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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犹在寄来包裹

这是一句歌词。

不苛求有人快速地说出歌名,因为,这非常容易暴露年龄。

我一直说我们这辈人非常幸福,我们拥有很多兄弟姐妹。年幼的时候,我们可以在一起玩耍长大,下河摸鱼,雪上逐兔,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漫长的冬夜,为了省灯油和少吃东西,天刚擦黑,我们便被要求上床了。挤在床上,根本没有睡意,于是,我们便央求着哥哥说故事。那时候的哥哥也没有故事来源,于是,他便开始编不是故事的故事,故事的主角自然都是鬼,也只有鬼故事才能让我感觉好听、刺激。

一边焦急地等着故事下文,一边紧张兮兮地警惕着风吹草动。哥哥也比较坏,我们睡在床外边,他就会说,鬼从外边进来。我们睡在床里边,他就会说鬼从墙上下来,害得我们根本不敢睁着眼睛朝外看。

冬天的夜,外面总是有些亮光,我们用眼角斜着窗户外边,即好奇又紧张地看着窗户,似乎想看到窗户上出现什么东西,可又怕窗户上真的出现影子。

原本在床的两头睡着,最后都挤到一头,且最后都是面对面挤着一团,听故事的害怕,说故事的也把自己说怕了。大家搂在一起,慢慢地进入到梦乡。

夏天的晚上,情景完全不同了。

孩子们都有往下鄙视链,哥哥始终不愿意带着弟弟玩,可弟弟总是喜欢缠着哥哥,即便哥哥同意,最后也会被哥哥的伙伴拒绝。大孩子玩电影上的打仗,中等孩子玩捉迷藏,小孩子只会跟着大孩子瞎混混,至于他们玩了什么,谁也说不清。

有几个调皮的孩子,趁着大家在成群结队疯玩的时候,他们会偷偷摸摸地在邻居家菜园篱笆上掏个洞,以便悄悄钻到菜园里偷菜瓜或者西红柿吃。他们的动静不敢太大,因为菜园离家不过十几米的距离,稍有动静,可能会被在外面纳凉的大人发现。

夏季的夜是湿的,沿着地垄沟,他们匍匐前进,胳膊不时碰到两侧湿湿的菜叶,或者触及地沟里的青草。地沟里常常有不规则的土疙瘩,有时候也有静候蚊子的癞蛤蟆,一把抓住软软麻麻的一团,那一定是癞蛤蟆了,连忙抓住它扔到不远的边上。

终于摸到菜瓜的区域,在藤蔓间不断摸索,发现了一个,用手丈量一下大小,用指甲轻轻地掐一下瓜皮,以判断是否熟透,要是差不多熟了,连忙一手按着瓜蒂,一手压着瓜藤,将瓜揪下来,随后就是快速地原路返回。

拎着瓜来到水塘边,原本就想着把瓜洗洗吃了,这时候发现,全身上下都被瓜藤、杂草撩得奇痒难耐,先在水里洗洗胳膊,后来发现痒劲会传染,赶紧把裤兜脱了放到塘边,到水里彻底洗一下。性急的,身体和瓜在水里一起洗,一边洗着一边吃着。当然,也不敢搞出太大动静,不然要是被大人发现了,那也有可能会挨揍的。

兄弟姐妹多的,唯一不好的地方是,弟弟妹妹始终要穿哥哥姐姐穿旧的衣服,那时候,弟弟妹妹不求衣服是新的,只求衣服别太破。可大多数情况下,衣服传下来,多少都会带个补丁之类的。要是传得多的,补丁摞补丁也是正常现象。

成人后,就不那么好玩了,大家都成天忙于生计,要么东奔西走,要么兄弟相伤,必定生活不易,唇齿也有不经意磕碰的时候。多年后,突然发现,过往的一切都是生活的调料,因为生活都过去了,有咸有淡,有苦有乐,有悲有喜。

突然有一天,我们发现,父亲仙逝多年以后,父亲又回来了。父亲的样子定格在哥哥身上。

兄弟,告诉一下你家的地址,我给你寄一些新做的腊货过去。

哥哥,我不需要的,你留着吧。

你不喜欢吃吗?

原本想说句瞎话,可此时,口水已经顺着嘴角流到了下巴上。我只好连忙改口,不是不喜欢吃,主要嫌麻烦。

哦,那有什么麻烦的,在家闲着没事就弄了一些,不麻烦的。家里这边的鱼和肉比北京的好,你在北京吃不着的。

不是吃不到那么好的鱼肉,而是吃不到家乡的味道。嘴角的口水刚收住,眼角的泪水又滴了下来。

北京市海淀区XXXXXXXX.

好的,我马上寄出,你等几天啊。

我仿佛看到,哥哥寄完快递后踮起脚尖,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给快递助力。我也是踮起脚尖望着南方,这样也许能更快一点接收到哥哥那一颗滚烫的心。

朱晔(古磨盘州人)

安徽望江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2008年开始文学创作,已出版著作7部,累计出版260万字

已出版作品

历史散文(3部):《理说明朝》《理说宋朝(北宋篇)》《理说宋朝(南宋篇)》

旅行随笔(2部):《一车一世界》《炊烟袅袅:一乡一世界》

长篇小说(2部)《最后一个磨盘州人》《银圈子》

期刊发表作品若干:散见于《文艺报》《厦门文学》《中外文摘》《金融时报》《安庆日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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