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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树街183号】张建成 | 封城的感受

封城的感受

文/张建成

三年前,新冠肺炎疫情在武汉爆发,邯郸人民就一直高喊防疫,防疫,可是疫情从来没有在我们城市出现过。今年三月底,正当人们放松警惕,疫情却突然出现在我们身边。

我去年办理退休手续后,生活变得有规律起来。每天清晨四点半钟起床,洗漱一番后,坐在电脑桌前敲字,写一些小文章什么的。七点钟关闭电脑,下楼去赵苑或丛台公园,沁河带状公园散步。九点钟左右回到院里,和援朝,晓东,庆春,小代等年岁相仿的人,站在健身器材处吸烟聊天。聊天话题很广泛;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河里游的大家各抒己见,无话不谈。不过近一段大家谈的主要话题;还是东北和上海的疫情。

大家对于疫情说是说,谈是谈,思想意识上却认为;东北距我们有近二千公里之远,根本和我们这里沾不上边。上海离我们近些,也在一千公里开外。再说自从疫情在武汉出现以后,它就像一个幽灵,在我们周边地区飘来荡去,但总也过不来。

邯郸人民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在平静与祥和中工作和生活。我也同大家一样,过着轻松愉快的日子。周一到周三,我处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状态中。周四上午就不行了,要到中华路阳光超市,购买孙女喝的酸奶。周五上午去芋庄农贸市场,购买新鲜蔬菜,然后再到水果市场购买水果。熟人看见我一趟趟买蔬菜和水果,就会好奇的问我买这么多东西干啥?其实我有自己的想法;老伴在儿子家看孩子,大孙女上初中,小孙女上小学,儿子和儿媳上班,一日三餐都是准备,忙的她是脚后跟踢屁股蛋,没有空闲时间。就是有点空闲时间,还要给孩子的脏衣服洗洗涮涮。就是偶儿上街买一趟菜,回来后也总是埋怨说那里的菜贵。每当她说这样的埋怨话时,我就会调侃说你们住在高开区,那里是富人住的地方,菜价当然贵。不过话说回来,为少听她说唠叨话,节省开支,我还是主动承担了买菜义务。因为我住在从台路和幸福街口,附近有农贸和水果两个市场,物价相对便宜。每次我准备好食材,周六上午,老伴就会像老母鸡领小鸡回窝一般,领着儿子一家人回来住一天。美名其曰说陪我过星期天,实际上是回来度假和拿食材。

二零二二年清明小长假就要到了,我兴冲冲的准备了更多食材,因为老伴打电话说这次回来要多住两天。这不是,各类食材才准备充足,老伴她们就赶了回来。

清明节这天早晨,我到郊区去祭奠父母,平时都是儿子和我一起去。而昨天晚上,儿子接到单位通知今天上班,我只好遗憾的独自去了。回来已经是上午九点多钟,一进家门,我习惯性拉开冰箱门,看蔬菜和水果够不够带走的。因为孙女明天开学,老伴她们吃完午饭就要走,如果不够我得赶紧去买,省得老伴埋怨说不够一周吃的。看一眼冰箱里食材还有很多,便放下心来。中午儿子回家吃饭,告诉我说接到学校通知孩子继续放假,我立刻高兴起来,心里暗说能和孙女多亲热几天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还是按照以往习惯,黎明起床,坐在电脑桌前打字,然后出去散步,回院后在健身器材处和熟人吸烟聊天。这时候我不能回家,一是我烟瘾大,怕吸烟呛着孙女。二是孙女上网课,怕有动静。六号上午十点钟左右,我想起老伴让我去买酱油和醋,就悄悄进家拿出两个塑料桶,去了人民路酱菜厂门市。我家吃的酱油和醋,都是去那里买。因为老伴以前告诉我说那里的酱油和醋质量好,吃完后桶底没有余渣。我观察过几次,果然如她所说,以后我就开始光顾酱菜厂门市。平时酱菜厂门市顾客多,买酱油和醋要排队。而这次我进门市看见没有顾客,直接走向西头柜台,对服务员说买一桶酱油一桶醋,都要普通的。女服务员抬头看了我一眼,戴着口罩的嘴巴说没有普通醋了,还有点香醋要不要?我感到奇怪,这里从来没有缺少过普通醋,就问怎么会没有普通醋?女服务员说永年区封了。听她这么一说,我的心里感觉咯噔一下,心想这两天只听说鸡泽县出现了疫情,没有听说永年区有疫情。心想是不是疫情扩散啦?于是赶紧说买。

