②然余居于此，多可喜，亦多可悲。先是庭中通南北为一。迨【dài】诸父异爨【cuàn】，内外多置小门墙，往往而是，东犬西吠，客逾庖而宴，鸡栖于厅。庭中始为篱，已为墙，凡再变矣。【译】但是我住在这里，有很多可喜的事情，也有很多可悲的事情。在此之前，庭院中间相通，南北连成一体。等到伯、叔分家，内外建了许多小门墙，到处都是。东家的狗（听到西家的声音）就对着西家叫，客人越过厨房去吃饭，鸡栖息在大厅。院子中开始是篱笆，不久后变成围墙，总共变了两次。迨诸父异爨：迨，等到。诸父，伯父、叔父的统称。异爨，分灶做饭，意思是分家。迨诸父异爨，等到伯、叔分家。客逾庖而宴：逾，越过。庖，厨房。逾庖而宴，越过厨房去吃饭，因为多置小门墙，所以宴客的时候客人要经过厨房。词类活用：东犬西吠（名词作状语，向西或译为“对着西边/家”）家有老妪【yù】，尝居于此。妪，先大母婢也，乳二世，先妣【bǐ】抚之甚厚。室西连于中闺，先妣尝一至。妪每谓余曰：“某所，而母立于兹。”妪又曰：“汝姊在吾怀，呱呱而泣；娘以指叩门扉曰：‘儿寒乎？欲食乎？’吾从板外相为应答。”语未毕，余泣，妪亦泣。【译】家里有个老婆婆，曾经住在这里。老婆婆，是去世的祖母的婢女，给父亲和自己两代人喂过奶，去世的母亲待她很好。项脊轩西面与内室相连，先母曾经来过一次。老婆婆常常对我说：“这个地方，你的母亲（曾经）站在这儿。”老婆婆又说：“你姐姐在我怀里，哇哇大哭，你母亲就用手指敲敲门说：‘孩子冷了吗？想吃东西了吗？’我从门板外（和她）互相应答……”话没说完，我就哭了，老婆婆也哭了。乳二世：乳，喂奶、哺育。给父亲和自己两代人喂过奶。先妣抚之甚厚：抚，爱护，这里是“对待”之意。先妣，指去世的母亲。而母立于兹：而，你的。兹，这。而母立于兹，你的母亲（曾经）站在这儿。余自束发读书轩中，一日，大母过余曰：“吾儿，久不见若影，何竟日默默在此，大类女郎也？”比去，以手阖【hé】门，自语曰：“吾家读书久不效，儿之成，则可待乎！”顷之，持一象笏【hù】至，曰：“此吾祖太常公宣德间执此以朝，他日汝当用之！”瞻顾遗迹，如在昨日，令人长号不自禁。【译】我从成童起，就在项脊轩中读书。一天，祖母来看我说：“我的孩子，好久不见你的踪影，怎么整天默默地在这里，很像个闺女啊？”等到离开的时候，（她）用手关闭门，自言自语地说：“我们家的人读书在科举上很久都无所成就，这个孩子成功，就可以期待了！”不久，（她）拿着一个象牙制的手板到了，说：“这是我的祖父太常公在宣德年间拿着这个用来上朝的，他日你应当会用到！。”瞻视回顾先人留下的旧物，就像在昨天一样，令人放声大哭，不能自已。余自束发读书轩中：束发，古代男子成童，束发为髻。因以“束发”代指成童。读书轩中，即“读书（于）轩中”，翻译为“在项脊轩中读书”。大母过余曰：大母，祖母。过余，到我（这里来），意思是来看我。何竟日默默在此：何，疑问代词，怎么。竟日，终日、整天。比去：比，及、等到。去，离开。比去，等到离开的时候。吾家读书久不效：不效，没有效果，这里指科举上无所成就。持一象笏至：象笏，象牙制的手板。古代品级较高的官员朝见君主时执笏，供指画和记事。笏多以象牙、玉制成。太常公：归有光祖母的祖父夏昶【chǎng】，在明宣德年间曾任太常寺卿。【分析】第二小节承接第一小节，从“可喜”之事转而记录轩中的“可悲”之事。所以，“然余居于此，多可喜，亦多可悲”，是承上启下的句子。接着，写庭院的几经变故。先写分家之悲——“先是庭中通南北为一。迨诸父异爨，内外多置小门墙，往往而是，东犬西吠，客逾庖而宴，鸡栖于厅。庭中始为篱，已为墙，凡再变矣。”再通过曾经住在项脊轩中的老妪说亡母旧事，写家庭人事变故之悲。——“家有老妪，尝居于此。妪，先大母婢也，乳二世，先妣抚之甚厚。室西连于中闺，先妣尝一至。妪每谓余曰：“某所，而母立于兹。”妪又曰：“汝姊在吾怀，呱呱而泣；娘以指叩门扉曰：‘儿寒乎？欲食乎？’吾从板外相为应答。”语未毕，余泣，妪亦泣。”最后是作者自己对祖母的追忆。那段往事似乎也很平常，却同样洋溢着淳厚的人情味，生动地表现了老祖母对孙子的疼爱与厚望。——余自束发读书轩中，一日，大母过余曰：“吾儿，久不见若影，何竟日默默在此，大类女郎也？”比去，以手阖门，自语曰：“吾家读书久不效，儿之成，则可待乎！”顷之，持一象笏至，曰：“此吾祖太常公宣德间执此以朝，他日汝当用之！”以上回忆，看来不过是家庭生活中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然而“一枝一叶总关情”，所以作者“瞻顾遗迹，如在昨日，令人长号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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