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嘟走了

作者│陈小敏

阿嘟是婆母收留的一只流浪狗。自从进了婆母家的门，就过上了“荣华富贵”的日子。

在抛弃它的前主人家，它生过三胎，共计18只狗仔，都卖了。后来前主人搬家便抛弃了阿嘟。

无家可归的阿嘟就住在地下室。一天大暴雨，它泡在水中，婆母闻之，心疼不已，让三叔趟水把它抱回来，从此，阿嘟成了家中一员。

阿嘟也就此走上了幸福的“康庄大道”。

阿嘟来家不久便生了个独女。婆母精心伺候，各种营养不说，每天还炖鸡汤给它下奶，待它满月后，阿嘟见到鸡汤闻都不闻，吃倒了胃口。

待阿嘟身体复原后，婆母又将其送到宠物医院做了结扎术，从此阿嘟不必再受养育小狗狗之苦。

婆母把阿嘟宠成了公主。在家里，阿嘟和老爷子的待遇是同等的。乡下送来的草鸡，两只鸡腿永远是老爷子吃一只，阿嘟吃一只，其他人就别想糊涂心思了。

阿嘟的各种零食不断地变换，它常肉多嫌肥地不吃这，不吃那。婆母还很着急，让三叔上网寻不重样的宠物美食。      

婆母是个时尚达人，阿嘟自然不能落伍，出门必须“衣冠楚楚”，还要喷香水呢。

一向与人为善，重视和睦的婆母也曾为阿嘟和邻里发生不愉快。

阿嘟长得不算漂亮，全身黑毛，面目不清，加上吃得太好，体态臃肿、步履蹒跚，邻里们称它小黑猪。在小区里名气可不小呢。

婆母宠爱、善待阿嘟远近闻名，来家探望婆母的亲朋，礼物中必有阿嘟钟爱的食物。我开玩笑地说：“福在丑人边”，婆母笑得开心呢！

阿嘟在我们家里可是大功臣，陪伴老人解除寂寞，还经常闹出笑话，逗得大家都很开心。

我曾写过一篇《阿嘟》，这家伙绝对是“呆子脸，猴子心”的心机狗一条。

自从老爷子走后，我和孙女丫丫就更加频繁地去看太奶奶，同时也给阿嘟带来口福。因为它只要听到有人来，就认为是加餐的好时光：牛肉棒来也！否则决不罢休。不过人家取之有道，先转圈表演，再品尝美食。逗得大家忍俊不禁。

一年前，婆母发现阿嘟身上有肿瘤，去宠物医院检查，医生说，阿嘟身上肿瘤比较麻烦，需要动7刀，且不能保证它能下手术台。婆母果断决定，放弃手术。

前些日子，婆母非常焦虑地和我说，阿嘟身上的肿瘤越来越大了，怎么办？大家都束手无策，只能听天由命。好在阿嘟一直胃口很好，婆母便换着花样给它吃。

一天早晨，三叔来看望婆母时，见地上一摊血水，后来发现是阿嘟的肿瘤破了。赶快给它喷酒精消毒，把早已准备好的纱布绷带用上了。

老爷子在弥留之际谁也不认识了，唯独记得阿嘟。婆母提出尽快带阿嘟去功德园看爷爷，以免留下遗憾，我们遵旨执行。

阿嘟身上的肿瘤越来越大，经常痛得四肢颤抖，行走也困难了，并出现发热症状，一天要喝好多水。

已八五高龄的婆母心疼不已，夜不成寐，常出现目眩神迷状态。她不忍看着阿嘟承受痛苦，提出如阿嘟不进食就让它安乐吧。

我们完全赞同婆母非常开明的想法。三叔联系好了24小时服务的宠物医院。

昨天上午，婆母来电，哽咽着，让我11点半之前到她家，有事要处理。我立马清楚一定是阿嘟的事情，丢下手中的家务，骑上电驴子直奔婆母家。

刚进小区就见到三叔站在那里抽烟，我赶紧下车，三叔未曾开言泪先流……

咱家的三叔，绝对是大孝子一枚。照顾二老多年，无微不至。

阿嘟是二老的掌上明珠，超有爱心的三叔自然与阿嘟的关系很铁。

每天清晨六点左右三叔就启动照顾老人的程序，阿嘟也会和奶奶一起在小区门口迎接三叔，无论酷暑严寒，多年如一日。

三叔时常带着阿嘟外出兜风，小区周围大大小小的公园，都有他们的足迹。

每天晚上阿嘟还会端坐在门口等着三叔带它出去遛一遛，否则绝不上窝……

看到三叔泣不成声的样子，我也忍不住泪流满面。他说：宠物医院的车一会到，我去抱阿嘟，你就把它的窝拿着，我们送它上车。奶奶就不送阿嘟了。

车还没来，我径直去婆母家。一进门，见到阿嘟艰难地向我走来，还摇着小尾巴。婆母趴桌子上头埋在两臂之间，听见我喊她，抬起头，见她两眼红肿，好心疼！

我忍着泪，劝婆母：阿嘟是非常有福气的。有些得了绝症的人，最终痛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阿嘟现在这么痛苦，您很开明决定送它去安乐，这是它多大的福气啊！婆母点点头。

阿嘟很聪明，它好像预感到了什么。奶奶喊它，它不理了。最近它大多数时间几乎都在昏睡，且无食欲。现在它强打精神，摇头摆尾，还吃了一个猪腰子。也许是它想证明自己还行。

婆母对它说：奶奶不忍心看你这么痛苦，所以送你去陪爷爷了，来世你再来我家吧。我轻轻地对婆母说：别说了，它懂。

我先生也来了。不一会三叔接到电话，宠物医院的车到了。他抱起阿嘟时，阿嘟绝望地朝我们叫着，挣扎着……

三叔流着泪对阿嘟说：阿嘟，再见了！

送走阿嘟，两个大男人红着眼回来了。

婆母一直担心遇到不良商家，收了钱不干事，怕阿嘟受苦。直到宠物医院发来阿嘟安乐视频才放心。

阿嘟从容地站着安乐台上，在医护人员的抚摸下，平静地躺下，注射针药时它只是小腿抽搐了一下，没有任何挣扎地永远闭上了眼睛……仅仅两秒钟。

阿嘟去和爷爷团聚了，不再受病痛的折磨了。

我们会永远记得阿嘟可爱的模样！更不会忘记阿嘟对二老多年来忠心耿耿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