打好酱油和醋,我提着塑料桶走了几步,看见旁边柜台有馒头和豆腐,顺便买了一点。一进家门,两个孙女下网课正在休息,我就大着嗓门说酱油和醋买回来了。接着说只有香醋,再不买也没了。老伴用怪异的眼神看我一眼,接过塑料桶问怎么回事?我说听说永年区封了,进不来货。

老伴接过塑料桶进了厨房,出来对我说没有鸡蛋了。我满不在乎的说,明天买吧。

七号清晨,我和往常一样来到沁河西岸,沿着小路朝东北方向走。眼下正是仲春季节,树上白色海棠花快落光了,枝上长出了翠绿色嫩叶。桃树还没有长叶,大红桃花开得正艳。不过此刻荆树最惹人喜爱,满枝都是紫色花朵,一串串,一簇簇,炫人眼目。用繁花似锦比喻,倒是恰如其分。

走到中华桥,我转身向北走。平时我散步,都是走到曙光桥才回返。可是今天惦记买面条,就拐了弯。昨天晚上,我答应孙女今天中午吃炒面条,而三里铺村有一家门市面条质量好,院里人都去那里买,我也受影响常常光顾。走到万达南路,转身西行。时间已经八点钟,旭阳已经爬上路边树梢。可能是放假缘故,街上不见有什么行人。来到望岭路东头路北,康德超市正在开门,我心念一动,便走了进去。这里卖的混沌味道好,十元三袋,价格便宜,老伴爱给孩子煮了当早餐吃。超市里各种蔬菜,水果琳琅满目,但是没有顾客购物。服务员都在忙着打扫卫生,整理货架上的商品。我走到冰柜前拿出六袋混沌,顺便看了一眼旁边货台上鸡蛋,5元9分一斤。心想家门口有卖鸡蛋的,这里离家还有两公里远,掂着沉甸甸的,就没有买,去了收银台。

出了超市门,沿着望岭路西行五六百米,走到三里铺村口。这里有一道铁丝网拦着路,铁丝网是前年防疫设置,平时留有一个小门,人一低头就能过去,遇到附近地区疫情紧张,小门就封起来。我钻过铁丝网,来到面条门市。往常这时间,人们已经在排队买面条,可是今天有点奇怪,一个顾客也没有。我喊一嗓子买面条,一个四十多岁男子掀开门帘,搬着面条筐子走出来。买好面条,我穿回铁丝网沿着望岭路继续西行。沿街门市都开门了,但是依旧看不见有行人。看着冷清的街道,我心里疑惑的想;怎么人们变得懒惰起来了?这都啥时间啦,还在家睡大觉。其实我忘了,孩子们放假,大人用不着早晨出门买东西。

幸福路蔚庄村口路西便道,常年停有一辆封闭式货车,每天都出售鸡蛋。我走到这里看见车厢后门没开,有点失望。问附近卖菜的人;卖鸡蛋的人去哪了?卖菜人说还没有来。此刻我走路累了想回家,可是一想回到家再出来更累,就沿着温和路西行而去。我知道,西头有几家粮油门市也卖鸡蛋。

温和路和浴新街交叉口路东两侧,有几十家粮油门市。平时买粮油的人络绎不绝,但是此刻同样没有顾客临门。老板有的站在门口晒太阳,有的往门前摆商品。我走到一家门市前,见筐子里有鸡蛋,就停下脚步看,见有的鸡蛋皮起了黑点,知道不新鲜啦,没有问价继续南走。走不远又见一个门市,门前筐子里盛有白皮鸡蛋,一看颜色就知道鸡蛋新鲜。一问价钱,5元2角一斤。心想;绕了远路,倒碰上卖贵鸡蛋的。心里甚至有点后悔,还不如刚才在超市就买好鸡蛋。我犹豫一下后,还是决定买了5斤鸡蛋。

