那些玩艺儿厚一些，就问问这是啥物件，售货员说是棉裤，我立马来了兴趣，细细翻看起来，我自语说:“我三十年前是穿过棉裤的，这玩艺儿怎么能叫棉裤呢？这外面没有面子，里面又没有里子，中间也不见棉花，就是里层衬了一层绒裤里子那毛绒绒的物件儿，怎么能硬叫棉裤呢？”
售货员老大姐哈哈笑啦，她说:“老弟，这可不是咱们小时候那种棉裤！你再仔细看看，这种棉裤不仅有面子里子，而且都是高挡的机织布，这里子还是绒布的，最关键的是夹层，这可不是普通的棉花呵，这可是铺上的一层厚厚的骆驼绒哦！你瞧，这玩艺儿有里有面有夹层，它不叫棉裤你叫它个啥呀？”她怕我不信，就在棉裤右前侧拉开一小拉链，抽出一小撮内衬对我说:“看看，这不是骆驼绒，是啥？”以前，我曾经在大西北住过几个月，常见到骆驼，也摸过骆驼毛，我接过来瞅瞅又捏捏，还真不假呢，问问价格，186元一条，咦！可真够贵的哩，抵上十八条老妈当年手工做的那条土棉裤了。
老婆正在和售货员大姐谈棉裤， 刚好，有一个老朋友也逛超市，看见我，就兴高彩烈地叫，我俩在另一个角落海天海地的侃了一通，接着又随他外出办事，竟把棉裤的事给忘了。
今儿一大早我出去晨练，老婆提醒我说:“驼绒棉裤给你买好了，穿上跑步去吧，今年可是大寒冬，零下十三四度，破五十年纪录，你在部队落下的关节炎，受不了的，穿上这样的棉裤准保暖。”
还别说，三十多年没穿过棉裤了，这一穿上真暖和呵，特别是两个膝盖暖暖的，像戴了两个护膝似的，比绒裤暖和多喽！最关键的这是骆驼绒的棉裤，高端大气呀，长这么大第一次穿呢，就是比那保暖裤，绒裤上挡次！这棉裤暖暖，心里也暖暖的，一个早晨心情都好好的，于是心里暗暗庆幸:这有老婆就是不错哦，还真比打光棍强哩！男人小时候有妈疼，长大了有媳妇疼，就是好！
于是，就想起小时候老家长辈人常说的那句话:要吃还是家常饭，要穿还是粗布衣，知冷知热是结发妻。如今，真真体会到了这话的内涵，人这生活中的细技末节，冷冷暖暖，也只有自己那口子人最晓得，最清楚。外面的人真不稀罕过问你的冷暖，有人就把多年的夫妻之情比作亲人和左右手关系，这可真不假，想想这些年我朋友圈里喝酒喝死的这几个弟兄，全部都是离异的光棍汉，没人疼，没人管，喝酒都是非要喝饱喝倒才过瘾，他们要是不离婚，冬天身上冷一点他老婆也舍不得，怎会让他喝死啊！
珍惜拥有吧，老婆是亲人，是自己的左右手，想想这话多有内涵！这绝不像当年流传的那“伸手握住老婆的手，好像左手握右手，一点感觉都没有”的调侃，你再想想，左手右手那可是最亲近的关系呀！一旦左手不小心弄流血了，右手立马就给捂住了，不让血再流，谁的手会这么快又这么准？外面歌厅小姐的小手再白嫩又能怎么的？她会立马跑过来给你捂住流血的手吗？所以说，有家的弟兄们，一定要珍惜自己的拥有，珍惜自己的左右手！不然，你就想想那些早已离异的、刻在墓碑上的光棍汉弟兄们，他们除了冷冰冰的一块墓碑还有啥？可是你有一个完整而温暖的家，有一个知冷知热共同生活几十年、如左右手般关系的结发妻，那可是你一生最珍贵的财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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