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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姐
大姐离开东营回淮南已有一年之久了,期间,通过几次电话,都是姐夫接的。说是大姐的身体还好。我知道姐夫是在安慰我,可是听不到姐姐的声音,心委实放不下。大姐毕竟八十多岁了,身体又不好,前些日子,疫情严重,怎不让我惦念呢!
清明将至,每逢佳节倍思亲,长思便于梦中见。几天来,我老是做梦,梦中都是小时候与大姐在一起的情景,醒来后泪水已经湿透了枕巾。
接到姐夫的电话,说是大姐要回来,我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地与妻子回了老家,准备好吃的睡的,急盼大姐归来!
清明节的前一天,大姐与姐夫、外孙女一家五口人回来了。姐弟俩泪眼相对,思念、伤感、幸福、快乐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家人便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大姐比我大九岁,二姐比我大四岁。二姐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六叔六婶收养了。自我记事起就与大姐在一起,在我的心目中,大姐就是母亲,母亲就是大姐。
大姐为了我,没有上过一天学,只上过几晚上识字班,却能读书、看报、写书信;也没有人正经地教过她,插花描云绣枕头,编蓆编筐劈篾子,庄稼地、家务活样样都能拿得起,放得下,她是一位勤劳善良,宽厚仁慈而又心灵手巧,可亲可敬的大姐。
大姐对我的关爱甚至要胜过母亲。小时候,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她总是让我先吃。即使是母亲分给她的那一份,她也舍不得吃,千方百计留给我。而我却总也吃不够,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她不由地笑出声来。在她看来,弟弟是最重要的,不管自己吃多么大的苦,受多么大累,也不让我受半点委屈。记得有一次大姐带我到距离老家20多里的广饶四中看望父亲。去的时候我非常高兴,一路小跑就到了,回来的时候却累得我走不动了。大姐就蹲下身,让我趴在她的背上,吃力地背着我走了一路。大姐的背既宽厚又温暖,趴在上面,觉得暖融融,颤悠悠,我竟然在大姐的背上睡着了,直到回家才醒来。
大姐在我们家是吃苦受累最多的人。父亲在外地工作,常年不回家,母亲是小脚女人,只是在家编蓆、做饭,做点家务活,而锄地、拾草,麦收秋种、推车挑担,脏话、累活都是大姐干。有一次生产队里在南洼地分地瓜,装上车后,天已经快黑了。大姐推着一车子地瓜,我在前边拉车子,姐弟俩一步步艰难地往家走。忽然,一阵电闪雷鸣,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把我和大姐淋得都浑身湿透了。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雨下得满地是水,车轱辘塞满了泥巴不能转动,路一步也走不动。风越刮越烈,雨越下越大,我又冷又饿,浑身颤抖,不由得大哭起来。大姐把自己的褂子脱下来,披到了我的身上,又把车子、地瓜撂在半路上,背起我,冒着大雨,趟着冷水,踏着泥泞,蹒跚着,跋涉着回了家。第二天邻居大哥才帮忙把车子和地瓜弄回来。
60年生活困难的时候,家里揭不开锅了,父亲在外地顾不上,母亲也出外编蓆去了。家里只剩下大姐和我,大姐自己饿着,却把菜团子给我吃。那菜团子是用黄须菜做的,实在是难以下咽,硬吃下去肚子胀得不得了,好多天不能大便。后来菜团子也吃光了,饿得我直哭。大姐没办法,只好把婆家给的彩礼、衣物拿出来换回了一些地瓜干,才使一家熬过了那一个艰难的春天。
生活好转后,大姐出嫁了。婆家是东河口村,离我家四里地。读初中时,我每次上学路过东河口,都要到大姐家落落脚。大姐总是做一些好吃的等着我,待我吃饱后,再给我炒上虾酱、咸菜装到两个罐头瓶子里,让我带到学校里吃。
姐夫先是在淄博五O一厂工作,建设大三线时,又从淄博调到安徽淮南机床厂任化验室主任,根据政策大姐农转非,跟随姐夫去淮南。大姐走的那一天,我和父亲去送她。看着大姐和姐夫上了车,我含着泪水喊了一声"姐姐",大姐没有答应,却"哇”的一声哭了。无情的汽车载着泪流满面的大姐渐渐远去了,路上卷起了一阵尘土,模糊了我的眼睛……
大姐去淮南的两个月后,我接到了大姐寄来的一个邮件。那是一个长方形的小木匣,用锡纸裹了好几层。打开木匣,里边躺着一支漂亮的派克钢笔,还有一张信笺,信笺上歪歪斜斜地写了几行字,嘱咐我好好读书,不要贪玩惹事。握着那支钢笔,我把大姐的信读了好几遍,心里感到格外温暖,不由得落下了泪珠。