进了家门,我把东西递给老伴,解释说鸡蛋新鲜。言外之意是在提醒她,鸡蛋买贵了,别唠叨个没完。因为这种事情瞒不过她,一会只要她下楼去倒一趟垃圾,和院里妇女说几句闲话,就什么都清楚了。

下午小孙女要上网课时,我让她去我屋。因为她和她姐在一个屋里学习,谁也上不好课,闹不好两人还会吵架。看见小孙女走进北屋,我就下楼,骑上电动 车散心去了。

近一年来,我常常到输元河大堤去。那里虽然离家有三公里远,但是环境好,去的人少,在那里散心可以不戴口罩,自由呼吸新鲜空气。

来到输元河北堤,已经三点多钟。头顶上蓝天白云,阳光斜照。徐徐清风拂过旷野,堤边几株垂柳枝条随意飘舞。二三株小桃树,花朵不时被风吹落一两瓣,悄无声息飘落堤边。河床两边,散散落落坐着几位钓鱼人。大堤北面,是一片低洼地,眼下是枯水期,里面无水。今年新苇还没有长出来,去年黄苇稠的密不透风。苇丛深处,不时传出一二声鸟鸣。置身在幽静环境里,我感觉心情惬意。便把车子支在堤边,漫步走动起来。

走了一阵子,我从兜里掏出手机看时间,已经四点半钟。翻看微信时,家群里,儿媳的一条信息引起我注意;听说明天要封城,暂封三天。

看到这条不确定性信息,我心想;看来疫情是有点严重啦。同时想到前几天,熟人说鸡泽县发现两位新冠阳性患者,我的心头有点紧张起来。可是静下心又一琢磨;说好像封城三天,语气不确定,心又释然。这时候,另一条消息突然跃入我眼中,这是一位小学女同学发我的。说;准备点菜吧,听说要封城三天。

顿时,我心里涌出一种温暖的感觉。老同学,多年不见还惦记着。思咐片刻,我骑上电动车就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想;家里有菜,有水果,有孙女喝的酸奶,鸡鸭鱼肉也不缺少,好像没有需要买的。想到这里,紧张的心情又复归平静。我没有骑车直接子回家,而是拐下107国道,沿着北环路东走。心里盘算;听人劝,吃饱饭。再去望岭路看看,有莴笋或白萝卜能储存的菜就再买点。

从北环路转向中华路南行,路上行人渐渐多起来。便道上匆匆忙忙走的中年妇女,手中拎的塑料袋里大都装着黄瓜,西红柿,青菜。就连行驶在慢车道上的电动车,车前筐也盛着各类蔬菜,看来人们好像都知道了要封城。我的心陡的又忐忑不安起来。于是开足车电门,加速前驶。路过万达超市,扭头往那里一看,电动车,汽车已经停满广场,超市门口人流拥动。我犹豫一下没有停车,而是继续南行。走到万达北路,车往右拐西行,路上行人更加多起来。走到永和街,开始人车堵路。路西一家农贸市场门口,人们拥挤的难以出入。我骑着车在人流中,如同蚂蚁爬路一般,短短五六十米路,竟走了好几分钟。到永和街与望岭路口,抬头望西一望,我的心顿时又是一惊,心想看来什么东西也买不成了。因为往西走的路更加人满为患。别说停车去找门市买菜,恐怕连车也没有地方停放。看着潮水般的行人,再一想早晨路过这里冷清的街景,两者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路南馒头房,烧饼店门前,都排着长队。唯有路边树下一个流动摊点,三轮车上大盆里,盛满卤味玉帘豆腐无人问津。小老板站在车前,傻傻的瞪着大眼睛,半张着吃惊的嘴巴,看着身边匆匆路过的人群,仿佛不清楚即将要发生什么大事。平时这时间里,他的车前总是围满顾客。有时候,我路过这里也会买点玉帘豆腐,回家做下酒菜。但此时我的眼睛只是往大盆里扫了一下,目光又看向前面人的后背,双脚点地,骑着车艰难前移。不知道怎么回事,此刻我的心里莫名其妙升起怨言;封城到底是真是假?社区怎么不提前告知居家老人要封城,或站出来说封城是谣言?

