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儿又香了,忆起了父亲……
相烟酒茶三开的父亲
作者 老王坛子
每逢佳节倍思亲。再以此文追思我的清贫一生,但是骨气铮铮的父亲,还是碎片化的。
”
说父亲烟酒茶三开,其实有不恭之嫌。
父亲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银行职员,日子却过得很是拮据,烟酒茶的嗜好,被封存多少年了。
但愿父亲在天之灵如果有幸看到你的儿子这篇小文,还要像你老人家在世时那样,摆摆手,说一句,莫乱说啊。
01烟
父亲抽烟始于何年,已无从考。
我的印象是懂事的时候就看见他抽烟了。
我的抽烟是十六岁下乡当知青开始的。不,是初中毕业耍了两三个月,做临时工的时候开始的。
我从学会抽烟到有瘾,因为没有钱买烟,我没有少偷父亲的烟。
偷烟的经历让我知道了父亲抽烟的牌子。是经济牌香烟,记得是八分钱一包。我现在都想骂烟厂一句,妈妈的,这经济牌也配叫香烟,可惜了一个香字!
我下乡以后,除了经济牌烟(恕我把香字取脱了),我最得意的是扭倒一个在新疆当兵的同学,给我寄“莫合烟”。更高兴的是我经常把这莫合烟送给我爸,他一般情况下就笑纳了:“要得要得。给我了,你就少抽点烟。年轻人,不抽最好。”
这个时候,他高兴,笑稀了。
我观察父亲的烟档次最高的就是“朝阳桥”了。我们知青喊朝阳桥喊朝摆子,二角九一包。父亲一年顶多买了两三包,在过年的时候抽。
我在一九七八年出差天津塘沽,托港口人买个一条朝阳桥送父亲,至今心里非常好受,窃以为,这算自己一个大孝之举也。
因为我知道,这条朝阳桥香烟,父亲一直省着抽,抽了两个多月。更让我终身无憾的是,父亲是在抽我买的这条香烟之后与纸烟告别的。算是封烟之作。
父亲转而烧叶子烟了。
我真不知道父亲那一套叶子烟家儿伙是如何找来的。烟杆由三部分组成,放烟的那节亮晃晃的,是不是铜的呢?
烟杆嘴貌似有点玉石的样子,链接的中间那段好像是竹制品。
烟杆有点短,大约在一尺之内不超过七十公分,且旧。父亲出门去多数时候是拎在手上,有时候出门了又折回来,多半是忘记了,嘴里还说,烟杆呢?
家里吃饭的一张小桌子,有一个小抽屉。原来是娃娃们的小玩意存放地,自从父亲改抽叶子烟后,他的一把小剪刀,和叶子烟成品就挤在小抽屉一起了。弄得弟弟妹妹不高兴。而成把的叶子烟叶,父亲则是用麻绳子捆起来,喷水后包裹了,另外搁的。
于是父亲的晚上时间相当部分用来裹烟。把大匹的叶子剪成两寸左右长的,铺开,里面放进差点的细碎的叶子,然后慢慢的裹,裹紧,末了,有时候还要要一点点剩米汤沾一沾。
我的小兄弟对爸爸这个专注的裹烟动作很感兴趣,经常在做作业的时候跑过来也很专注的看,这场景,回忆起来有点让我眼睛潮湿了。
父亲抽叶子烟之后,早上起来咳嗽厉害的情况明显改善。但是咳嗽改成了吐痰,一吐就吐几口,声音有点大,持续时间有点长,还不连贯。
我不记得父亲的叶子烟属于哪一个档次。但是我记得父亲为了一家子能够过个好年,曾经去几十里外的乡镇买鸡。而且买鸡之余,都是要带一两把叶子烟的,还说,比三岔的相因得多。
这辈子,我不遗憾父亲抽纸烟的时候没有抽过大前门香烟。但是,我肯定,如果他老人家多话几年,我能够让他品尝一下雪茄烟。
因为父亲去世前几年烟就不抽了,所以我在整理老爷子遗物时,根本没有记起那只很有意思却不知来历的烟杆。它的来龙去脉成为永远不知道的秘密,这是我的父亲烟龄的纪念物,我竟不知所在。
02酒
严格意义上说,父亲在抽烟的岁月,我几乎没有看到他喝过酒。
我以为父亲不会喝酒。单位人也这样以为。
一次在伙食团吃饭,几个同事喝酒,父亲走过路过,一个信用社会计拉住父亲,估到他喝一口:“老陆,咋个都要喝一口撒?”
父亲说,我喝了就没得你们的搞哦!
众酒友笑了,随便你咯!见父亲拿起酒瓶往为人民服务的土碗一倒,半瓶酒倒进碗里。父亲端起碗,一仰脖子,咕噜咕噜,没了。嘴里还说,不喝了,下午还要上班。
转身就走,把一干酒友看了个呆。
1976年之后,日子有些好转。父亲在家有时就会喝酒。记得逢年过节会把酒杯摆起,叫我陪他喝点。
后来,兄弟工作以后,便是三个酒杯,然后,有了妹弟以后,已是四个酒杯。
与父亲喝酒,没有现在那么多规矩。比如喝多喝少自己倒,比如不必相互敬酒,完全可以由着性子,喝。
那时候的酒,应该是父亲自己去打的红苕酒为主。后来才逐步有了兄弟拿来孝敬父亲的瓶装酒。
家里的酒杯也是父亲买的,大约可以盛两三钱酒,父亲喜欢一口一杯。
父亲一辈子没有喝过啤酒红酒。
父亲去世后,上坟时用酒杯绕香腊绕纸钱洒一杯酒,算纪念父亲的仪式感。用的酒杯,还是父亲生前自己买的那个酒杯。
03茶
说父亲喝茶,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因为父亲在五十多岁之前,没有喝过真正意义上的可以叫茶的茶。
父亲绝对不喝白开水。水里总得见叶子。
什么叶子呢?
秋天的荷叶子。冬天的猪屁股叶子。都是我的姨奶奶去拾掇拾掇来的。当然,后来是父亲或者父亲的同事搞来的。
父亲从不说喝茶,说吃茶。
先切细,再晒干,慢慢吃。
吃茶的杯子,是一个陶瓷缸子。我认识它的时候,样子是这样的:盖子缺一个口,把子没了。颜色混暗,样子土头巴几。
我们工作以后,父亲不久退休。
我们不时买了茶叶回家,父亲却总是舍不得喝,留着留着,把好好的三花茶留成颜色都不一样了。
说他,父亲想想,说,来个人,这个好茶,才见得客啊。
据父亲最得意的学生现在叫徒弟的后来做了信贷科长的人说,父亲工作的最后几年,突然被领导重视起来,成了几家简阳企业的信贷主管。据说,那二年辰管信贷的人没有现在吃香,但是收点礼品比如烟啊酒啊茶啊还是很容易的。
但是父亲的学生告诉我说,你们老汉胆子小,烟可以抽杆杆子,包包烟不要。酒可以喝,但是一般吃饭不参加,喝个串串。茶,泡一杯那是可以的,送给我,我可不敢要。
记得几年前写个一篇文章纪念父亲,标题是《我与父亲的记忆碎片》,发表于清明节。
今天,中秋节来了,每逢佳节倍思亲。再以此文追思我的清贫一生,但是骨气铮铮的父亲,还是碎片化的。
原谅我,父亲,我还真无才,暂时先不出全景似的文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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