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所谈的“学会学习”意味着什么，趋势是什么？

中国教育学会这两天推出了教育部学生发展核心素养的征求意见稿，其中有一个重要的素养是“学会学习”。

学会学习由来已久，早在1996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就提出了学会学习的概念，而欧盟各国对学会学习的研究更是深入到课程、测评等各个方面。

为了更好的理解“学会学习”，学习基础素养项目曾对欧盟的“学会学习”进行了深入的分析，篇幅所限，在此简要呈现欧盟的学会学习，并结合当下关于学习的研究对“学会学习”的发展趋势做些评论。

欧盟的“学会学习”指的是什么

欧盟从2000年左右提出“学会学习”，在其2002年颁布的《欧洲终身学习质量指标报告-15项质量指标》中，作为一种关键素养，“学会学习”已经被上升到和欧洲的整体发展战略联系在一起的高度。

在其标志性的文件《终身学习的关键能力：欧盟参考框架》中，界定了8种核心素养：母语交际；外语交际；数学能力和基础科技能力；数字化素养；学会学习；社交与公民能力；首创意识和创业精神；文化意识与表达。

对学会学习的定位和理解，欧盟也经历了一个不断转化的过程。

最初的学会学习研究是由认知心理学范式推动的，在认知心理学范式中，主要关注人类如何运用内部的认知加工过程处理新信息和建构新知识。

从这个视角来看，人脑被理解为一种加工器，主要处理信息的保存、处理、存储和搜寻。

在上述界定中，学会学习自我调节意义还没有得以凸显。作为一种素养，学会如何学习在某种程度上是与直接的具体内容的学习不一样的，学会学习是指探究如何去探究，思考如何去思考等。

这些都是关于元认知策略与监控方面的核心内容。在欧盟近期的概念和测评框架中，元认知作为自主控制自己的思考和学习过程的能力成为与认知和情感并列的核心成分。

融入元认知的“学会学习”被看作是“一个关于学习的发现历程”。学会学习的核心中是一种“学习是可以习得的信念”。在这一学习的历程中，学习者需要获得：

●他们更偏向于学什么以及他们的学习优势

●他们可以怎样激发自己并有自我控制力去获得成功

●他们应该去考虑水的摄取、营养、睡眠和积极的学习环境等

●他们可以使用的一些特定的策略，如改进记忆策略或理解复杂信息

●他们应该发展一些习惯，比如反思自己的学习，在下次改进自己

总体看来，欧盟的学会学习是一种：关于认知的知识（知道你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自我调控机制（接下来计划做什么，检查策略，评价和修订策略）。

这一界定意味着这些整合性的技能应该在多种情境中运用，这意味着学会学习的迁移性的本质。

上述界定中，第一句话是自我认知，第二句话是自我管理和控制，第三句话是有效资源利用或获取，第四句话是学习策略，第五句话是对认知活动本身的元认知（即自我反省）。

概括而言，学会学习体现在三个方面：学习活动本身（认知与对认知活动的元认知），自我管理与调控（也有元认知的成分）， 环境利用和创设。

“学会学习”中所隐含的学习发展趋势

随着“学习”越来越成为多学科汇聚的领域，也随着对学习的研究不断从实验室走向真实情境。欧盟的“学会学习”也呈现出不断发展的特点，我们有必要对欧盟的“学会学习”框架进行深度的反省分析，这些是我们当前国内在发展核心素养中的“学会学习”维度的内涵时所应当关注的。

1

欧盟上述的“学会学习”主要反映了认知心理学的经典架构，需要新的概念和测评结构将整合认知心理学范式与社会文化范式，从社会文化观的视角去追问“人在日常生活世界中是如何学习的？”