走到望岭路和陵西街口,遇见红灯,我只好停下来。路口两边站满了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绿灯出现。虽然只是短短几十秒钟,由于心情原因,我仿佛等待了许久。红灯变黄灯,绿灯还没有闪出,东西两侧的路人就急匆匆对穿起来。我走过路口,虚出一口长气,路两边没有沿街门市,行人少了些,终于可以骑上车快速前行。来到望岭路与幸福路口,我往南拐弯一看,街上的人又多起来。一辆城管执法车由南往北而来,车速比步行还慢。车上坐的队员,眼睛看着路边摊点,就像没有看见一样。我身边一对年轻夫妻,两人手里拎着蔬菜,一边走一边说:看,城管都不管了。路边一个水果摊点前,我看见有两筐橘子,便把车停住,翘腿下车,走过去问价钱。忙着买卖的老板头也不抬说十元四斤。我心中一喜,想;还是原来的价格。于是弯腰去挑捡。连摸几个橘子,软不拉塌的,都是快要烂掉的橘子。心想;怪不得没有人抢。我有些失望,放下手中橘子,起身四看,见往南走的路上,人多的已经摩肩接踵,实在没法过去,心里就安慰自己说;家里水果不少,还是先去买菜吧。一看西边一条小胡同没有什么行人,骑上车往西快走。来到浴新街口,我没有穿过马路走慢车道南行,而是在路东慢车道逆驶南去。由于自己上了年纪,眼花手慢,平时上街非常讲究遵守交通规定,现在顾不得了。来到芋庄蔬菜市场北门前,看见同样人满为患,我犹豫想是骑车进去,还是把车停放路边。眼睛左顾左望四处看时,发现路边有一辆三轮车,车箱里有黄瓜和西葫芦。心中一喜,暗说;管它呢,先买了再说。骑着车子挤过去,一偏身,伸左手抓起几根黄瓜。在等待过秤时,车上黄瓜和西葫芦就被人抢光啦。卖菜的中年妇女眉开眼笑的说:别慌,别慌,先给这个大爷秤菜。说着话,从我手中接过黄瓜放在秤上。黄瓜价钱和平时不差啥,西葫芦十元三斤,倒是贵了一倍。

付款后,我把黄瓜放在车筐里,紧张的心情有点缓和。也许这是心理作用吧,甚至还有点高兴的样子。骑上车子,迎着菜市场北门外拥人流硬挤进去后,直接往蔬菜区走。好不容易来到蔬菜区,放眼一看,摊位上都是光秃秃的,已经没有菜了。我正要往南走,一低头发现身下一个筐子里,还有几根丝瓜。一问价钱,六元一斤。价钱比前两天贵一倍,但是我没有丝毫犹豫就买了两根。再想往南头去找找白萝卜什么的菜,挤不过去了。身后的人直个劲喊:让 让路,让让路。没有办法,我被人流顺出了市场南门。

蔬菜市场南门不远处就是水果市场,我在门口停下车,往里面看了一眼,见人不是很多,就拐了进去。市场里面各种水果基本上卖空了,只有几个摊位还有一些苹果。平时10元三斤的苹果,现在5元一斤,不还价。我买了20元苹果,看实在没有其它水果可买的,骑上车子回了家。

我一进家门,老伴就神秘的说:幸亏让你买了鸡蛋,你知道现在鸡蛋多少钱一斤?

我问:多少钱一斤?