初中没有毕业就赶上了那场“文化大革命",学校里两派搞武斗,学校停课闹革命,我害怕武斗伤着,卷起被子回了老家。刚刚进入腊月,我又收到大姐寄来的一个包裹。拆开包裹,发现是一件浅蓝色的毛线衣,高领长袖,花纹十分好看,那是姐姐亲手织的。穿在身上,毛绒绒的,既合身又漂亮,我似乎嗅到了姐姐身上的气味,又一次找到了躺在姐姐的怀中,趴在姐姐背上的那种感觉,顿时,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在我们村里小青年中,我是第一个有毛衣穿的,那种骄傲和自豪,让大家羡慕极啦。自此后,每年大姐都给我寄衣服,甚至连衬衣、裤头都给我做好了寄来。就这样连续寄了好多年,一直到我结婚后还不断的寄。
姐夫后来调到淮南制药厂任车间主任,大姐一直在淮南机床厂工作。期间,我去过两次,第一次是去接父亲。父亲退休后在大姐处住了半年时间,十分想家,姐夫来信要我去接父亲回家。于是,我坐上南去的列车去了淮南。在大通下车后走出车站,远远望见了姐夫。姐夫用自行车把我驮回了家。姐姐在家已经做好了可口的饭菜,我又是吃,又是喝饱餐一顿。第二天,姐夫把任建、老朱、高老师等邀过来陪我喝酒,我本来不胜酒力,哪经得起他们这一番盛情,不一会儿就醉倒了。我倒在床铺上,好一阵呕吐,大姐一会儿扶我喝蜜水,一会儿给我打扫吐的秽物,让我感到既温暖又羞愧。第三天,我便与父亲匆匆离开淮南回了老家。
第二次去淮南是1993年春天,我与小韩到淮南矿务局采访渤海区的老干部刘立勋局长,顺便去看望大姐。姐夫热情地招待了我们,临走的时候,大姐还给了我贰千元钱。我知道大姐三个孩子,经济并不宽裕,说什么也不要,而大姐硬把钱塞进我的口袋。那时候,我刚搬进城里,一个人微薄的工资养着祖孙三代人,实在是困难,多亏了大姐的贴补,一家人才支撑下来。2000年以后,两个孩子都参加了工作,生活一天天好了起来。
大姐和姐夫退休后,从淮南回到东营,在文化巿场开了一家字画店,我给起名曰:“三韵堂”,其意为“诗、书、画”罢了。大姐年过六旬,没有几天便学会了字画装裱,一天到晚戴着老花镜在拓背、揭裱,而姐夫则成了一位书画经纪人,经常接待一些外地来走穴的书画家。我和孩子们一有空就跑到"三韵堂",喝茶聊天,写写画画,一家人其乐融融,尽享天伦。在姐夫和大姐的经营下,“三韵堂”渐渐有了些名气。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不料,我突然患了“胃癌”,五个半小时的手术,把我的胃、脾全切除了。化疗结束后,我的头发全掉光了,头晕目眩,呕吐不止。病长在我身上,却痛在大姐的心中。她安慰我,鼓励我,照料我,嘱咐我要顽强地与病魔作斗争,而她却在背后偷偷掉眼泪。在大姐、妻子的悉心照顾下,我又顽强地活了过来,而且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大姐一直阴沉的脸露出了难得微笑。
大姐的“三韵堂”开了二十年,虽然也没挣到多少钱,但是退休后又操起了文化高雅之事,结交了一帮文朋道友,还在东营买了两处房子,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倒也温馨快乐。
去年,大姐突然患了“脑血栓”,经过往院治疗,生活能基本自理,但是说话不太清楚,行动也不太方便。孩子们都在淮南,大姐与姐夫才决定回淮南定居。我实在不愿意大姐回淮南,但外甥们远隔千里,大姐与姐夫执意要回,我又不能阻挡。人都说"叶落归根",可是大姐与姐夫八十多岁了,却要离开故土,远去淮南。想到这里,我心里好不是滋味。
大姐临走前的那天晚上,儿子设宴给姑姑和姑夫饯行。孩子们端起酒杯给姑姑、姑夫敬酒,姐夫微笑着一一应着,而大姐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在默默地掉眼泪。我在想,假如外甥们都在东营工作,一家人在一起,那该多好啊!但是,世事往往不尽人意,命运如此,只好顺天应命罢!
大姐这次回来,清明节前给父母、姑姥姥又上了一次坟,也算了结了大姐两年来的一个夙愿。
大姐又要回淮南了,望着大姐瘦削而慈祥的面容,我心里刀绞般地疼痛。下午一点半离开,到晚上七点我接到外甥女小伟的电话,说大姐已安全到家,心里总算是有了些许安慰。
相隔千里,夙夜思念,匆匆一见,悲喜交加,遥寄祝语,唯愿大姐保重身体,安度晚年。
悟庐好成于故乡大码头

(摄影   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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