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火车去拉萨
——西藏散记之一
洪和胜||浙江
一首融汇浓郁藏族气息的《回到拉萨》，词里尽显西藏之美，曲里铺展出西藏的宽阔辽远，激起我对西藏的无限向往。
一部关于信仰和生命的《可可西里》，影评褒贬不一，有的把可可西里“险恶化”，而我感受到的却是震撼的力量，这让我对西藏充满无限的想象。
西藏，令人神往的地方，我来了，我要在那里一探究竟。
我选择生日的那天，背上行囊，怀揣无限的向往和想象，坐上Z164次上海开往拉萨的绿皮火车，向着神秘的雪域高原进发。
之所以坐绿皮火车，主要原因有三。一是沿途风景极致，是乘坐飞机所不能涉猎的；二是这些年出远门大多坐飞机、高铁，坐绿皮火车已经是比较遥远的事了，想重新感受一下绿皮火车慢悠悠的记忆；三是早年曾听过徐千雅唱的歌《坐上火车去拉萨》，这首歌刻在我的脑海里，我想，坐上火车去拉萨一定是件浪漫的事。
上海到拉萨全程长达四千三百多公里，第一天晚上八点钟出发，经过两天两夜接近四十七小时，直到第三天傍晚七点才到达拉萨，从我国的最东部到西部，沿途各式各样的风景，不同区域的文化，都可以尽收眼底。
坐这趟火车时间很长，人很辛苦。但旅行就是为了看风景，青藏高原沿途的风景，如油画般漂亮，这绝对是一趟超值的火车之旅。
坐上火车不久，我就开始一遍又一遍地重新听徐千雅的《坐上火车去拉萨》：穿过草原啊，越过山川，载着梦想和吉祥，幸福的歌啊一路的唱，唱到了唐古拉山。坐上了火车去拉萨，去看那神奇的布达拉，去看那最美的格桑花呀，盛开在雪山下。坐上了火车去拉萨，跳起那热烈的雪山朗玛，喝下那最香浓的青稞酒呀，醉在神话天堂……
在优美的旋律中，不知不觉地，我陶醉了，睡着了。一觉醒来，火车已过郑州，正在经过三门峡，而窗外的风景正被慢慢染黄。从西安，宝鸡，天水，一直到兰州，火车行驶在渭河平原上，时不时能看到黄河之水就在脚下流淌。九月的太阳很灿烂，窗外的景色熟悉又温暖。
到达西宁之前，列车员一边宣讲着第二天即将经过的高海拔地区有可能带来的高原反应，一边推荐着手中据说能缓解高反的蓝莓果。每个人都得到一颗免费试吃的蓝莓果，一颗下肚，酸酸甜甜。于我而言，在火车上晃荡了三十个小时后，这颗被赋予神秘力量的蓝莓就是长途旅行的一剂调味品。
晚上九点，火车停在西宁火车站。在这里，我和所有乘客一样，收拾好行李，去站台的另一侧换乘那辆将真正带领我们进藏的列车。明亮的暖光灯照亮着车厢，看到车上的藏文、窗帘上“青藏铁路”的字样和床头、过道上的管路供氧口时，每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西宁是青藏高原的零起点。这段天路之旅，是我前所未有的一次穿越。“那是一条神奇的天路，带我们进入人间天堂”。一个圣地，一缕幻梦，一段遐思，就像动人的旋律，拨动着我的心弦。
“到格尔木，中国的铁路到头了。”周云蓬在《绿皮火车》里回顾他当年逃离北京的那场西部之旅时写下了这样的话。如今，将近二十年过去，格尔木早已从“中国铁路的尽头”变成了无数旅人去往西藏路上一个停靠二十五分钟的站点。在这二十五钟里，Z165由电力驱动换成内燃机车头，以迎接即将到来的无人区、不断攀升的高海拔和稀薄的空气。同时，格尔木昔日的戈壁已变成生机盎然的绿洲，伸出手臂向亘古的雪域发出邀请，让拉萨不再遥远，让布达拉宫近在眼前。
对我而言，这也是这次火车旅行中重头戏的开始。从这里，这趟列车将穿越可可西里，路过长江的源头沱沱河，翻过唐古拉山，最终进入西藏。