老伴说:刚才我去倒垃圾,院里人都在议论;鸡蛋7元一斤,都抢完了。

我没有心思说闲话,拉开冰箱门再看,各种食材依旧堆的满满当当,这才彻底放下心。此时我想起自己日常需要,急忙走进卧室,拉开抽屉,看见还有一条半烟,就准备去买。可是又一想;封城三天,足够吸的了。抬头看窗外,天色暗淡下来,就没有出去。一念之差,差点让我过上断烟那种难熬的日子。

当晚零点,邯郸正式封城啦!这座有着三千多年历史的古城,据我所知,从来没有因为瘟疫被封过城。二十多年前,闹“非典”也没有封过城。三年前,武汉爆发新冠疫情,虽然距邯郸只有七百公里,也没有封过城。在附近其它地方疫情严重时,人们只要有社区发的通行证,就可以出入小区,一点也没有影响到正常工作和生活。

清楚五点半钟,喊话声打破了黎明前沉寂,志愿者在招呼居民到院门口做核酸。我急忙喊家人起床,然后下楼看情况。走到院门口,看见大门已经被一道绿色铁丝网拦住。左侧一个行人出入口,也被铁链子锁住。大门内侧路中间摆着一张桌子,二名身穿白色防护服医生,在做核算检测前准备工作。后来我才知道,这些医生是从武安市来的。我儿媳在这一天早晨,做完核酸去上班,就一直工作在医院,只到封控结束才回家。期间她打电话说她们医院有些医生去支援鸡泽县,医院人手不够不能回家。铁丝网边站着二名身穿制服,戴口罩的民警。在我印象中,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严肃的场面。看见人渐渐多起来,我急忙站在桌前排队,掏出手机给老伴打电话,催促一家人赶紧下楼做核酸。

在医生先给自己做核酸的时候,我老伴领着一家人来了。家人做完核酸,我让老伴领着孩子回家,自己站在一边吸烟看热闹。等待做核酸的人已经排起了长队,我看着长长的队伍,发现人是一个挨一个,几乎没有间隔距离。心里就暗想;这样排队,如果有一个阳性患者,恐怕全院人都要遭殃。平时几个和我说的来得人,做完核酸走过来,我们一边吸烟,一边指指点点说闲话。只到旭日升高,爬过小煤房顶,阳光洒在身上,大家才走散。

第二天早晨七点钟,我关闭电脑下楼排队。因为两个孙女上网课,必须七点半前做完核酸,然后回家赶紧吃早饭,否则就会耽误上网课。当我走到大门口时,看见已经有人在排队。来排队的人,大都是昨天做核酸来的晚的人。排队的人都是妇女,拿着凳子坐在桌子前,说说笑笑,就像排队买东西一样。我看没有医生,感觉奇怪,就想找人问怎么回事。庆春在院里散步,看见我走过来,告诉说今天医生少,先给东边血站院的人做核酸,做完再过来。

排队人群中,有一位中年妇女,年龄五十多岁,长的细高个头,上身穿一件翠绿色外衣,显得格外醒目。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是孝女,家有一位八十多岁老母亲,她可能怕清晨天气凉,排队时间长,老人身体受不了,提前来排队了 。提前来排队的人,不是为了老人,就是为了孩子。

八点钟的时候,医生过来了。我急忙打电话给老伴,让她赶紧领着孩子下楼。老伴不耐烦的说今天周六,挂断了电话。这时候我才清醒过来,这两天自己大脑高度紧张,竟然忘记了休息日。看见排队的人多,我正准备走,等人少了在过来排队,忽然看见前面排队的人散了,就迎上前去问怎么回事。人们说核酸检测系统乱了,什么时候做核酸等通知。

我暗暗高兴起来,心想;那就让孩子多睡会吧。

可是过了没有几分钟,志愿者又在院里喊话,招呼人们做核酸。走回家的人没有马上出来,只有在院里散步的老人,看见不用排队,这才三五成群说笑着往大门口走来。志愿者在院里来回走动着,高声喊人们下楼,但是任凭喊破嗓子,也不见有几个人来做核酸。又是和昨天一样,十一点钟左右,全院人才算做完核酸。

