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第130篇：【教研有味】之程翔老师谈“专业阅读”

中山市教研室/郭跃辉

《语文教学通讯》（B刊）2019年第9期有一篇程翔老师的论文，即《论“专业阅读”——以统编<语文>九年级教材为例》。程翔老师参与编写了初中语文统编教材，以编者的身份来谈教材解读以及阅读教学，对一线教师的教学更有指导意义。

文章的开头谈的是阅读教学的基本任务以及三个阶段。在他看来：“小学阶段主要是积累语言材料，让学生获得初步的专业阅读技能；初中阶段开始大量阅读，使学生形成一般性的专业阅读技能；高中阶段，学生能够运用所掌握的专业阅读技能进行有深度、有个性、有思辨、有创意的阅读，从而形成比较完备的阅读素养。”每个阶段都有各自的任务与目标，但这并不是说教师只需要盯着自己的学段就行，而是要立足于自己所在的学段，并时刻关注更高学段的目标与要求。就拿初中语文阅读来说吧，教好初中教材是必须的，这是自己的本职工作，但紧紧盯着初中语文这一亩三分地，还不够，教师还要关注高中学段对阅读的要求，尤其是初三语文教师，更要关注初高中衔接的内容。关于这一点，我还将具文详述。

在程翔老师看来，在语文教学中，阅读是为了完成某项任务而进行的以文字材料为主要对象的视觉行为。所谓阅读技能，就是学生在阅读文字材料过程中，支撑其完成阅读任务的技能，主要包括认读技能和领悟技能。认读，当然是认识汉字，这块知识在教材中是相对缺乏的。领悟技能，指的是理解力和鉴赏力，即能够正确把握“作者意”，并在此基础上产生合理的“读者意”。在“作者意”与“读者意”之间，离不开专业知识的支撑。这也是程翔老师提倡“专业阅读”的内在依据。

在我看来，“专业阅读”的第一层含义是用专业的眼光进行阅读和理解，用专业思维方式来阅读文本。教材中的文本，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文学类文本，一类是实用类文本。用我们古人的划分，一类是“文”，一类是“笔”，而近代人习惯用“文学作品”和“文章作品”来划分。文学作品的解读，目前还是主流，而文章作品的解读，现在也日益受到重视，曾祥芹教授数十年研究文章阅读，其《文章阅读学》就是研究的集大成者。即使在文学作品占主流的情况下，文学类文本的阅读，对学生而言依然是难点。这一点也不奇怪，因为文学实在太复杂了，文学理论又是一门高深的学科，学生如果没有相对专业的文学知识与理论，阅读文学作品自然会有难度。当然，目前教材中流行的文体学知识、修辞学知识等，都是专业的知识，这一点也是中考甚至高考的重点之一。

“专业阅读”的第二层含义是依据一定的文本类型进行阅读。文本类型，王荣生教授称为“文本体式”，王君老师称为“文本特质”，也有教师称为“文体特征”，这些概念之间有区别，但基本的指向有相似之处。程翔老师列举了三类文体的阅读，分别是：议论文、小说和戏剧，并详细阐述了三种文体的阅读所需要的专业知识。有的教师主张初一学生不要有过于强烈的文体区分意识，我基本赞同，但这并不代表学生在阅读时完全不考虑文体的特征。像《纪念白求恩》这样的“纪念类文体”，如果纯粹按照议论文的套路去阅读，一定不能准确把握作者的情感甚至写作意图。与此类似，用阅读小说的方式去阅读《皇帝的新装》，也一定是缘木求鱼。再拿九年级的教材文本来说，九年级一共有三个议论文单元，有十二三篇文章，这些文章有一些共通性的要素，但每个文本也有自己的“特质”，教师如何把握这些特质，自然也需要专业知识。程翔老师提出：“应重在培养学生的理性思维，把握作者观点，了解议论文的基本思路，掌握常见的论证方法，初步学习逻辑分析、思辨的说理方式。”这些就是议论文阅读的专业知识。不过我个人认为，这些知识只是议论文阅读的一般性知识，还达不到“专业”的高度。如果仔细区分，像梁启超的《敬业与乐业》、顾颉刚的《怀疑与学问》、朱光潜的《无言之美》，根本就是三种不同的议论文，一是阐述人生观点的，一是阐述学问认知的，一是阐述专业知识的，它们的阅读重点与难点，应该也是有区别的。

“专业阅读”的第三层含义就是要超越一般的文体学解读，上升到专业解读的高度。这一点最突出的表现就是小说阅读。一般教师教小说，就是按照情节、人物、环境、主题的框架进行，这些当然是构成小说必不可少的要素，但仅有这些一般的文体学知识是不够的。程翔老师推荐了福斯特的《小说面面观》、曹文轩教授的《小说门》、毕飞宇的《小说课》等著作，其实这些著作还不能够涵盖专业的小说阅读的成就。至少，叙事学的一般知识与理论，在中小学教学中的地位越来越突出，例如叙事视角、叙述者等。程翔老师用来解读小说的一个词是“意外”，这实际上是孙绍振教授所说的“把人物打出常规”。“意外”意味着矛盾冲突，而既然有“意料之外”，自然会有“情理之中”，这一点也是虚构艺术的辩证法。当然，不同的小说，需要的专业知识也是不同的。中国古典小说、西方现实主义小说以及西方后现代主义小说，在阅读思路上肯定会有较大的差异。试图寻找一种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专业知识，是注定要失败的。教《刘姥姥进大观园》要有古典小说阅读与评点的基本知识；教阿城的《溜索》，需要有中国现代主义小说的知识；教鲁迅的《孔乙己》，要有现代小说的基本知识，这也给一线教师的教学带来了巨大的挑战。

当然，文本解读也好，文本阅读也好，都不是简单的观点与理论能够解释的。程翔老师在文末说：“专业阅读，需要专业理论支撑。阅读教学的任务是提供给学生一套相对科学合理的阅读理论和阅读方法，使学生从非专业读者成长为专业读者。专业阅读需要在单篇教学的基础上加强‘类文体’的教学。”这个目标看似容易，实际上也是很难的。但是总结不同文体的阅读方法与理论，就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加上“类文体”，工作量就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