虽然欧盟宣称学会学习整合了认知心理范式与社会文化范式，但在现有的界定、测评框架和题目的设置中，并没有太多反映出社会文化范式的核心要素。

社会文化学范式与认知范式的核心差异就在于将学习看作是社会互动的过程而不是内部的认知过程，重点讨论如何在社会情境中通过与环境的互动形成学习能力。

素养需要同时回应人们“个体良好生活”和“良好社会”的理解，学习素养亦如此。也就是说，为了学生产生真正的指向个体和社会的素养，我们需要回到起点来追问，人在日常生活世界中是如何进行学习的？

在科学教育和阅读领域，这种追问事实上已经开始。科学素养越来越从指向职业科学家的工作能力（如科学知识与专业技能）变为指向普通人的日常行为（如读报、聊天、参与社区事务）。

顺应这一趋势，Feinstein（2011）提出，教育界应该首先用一种经验的视角去看待科学素养，也就是询问：我们在日常生活中，究竟是如何遭遇与运用科学的？

只有回答了这一指向实然状态的问题，才有可能在应然的层面上考虑何为科学素养及如何培育科学素养的问题。

2

欧盟的“学会学习”是将学习的与在学习过程中可能展现出的创造性、批判性思维、问题解决、合作等重要的21世纪技能整合起来理解的

学会学习与创造力、批判性思维、交流、合作等其他重要的21世纪技能之间是什么关系？

值得注意的是，欧盟在提出八大素养的同时，还提出了七大横向技能（transversal skills）作为对素养的支撑（underpin）：批判性思维，创造性，主动性，问题解决，决策，有效的情绪管理。这些技能与学会学习是交织在一起的。

21世纪技能的核心本身就在于学习、思维方式的变化创新，通常会包含4C（communication，critical thinking，creativity，cooperation）。创新、问题解决等技能是整体性的融入在学会学习之中的。

3

“学会学习”新的框架需要更关注幼儿园和小学阶段儿童学习的特点，这一阶段正是学习素养的奠基时期

在欧盟关于学会学习的界定中，有效进行个体和群体时间管理、认识到自己的学习进程、找到可获得的学习机会等，都表现为一种已经成熟的状态。

而如果进一步分析欧盟所进行的几项测评，也会发现主要是针对青少年，而比较少有幼儿园-小学阶段的学生数据。如2008年欧盟在8个国家进行的学会学习能力监测，就是以14岁学生作为总体样本的。

对于幼儿园和小学阶段的孩子而言，这些技能都还在形成的过程中，表现为做事情过程中的一种不稳定的风格或方式，需要后天教育有意识的进行保护、诊断、培育或改进。

关于这一阶段儿童学习的特点，儿童发展心理学、入学准备（school readiness）、各国儿童早期学习标准中都有所阐述。

2013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著名智库布鲁金斯学会联合进行的“学习指标专项任务"（The Learning Metrics Task Force，简称 LMTF）中也对这一阶段的儿童学习进行了刻画，强调幼儿园和小学阶段儿童学习的重点在于学习能力和品质。

从早期学习到小学，持续性地培育儿童好奇心与投入、坚持、专注、独立、自主、合作等重要的学习品质。

与此同时，小学阶段的学生要能够回忆以往的知识，建立联系；能够根据已有知识生成新知识；儿童能够通过解读、分类、归纳和比较数据及材料来建构意义；能够将以往的知识用于解决新的或挑战性的问题。

这一年龄段的学习既具有学习领域所关注的普遍特征，又带有这一年龄段的儿童独特的学习特点。

学习首先从儿童与周围世界的身体接触开始，从与同伴、成人的社会性互动开始，带有强烈的具身性、社会性、情境性的特点。

对这一年龄段的儿童的学习，不能仅仅理解为认知的学习，也不能理解为符号与知识的学习，儿童的学习是他全身心投入探索周围世界，在反思的过程中形成他自己的认识的过程。

没有实践中的身体动作、没有社会性的激发，就没有儿童的真正学习。

这些都是儿童未来学习的基础。当我们在这一阶段构建了培育儿童的这些基础性的能力和品质的学习情境，才有可能不断生长出乐于并善于学习的终身学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