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菜地里栽种一溜白菜。立春过后，蜇伏了一冬的菜根，经由有机肥和阳光水分滋润，那枯萎蔫巴的叶，便悄悄缓缓舒展。就像戏曲中青衣花旦，水袖轻舞间，撕破早春的凋败，也陶醉了前来铲菜的人。
我顾盼着这块菜地，试图在它抽出新春第一株浓郁的薹儿时，能为它鼓掌。将它迎到春的舞台，合着它的节奏，来一场舌尖美味新春宴。然而，无论我多么专注，还是错过了第一株爱出风头的薹。
“惊蛰到，万物长”。虽说遭遇冰雪霜冻，白菜抽薹依然，仿佛听到号令一样，一夜之间洋洋洒洒蓬勃而生，粗如手指，且顶端已生出花枝，枝上结满密密麻麻、细如米粒的花苞。
新春第一薹，既早且绿还嫩，摇曳起来犹如一幅春韵图。紧接着，一团一团的菜花次第绽放，散发着早春气息。放眼看着菜园里的菜薹率先拉开了春天的序幕，便想起了曾读范成大的《四时田园杂兴》中一首写白菜薹的：“桑下春蔬绿满畦，菘薹青嫩芥薹肥。溪头洗择店头卖，日暮裹盐沽酒归。”菜薹摇曳，是如此的诗意盎然。
掐食白菜薹的最佳时候到了。
清晨，一根根绿莹莹的白菜薹，婀娜多姿地在我眼前大展风采。去菜园掐一把菜薹，露水还挂在鲜嫩的花蕾上。从掐断处看，梗色微绿，肉质疏密，鲜汁迸发，散发着素雅清香。压井水洗洗，切成寸长，看那白菜薹的横切面，薹肉像绿果冻一样肥厚、明晃。素烧，色拉油生姜丝铁锅爆香，倒下傲过霜雪的菜薹，一声“哧啦”，快速翻炒，加适量细盐，一盘油亮鲜嫩菜薹已成佳肴美味。欲搭配咸肉片炒出来的话，无可比拟地美味非常神奇，浓绵甘香，味道极为丰富。一筷入口，吃在嘴里，感觉那薹肉滑腻、松软，别有一番美味。仿佛吃下的不是惠风春雨酝酿出来的菜薹，而是一口一个春天。
白菜薹此时成了菜园的主角，它那青铮铮的茎干和绿色的叶片，在风和日丽的暖阳下骄傲地茁壮成长。那众星拱月的菜心中，先是有一根宝塔似的薹状物生出，然后，每一个丫杈间，仿佛有着共同的约定，也随后悄悄地探出头来。可见得，一棵菜的能量真不可思议。掐断主薹，只剩残缺的根部。肥料一浇，要不了几天，丫杈里又会冒出蓬蓬勃勃的薹，掐了又长，越掐越多。菜薹也很矫情，你不掐我，我就老去。
菜薹满上市，来不及吃，扯一根绳子，将菜薹一棵棵挂上去，晒上两三个太阳，洗净，倒在大盆里搓搓揉揉，直到渗出碧绿的汁水，然后一层层地叠在大缸里，码的齐齐的，每叠一层撒一层薄薄的盐，再压块大石头。一缸腌菜，菜叶碧绿，香味扑鼻，缺菜季刚刚好。现在人细味了，不用坛子不用缸，喝完饮料的广口玻璃瓶，将鲜菜薹洗净切碎，沥尽水分，拌入细盐装瓶封口。留给时光酝酿美味，新蚕豆或嫩毛豆上市。共炒，嫩滑清甜，二者配搭即成人间美味。
菜薹，是应景的时令鲜蔬。俗话说：“头薹二薹甜津津，三薹四薹苦盈盈”，“薹心菜”和头刀韭菜一样，若是不把握时机就错过了最好吃的菜蔬了。
春暖花开日，菜薹正时鲜！【欢迎收听】蒋勋细说红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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