荠菜
乔进波
清明节小长假，我和老公领着女儿回去看望婆婆。中午时分，婆婆神秘地说，咱们今天吃饺子，是荠菜猪肉馅的。
久违了，荠菜猪肉馅饺子！我连忙问婆婆，哪来的荠菜？婆婆告诉我前天和晨练的老姐妹在地头挖的。提起挖野菜，我的思绪一下子回到十几年前在村里居住的日子。
那时我刚结婚，为了离婆家近点，就从城里调到小镇的基层单位上班。老公也在离小镇十里的地方工作，每天骑摩托车跑家，我们跟婆婆在一个院子里住，一家人其乐融融地生活在一起。从小城来到这里，一切是那样的陌生。平时除了上班，就是看书，最开心的是清明前后，老公和婆婆领我去挖野菜。
我们跨上竹蓝，拿着小铁铲一起去地头挖野菜。那时野菜非常多，有灰灰菜、猪耳朵（车前草），醋柳柳，蒲公英，荠菜、刺角芽等。老公边挑边给我介绍野菜的名字。刺角芽上有刺扎手，我不太喜欢，一般很少挑。灰灰菜、猪耳朵（车前草）和醋柳柳，非常多，而且好挑。老公告诉我醋柳柳叶子宽宽的，绿茵茵的，能食用。我便拿起醋柳柳用手指把叶子上的土抹一下放进嘴里，那种酸酸的味道能酸到人们的心里。我们边挖野菜边品尝，婆婆让我们多挖一点荠菜，她说这个季节的荠菜又嫩又多又好吃，回去包荠菜猪肉饺子。
说实在的，跟老公结婚之前我对荠菜没印象，甚至不知道荠菜长啥样。老公告诉我清明前后是荠菜生长最旺盛的时候，其它小草还在睡大觉，它就早早破土而出了。老公指着一个在杂草里的植物说这就是荠菜！我仔细打量这个有锯齿一样的叶子，它紧贴地面生长，小小的白花伸向天空，实在太普通了。老公说荠菜在民间被称为护生草、枕头草、清明草等，有和脾、止血、明目的功效，而且它的营养丰富，能增强免疫力，并告诉我荠菜开始的颜色是浅紫，后来是深绿，再后来就成了绿色。
我知道老公博览群书，且他一直居住在村里，他对野菜颇有研究。我认真听他介绍。婆婆见我听得入迷，就告诉我以前她经常吃荠菜，苦日子的时候，荠菜就成了救命菜，能让人们度过荒年。她说野菜里数荠菜最能活，天旱的时候，叶子就会变成细细的，天冷的时候就平平地趴在地上，都能长出来！
我不禁对荠菜刮目相看了！这个乡野里最卑微的植物，外形与杂草无异，一年四季，只要有水，就不停生长。在婆婆心里却是艰苦岁月里的记忆，是荠菜帮她们度过苦日子，迎来好日子，因此婆婆对它有一种特殊情感。
谈笑风生间，我们就挑满竹篮，回到家里，婆婆就为包荠菜猪肉馅饺子做准备。婆婆忙着揉面，我和老公负责拣荠菜，把干叶子和土去掉，再在院子里的自来水管跟前放一个大铁盆把荠菜倒进去清洗。当荠菜一颗一颗清洗好时，老公骑摩托车去集市买鲜肉。婆婆把洗净的荠菜再用开水烫一下，挤干水份，用菜刀把荠菜切碎，放在洋瓷盆里，不一会儿，老公买回肉就开始切肉馅。
婆婆将切好的肉馅加入葱姜蒜倒上胡麻油搅拌起来，然后再与切碎的荠菜放在一起，洒盐、洒酱油和味精，搅拌均匀，馅就做好了。每次拌好馅后婆婆总要让我闻一闻味道香不香，而我知道婆婆的厨艺了得，就十分肯定婆婆的手艺，然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包饺子。老公擀饺子皮，我和婆婆包。我拿起饺子皮，放上馅再将饺子皮对折把馅包住，捏紧边缘，两个大拇指和食指用点劲挤一下，一个饺子就包好了。不过我包的饺子有的开口笑，有的用劲大了不对称，千奇百怪，引来婆婆和老公的一阵笑声，而婆婆的饺子整整齐齐排列在那里。
开始煮饺子了，婆婆在大锅里放入适量宽度的水，再加点盐，大火开始烧，等水开后就可以煮饺子。婆婆一手拿着放饺子的盘子，另一手拿起饺子放进锅里，她边做边对我说，放饺子一定小心点，不要让水溅出来烫到手。锅中的饺子一次不要放太多，等饺子全部入锅后，就用锅铲深入锅底，轻轻搅动几下，防止部分饺子粘在锅底。我看见饺子快浮起来了，婆婆再用锅铲深入锅底，轻轻搅动，让饺子浮起来不要粘连在锅底。这时婆婆又加一点冷水进去，盖上锅盖，继续煮至水开。水开了就开始食用了。婆婆告诉我，煮饺子需要大火，这样饺子皮不容易破。在水中加盐是防止饺子粘连。素馅饺子加一次冷水，肉馅饺子要加三次冷水，也就是“三开三点水”。原来煮饺子有这样多学问啊！终于，美味的荠菜饺子出现在我面前，我迫不及待的开始享用，咬一口，果然，荠菜的清香和猪肉的香味糅合在一起，让我意犹未尽，难以释怀啊！
后来，我们从封闭的乡村走出来居住在城里，发现每年春天城里人挑荠菜的也很多。其实，荠菜不仅是普通百姓家桌上的佳蔬，我国自古就采集野生荠菜食用，吃荠菜的历史可谓是源远流长。《诗经》里有：“谁谓茶苦，其甘如荠”之句。可见，古人很早就知道荠菜味道之美。荠菜是一种大众化的菜蔬，可采用各种方法烹制，苏东坡喜欢用荠菜、萝卜、米作羹，命名为“东坡羹”。南宋诗人陆游最爱食荠菜，在《食荠》一诗中写道：“日日思归饱蕨薇，春来荠美忽忘归。”诗人对食荠颇得其法：“小着盐醯和滋味，微加姜桂助精神。”特别是他在四川吃了东坡羹后留下了“荠糁芳甘妙绝伦，啜来恍若在峨岷。莼羹下豉知难敌，牛乳抨酥亦未珍”的咏荠佳句，由此可见荠菜的美味非同一般。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超市里也卖荠菜，但大多是大棚养殖的，没有那种野生的充满泥土气息的味道。我还是喜欢吃野生的荠菜，喜欢跟老公和婆婆一起挑荠菜的感觉，喜欢那种吃猪肉荠菜饺子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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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out the Author
乔进波，女，网名紫衣人，山西代县人。喜欢文学，喜欢音乐，喜欢摄影，也喜欢宅在自己的世界慢慢品味。喜欢沉静的观察，用心地叙述。出版诗集《七色雨》《开花无声》《为你而歌》和散文集《时光的种子》。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山西省女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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