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迹 · 用文化给生活另一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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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现在国家用的标准语言是希伯来语。这门语言历史特别悠久，有学者说它的历史能追溯到公元前10世纪左右，差不多是咱们的商朝。
但犹太人后来失去家园，散落世界，在这种艰苦的情况下，他们的语言是如何传承下来的呢？其实，现在以色列人说的希伯来语，很大程度上是被人抢救性复兴的，那这希伯来语复兴经历了什么曲折，其中又有什么故事？今天，就来聊聊这个话题。
◇ 流亡中的犹太人
犹太人流落世界各地，他们当中绝大多数人也就接受了当地的语言，你在法国说法语，你在德国说德语，希伯来语的东西倒是还有，但只是用来记录犹太教的圣经典籍，只有少数的神职人员掌握希伯来语，这情况跟欧洲的拉丁语特别像，到后来拉丁语因为只用在宗教场合，其他人基本不会说，也就慢慢变成了一门死语言，而按照当时的形势，如果不出意外，希伯来语也要步拉丁语的后尘。
到了18世纪后期，启蒙运动在欧洲大行其道，这“启蒙”的核心，就是用知识战胜愚昧，用理性战胜迷信，用现代文明之光驱走中世纪的黑暗。但对于犹太人来讲，启蒙的方式有分歧。当时有不少犹太人觉得自己既然没有祖国，那就用其他语言启蒙，比如读法语书，将来好好做个法国人就得了。
但还有些犹太人不这么看，他们觉得自己的希伯来语那可是用来书写圣经的神圣语言，比什么德语法语俄语高雅太多，要启蒙，就得用希伯来语启蒙，而最终塑造的人也不是什么法国人俄国人，就是纯正的犹太人。持这种想法的人被称作犹太启蒙运动者，也被称作“马斯基里姆”。
十八世纪末，“马斯基里姆”们用希伯来语创建杂志，试图给当时较为封闭的犹太社区介绍世界的新知，包括地理，数学和科学。结果犹太社区的拉比们对此非常反感希伯来语多神圣啊，怎么可以用它去谈论世俗的东西呢？拉比们位高权重，他们抵制，希伯来语就只能用来讲圣经。
到了19世纪后期，世界和技术的发展一日千里，但希伯来语还是被供在神坛上，使用这门语言的神职人员越来越少，而希伯来语的生命力也在快速萎缩，眼看就要成死语言了。
但与此同时，犹太人的民族意识迅速抬头，慢慢地演变成了犹太复国主义，复国主义之父赫茨尔曾经畅想将来的犹太国是什么样，用什么语言，想来想去大约也只好用德语了。而当时受到犹太复国主义运动影响，一些犹太人操着不同的语言陆续移民到巴勒斯坦地区，这当中有一名俄国裔犹太人，名叫本·耶胡达。
◇ 本·耶胡达
他对于犹太复国有更深切的渴望，光是建国哪里够呢，必须得复兴犹太人的希伯来语言，将来的犹太人国家得用希伯来语去当官方语言，这才作数。
耶胡达自己会希伯来语，坚信希伯来语不仅可以用来传播经典，也可以日常使用。他有着非常强烈的执念，他搜集每一个能找到的希伯来语单词，把它们组成句子写成传单，贴在巴勒斯坦的大街小巷。
他这么做引起了很大争议，犹太拉比们对他非常不满，理由还是那些，什么渎神之类的，为此数次控告耶胡达，耶胡达也因此进过监狱。即使如此，他复兴希伯来语的念头也非常强烈。1882年，耶胡达的第一个儿子出生，他决定只教孩子希伯来语，别的犹太人发现这个之后也会跟着学。
◇ 正在进行编纂工作的本·耶胡达
◇ 以色列小学
说干就干，为了给孩子一个纯洁的语言环境，耶胡达不让他与别的孩子一起玩耍，以免受到干扰。有一次孩子他妈看孩子哇哇大哭，实在可怜，就用俄语唱歌给孩子听，耶胡达听见了勃然大怒，直接把家里桌子掀了，让孩子他妈滚出家门，在家里能说的就只有希伯来语。在他这样的教育之下，自己的孩子成了两千年来从小说希伯来语的第一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来巴勒斯坦的以色列人越来越多，这些人操着不同的语言，彼此之间交流很不方便，这时候有人听说耶胡达发狠拿自己家孩子当试验品，复兴希伯来语，就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犹太人当然要统一语言，而如果希伯来语能在日常用起来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就这样，耶胡达吸引了一群志同道合者，他们办起了希伯来语的报纸，并成立了希伯来语委员会，此时，犹太拉比们眼看着能听懂他们讲经的人越来越少，也终于向现实低头，耶胡达复兴希伯来语走出了关键的一步。
这个委员会成立后，耶胡达要做的首要任务就是赶紧编纂一本现代希伯来语词典。这个工作难度非常大，首先是语法问题。
过去圣经里的希伯来语语法非常繁琐，用在日常生活中特别不便，耶胡达想办法简化过去的语法，让普通人也能掌握这门语言。这还没完，19世纪末有那么多新事物，什么电报电话火车轮船，这些玩意儿圣经里哪有啊，耶胡达就用希伯来字母给一个个拼出来。
◇ 工作中的本耶胡达
一部字典里要为这门古老的语言再造语法，还得发明不少新词，难度可想而知。所以这本字典一直编了十几年，到1904年，耶胡达编撰的第一部希伯来语词典问世。这部词典在巴勒斯坦引起了轰动效应，很多移民纷纷吭哧吭哧，从头学起，并且让自己的孩子也学这个。就这样，耶胡达重塑过的希伯来语，成了团结犹太移民的粘合剂。
在这种气氛中，希伯来语开始复苏起来。到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根据统计，巴勒斯坦地区有六十四所全部使用希伯来语的幼儿园、中小学和专业学校。移居这里的八万多犹太人中有三万多人把希伯来语当做第一用语或日常用语，这门一度濒临灭绝的语言，又活了过来。
耶胡达并没有满足现状，他着手编撰更详尽的希伯来语词典，但遗憾的是，词典没有编纂完成，他就于1922年去世了。而他一手推动的希伯来语复活事业，也在巴勒斯坦地区结出硕果。就在他去世的那一年，巴勒斯坦成为英国托管地，英国规定希伯来语和英语阿拉伯语一起作为托管地的官方语言，等于获得了官方认可，到这个时候，希伯来语的复活彻底成功。
此后，犹太复国主义者们坚定地要在巴勒斯坦建国，更是把复活了的希伯来语当成自己民族的重要印记。
1948年，历经磨难的犹太民族终于在巴勒斯坦建立以色列国，这个新生国家的官方语言，就是古老的希伯来语。现如今，以色列的报纸杂志，大街小巷的各种标示，都是希伯来文写成的，但很少有人知道，这门语言一度濒临灭绝，要不是靠着耶胡达这样意志坚定的疯子，希伯来语不会是今天这般光景。
语言对于一个民族来讲是共同记忆的载体，因此在塑造民族的过程中有不可替代的作用，而唯有把语言用于生活，而不是束之高阁，这样的语言也才能有生命力，民族才有凝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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