第三天早晨,志愿者在院里不断重复喊话;九点钟全院人必须做完核酸,谁不做核酸,后果自负。人们这才懒洋洋下楼,排队等待做核酸。不过今天情况看来有点不对劲,站在大门前那位五十来岁姓高民警,不断招呼做完核酸的人赶紧回家,不准在院里散步。我们几个熟人相互一通消息,才得知前两天核算检测,主城区查出了几名新冠阳性患者。

瘟疫,终于突破人们设置的防线,闯进邯郸市主城区。

从这一天起,小区封控管理严格起来,清晨只要人们做完核酸,想站一会聊上几句闲话,被高民警看见,他就大声招呼人们回家。就是有人把口罩脱到嘴巴下面吸烟,高民警也会提醒戴好口罩。院里最热闹的时候,就是清晨排队时,大家趁机说上几句闲话。九点钟以后,在志愿者监督下,院里难得再看见一个人影。

我住二楼,两间半房子。做完核酸,上楼端上茶杯就下了楼。我们二楼以上住户,每家都有一个小煤房。打开小煤房门,我坐在小马扎上看手机。虽然外面阳光灿烂,但是小煤房里有些清冷。我感觉身体不舒服就站起身,原地踏步运动。这大概和我平时散步有关,突然停下运动身体就产生出不适感觉。再说大孙女占一间屋上网课,小孙女在我卧室上网课,儿子在另一间卧室看手机,还要不断来回走动监督孩子学习。老伴在厨房一会给孙女削水果,一会端水去客厅,一会摘菜准备午饭。而我烟瘾大,一天要吸四包烟,那种劣质烟,怕在客厅吸烟呛着孩子,只好到小煤房消磨时间。每一次高民警路过,总是看我一眼,然后招呼我上楼。这我就有点不理解啦,在小煤房呆着不也是在屋里嘛?何况我不吸烟还戴上口罩。可是一想人家也不容易,只好关上小煤房门闷在里面。

原来说暂时封城三天,可是五天过去了,还没有解封的消息。冰箱储存的蔬菜吃得差不多了,在我考虑怎么办的时候,社区联系超市准备好了蔬菜包。三十元一份,有西红柿,黄瓜,西葫芦等五种蔬菜。虽然品种有些单调,但是也能解决眼下基本生活所需。让我发愁的是,烟吸完了。过年时儿子送我一条玉溪烟,一直没舍得吸,这次也拿了出来。就在我要吸完这条烟时,儿子给了我两条黄鹤楼,说是放假前给我买的,真是意外惊喜。

第三

第六天早晨排队,援朝直冲我走过来,说没有烟吸啦。我急忙从兜里掏出烟,一人一支吸起来。他眉开眼笑说我有存货,我说儿子给的,顺手把刚开封的一盒烟递给了他。我心里清楚,烟民可以一天不吃饭,要是烟瘾犯了,半天也忍受不了。

晚上,院里微信群不断有人询问;谁家有烟,卖我两盒。准是和我一样,也是一个烟鬼。我心里判断。有人回信:我有两盒中华,过年剩的,要不要?好,我去哪里找你?楼下健身器材处,我马上下楼过去。功夫不大,又有人问:谁家有啤酒?卖我两瓶。我家有,送你两瓶。你住几号楼?……看来这准是一位年轻人。我又猜想;因为上了年纪的人爱喝白酒,对啤酒不感兴趣。接着又有人问;谁家有多余卫生纸,借两卷,疫情过去还你。还啥还,都是邻居,你是谁,在几号楼住?我给你送过去。看对话,就知道这是两位妇女。又有人问:谁家有盐啊……

院里几百口人,认识不认识,都能体谅到对方难处,在相互帮衬渡过这难熬的日子。

没事的时候,我就庆幸的想;幸亏封控前准备了一些食材,解了眼下燃眉之急。但是一想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封,又担忧起来。已经第七天了,还是没有解封消息。我每天清晨还是老规矩,四点半钟起床,去卫生间洗漱一番后打开电脑打字。七点钟下楼排队,然后给老伴打电话,催促她领着孩子下楼做核酸。