火车驶过高耸的三岔河大桥，走向玉峰，穿梭在可可西里无人区。这时的可可西里像淳朴的少女怀着羞涩，依偎在昆仑玉珠的身边，遥望着不冻的神泉。车窗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取景框，阳光把这片略显荒凉的土地映得金黄，窗外缓缓流过的每一帧画面都是明信片一般的风景，像被称为星宿海的那片沼泽地，被光影映照得斑斑点点，悄无声息却蕴含着巨大的能量，美到极致，令人心生敬畏。远处连绵的雪山还被晨雾笼罩着，散发着些许蓝光，同样安静，也同样坚定。
火车在雪域高原上继续奔驰，高原的雄姿在阳光下尽收眼底。车厢里突然有人惊叫，人们赶紧向车窗外眺望，透着空旷和悠远，在湛蓝的天空下，只见牧民们搭起帐篷，成群结队的牛，点缀在广阔翠绿的草原，如一幅诱人的油画，协调而美丽。几只高原的精灵——藏羚羊，飞奔在翠绿的草原上。这是天路与生灵的和谐相处。
在翻越唐古拉山之前，列车员声情并茂地讲述了青藏铁路的建设史。半个多世纪里，在这被称为“世界第三极”的生命禁区，多少铁道兵忍受着高海拔对身体的折磨，用血肉铸成了一个个传奇，无数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长眠于此。她说，今天，当你们看到铁道旁，那些穿着黄马甲的护路卫士时，请不要忘了向他们致以你的敬意与感谢。
确实，当我注意到铁道旁那些小小的人影时，看到的却是他们早已举起敬礼的手。那一晃而过的一抹黄，是这趟高原列车路过的最美丽的颜色。
随着列车的行驶，海拔超过四千五百米，并直奔五千米，车厢里逐渐安静了下来。马上就要翻越唐古拉山了。作为青藏铁路的海拔之最，这座在蒙语中意为“雄鹰飞不过去的高山”对于旅客来说是向往也是敬畏。
离铁道不远处的G109国道上，重型厢式卡车来回穿梭。“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而只要有路，总有人会走。卡车司机在青藏高原上的日与夜，肯定没有观光客这般充满闲情逸致，但又有谁不会为了这样的情景而感动呢？
翻过唐古拉山，我们静静地坐在车厢里，看着窗外低低的云和不远处行动缓慢的牛羊，喝着热茶，享受高原的阳光。
听说藏民就是这样悠闲地过着日子。仿佛时光在这里慢了下来，世上再没有什么事是要赶着急着忙着去做的。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一条宽宽的水带映入眼帘。水带与蓝天相连，越来越近。澄澈而晶莹的湖水，碧波荡漾，倒映着朵朵白云，如翡翠，似明珠。
这是当雄与班戈两县之间的安多措那湖，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淡水湖。周边的草原，辽阔而苍茫，牦牛伴着火车的隆隆声，自由徜徉。跟纳木错一样，这片位于念青唐古拉山和昆仑山山脉之间的青蓝湖水，是藏民经常朝拜的圣湖。
蜿蜒的铁路，本身就是一道风景。就像神奇的金线，把车站串成珠链，镶嵌在高原女神圣洁的项下，幻成神奇的天路，凝缩了世界屋脊和广阔内陆的时空。
我开始幻想，到了拉萨后，抚摸着乌马塘千年的经塔，留恋着纳木措湖畔耸立的当雄，渴望在达琼果前面的羊八井温泉，洗去一路的征尘……
都说西藏是个还未离开，便开始想念的地方。是的，西藏再远，地域上的距离也挡不住情感上的渴望和思念。
在渴望和思念中，终于，拉萨到了，我坐上火车，在黄昏时刻，真的到拉萨了。这是我魂萦梦绕的圣地，明天起，我将在这片土地上，怀着朝圣般的心情，游览名山大川。
插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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