第八天清晨,我下楼刚走出楼道口,蹲在小煤房前的小代,就迎着我急匆匆走过来。我习惯性掏出烟,抽出一支递过去。小代接过烟,急忙点燃,贪婪的大口吸起来。一边吸烟一边说:你再不下楼我就上去敲门了。看来他也断顿了,我从烟盒抽出几支烟递给他。要是往常,别说几支烟,就是一条烟我也不在意。现在不行了,家里剩下不到半条烟了,如果吸完,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做完核酸回来,我站在楼道口前吸烟,忽然看见老焦做完核酸急匆匆走过来。我和老焦多年前都在市管处收费科工作,关系处的不错。他年纪长我几岁,见了面我自然要递一支烟,聊两句闲话,打听一下有没有解封消息。可是老焦摆摆手说不抽了,就往家走。我知道他老伴得了一种罕见的病,封城前老焦给我说过这件事情。并说年后带老伴去北京看病,专家说回家养病吧,言外之意是看不好了。难道现在病重了?我猜想。忽然老焦又走回来,悄声对我说:老伴走了。我一愣,急忙问:啥时候的事?刚才。老焦眼含热泪说。我问:嫂子在哪放着?在家。要不要帮忙?需要的话喊你。老焦说完话,往家急走。

老焦,以前在部队是一名连长,退伍后分配到市管处。我们在一起工作时,我就发现他思想素质高,事事严格要求自己。眼下老伴走了,按理说他应该守在家里才对,但他还没有忘记出门做核酸。通过这件事情可以看出,他没有忘记自己是一名党员,严格按照规矩办事。解封以后,我才真正了解到,邯郸人民,都能按照政府要求,遵守疫情期间防控措施,没有人违反各项管理规定, 自觉做到个人利益服从大局利益。从这一点就能看出,邯郸人民思想素质非常高。

我打开小煤房门,坐在小马扎上想心事。脑海里忽然想起前两天,小代做核酸前对我说过的话;咱院要死人了。当时我就好奇的问他:你怎么知道的?他说他母亲前年去世前头两天晚上,他半夜听见过乌鸦叫唤,过了没有两天他母亲就去世了。接着又说,昨天半夜他又听见了乌鸦叫唤。这不是迷信,我曾经在网上看过一则消息;说乌鸦晚上在谁家院里或树上叫唤,准要死人。因为乌鸦能通过空气嗅觉到,久病之人身上散发出的怪味。现在看来,小代的话应验在了老焦老伴身上。

我正考虑要不要去老焦家看看,需不需要帮忙时,援朝走了过来。援朝原来在我楼下一层住,他有两套房子,另一套一间半房子在前面楼上。封城前半个月,他儿子说房子小住不开,就和他换了房子住。援朝有一个孙女,一个孙子。孙女十二三岁,孙子八九岁,已经到了分屋睡的年龄,于是就倒腾着换了房子。他儿子搬过来后,开始装修房子。这不是才铺好地砖,封好阳台,就赶上封城。民工过不来,他看着乱糟糟的屋子,就每天过来擦玻璃墩地板。我看见他,急忙招呼进了小煤房,把老焦老伴去世的消息,以及我的想法说了出来。援朝思咐一下说,应该去看看。我们两人商量好后,出了小煤房朝老焦家走去。快走到老焦家楼道口时,高民警骑着摩托车过来了,大声告诫我们回家。我停下脚步说明情况,高民警倒是通情达理,说应该去看看。但是快去快回,不能人多扎堆说闲话。

走进楼道,我敲开老焦家门,进去一看,有院里两位熟悉的嫂子在,一看就知道是给老焦老伴穿寿衣来的。我两人简单说明来意,老焦说人手够了。老焦闺女从里屋走出来,穿着一身重孝跪下磕头。老焦闺女是个孝女,自从娘病了,自己的孩子也顾不得管,就跑回来伺候娘。几个月时间里,寸步不离。有一次老焦去拉氧气瓶,我在院里碰见他,问嫂子好点没有,谁在家伺候?老焦骄傲的说闺女在家。援朝看我一眼,说进去举个躬吧。我们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里屋,老焦老伴已经被人穿好寿衣,铺金盖银躺在灵床上。我和援朝站在灵床前,深深弯腰鞠了个躬。我轻轻说一声:嫂子,一路走好!

第九天清晨做核酸时志愿者说;这些天主城区的人核酸检测全部阴性,如果今天检测还是阴性,明天就转为防控。一听这话,人们显得有些兴奋,虽然脸上戴着口罩,还是能从眉眼间看出笑意。熟人一边挥手告别,一边招呼孩子往家走。这一天一夜好像时间特别长,难熬。第十天早晨,我的手机出现一条消息:主城区人员核酸检测全部阴性。清晨排队做完核酸,烟民们聚在一起一边吸烟,一边相互探听消息。高民警看见急了,大声喊人们赶紧回家。有人不理解,问;不是说今天封控改为防控吗?高民警说回家听通知,大家这才央央不快往家走去。

下午二点钟,我端起茶杯下楼去了小煤房。大约四点钟左右,我看只有半盒烟了,心里又犯起了嘀咕。正琢磨怎么办时,静的出奇的院里,忽然有了人的说话声。我探头一看,西墙根有五六个熟人,就忍不住走过去问:让出门了?庆春看我一眼,说封控转防控啦。我往大门口看去,果然不见了高民警。这时候,院里人都知道了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纷纷从家里走出来,就像大病痊愈的人一般,高兴的大呼小叫在院里走动。

我掏出兜里最后半盒烟,援朝,小代的目光立刻盯过来。有福同享,我一人递了一支烟,大家眉开眼笑,急忙点燃吸起来。庆春问我说没有烟了吧?我说就剩下这几支烟啦。庆春说他有个熟人卖烟,联系一下看能不能送烟过来。说着话,掏出手机打电话。对方说有烟,如果要就给送过来。我的心情立刻兴奋起来……

第十三天早晨,我起床下楼,往大门口一看,那道绿色铁丝网不见了,便急忙从小煤房推出电动车骑上去,就像出笼的鸟一般冲出了大门。昨天半夜我就盘算好了,只要今天一解封;一是购买蔬菜水果,二是购买米面油。三是购买烟酒。备足生活用品,防止再次封城!

防控转入管控,一切都恢复了正常。闲暇之余时我常想;邯郸这次因为疫情封城,也是第一次封城,让我赶上了。在封控的日子里,自己内心充满紧张和焦虑,同时也感到幸运。紧张和焦虑是在封城期间,自己得考虑一家人生活所需,盼望早日解封,渴望恢复正常生活。幸运是邯郸这次没有因为疫情,出现新冠肺炎患者死亡事情发生,确诊者都得到了及时救治。这应该感谢政府救治病人及时。同时也感谢政府封城及时,没有让疫情扩散开,传染到更多的人,给社会造成危害。但我同时又隐隐约约感觉到,就是这次封城封的太突然,让居民有些措手不及。有关部门应该提前通知居民,让大家充分准备好生活物资再封城。因为大部分居民,都是在封城前当天下午,熟人和家人相互告知才知道要封城,而且消息不确定。这说明封城前宣传工作做的不到位,造成封城前夕人心慌慌,大量抢购生活物质,造成物价暴涨。希望有关部门以后遇到此类事情,要沉着冷静,统筹考虑全面问题,就像打一场人民战争一样,做到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确保战役取得全面胜利!

作者简介

张建成,1961年出生邯郸市。祖籍,馆陶,马店。在市城管支队任职,现退休。河北省作协会员。二十多年来,多有小说,散文发表在市一级报刊,杂志上。曾出版散文集《欢快流尚的沁河》短篇小说集《听懂人话的猫》两本书籍。

老板丨婉清扬

老板娘丨夕夏

管家丨六郎

店小二丨安默 / 小七

门客丨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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