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神希园」的第 213 期原创
虽说“大舅二舅都是他舅”，但是对于临床用药，即便是同类中药也要详细区分。比如说白术与苍术，这两种其实在古时候都是一种，它们都叫“术”。对于“术”的药用记载，最早可以追溯至《五十二病方》，但本草学最早记载“术”的是《神农本草经》，并将它列为上品，还对“术”的临床用途做了精炼的介绍，只是在当时并没有区分这个“术”到底是白术，还是苍术。
对于《神农本草经》所记载的“术”，到底是白术还是苍术，亦或者二者皆有，对于这个问题，当代的本草学考证，也是分为两种意见。第一种意见就是认为《神农本草经》所记载的“术”实际上是苍术[1-2]；第二种意见就是认为《神农本草经》所记载的“术”包含白术与苍术[3]。如果单纯从本草学的角度来说，这两种说法似乎并无定见，但如果参考《伤寒杂病论》，或许就有答案了。
在《伤寒杂病论》中有白术而无苍术，如果从这点来看，《神农本草经》所记载的“术”可能是白术，或者说是包含苍术和白术两种的。但是我们从《神农本草经》中所载“术”的性味功效中，也有新的发现。《神农本草经》所记载的“术”的性味为“苦温”，功效为“主风寒湿痹死肌，痉疸，止汗，除热，消食”，虽然就这么简短的描述，但其中其实包含了现代所说的白术与苍术的功效。比如，性“苦温”，与苍术更相近，“主风寒湿痹”，白术与苍术均可；而“止汗”却是白术的功效。结合《神农本草经》与《伤寒杂病论》，不难看出，《神农本草经》所记载的“术”实际上是包含白术与苍术的。
正是由于《伤寒杂病论》中的“术”都是用的白术，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流传了“术就是白术”的概念，不过历代医学与本草学家一直在不遗余力的努力实践与探索，力求“真相大白”。本草考证表明，苍术与白术最开始是梁代陶弘景在植物形态上进行了区别，唐代蔺道人明确术分为苍术与白术，并将二者用于不同方剂中，宋代寇宗奭反驳“术就是白术”的观点，首次在功效、临床应用等方面对苍术和白术进行了区别[4]。
对于苍术的运用，历代医家大多是以“术”为目录，其中分述白术与苍术的，在明代四大本草（《经疏》《蒙筌》《纲目》《汇言》）中，唯有《本草汇言》将苍术独立出来，与白术并列在目录之上。对于苍术的功效，明代四大本草中，也是各有论述。其中，《神农本草经疏》中并没有单独论述苍术，《本草蒙筌》中苍术的主要功效归纳为四大类，一是“消痰结窠囊，去胸中狭窄”；二是“治身面大风，风眩头痛甚捷，辟山岚瘴气，瘟疫时气尤灵”；三是“暖胃安胎，宽中进食”；四是“驱痃癖气块，止心腹胀疼”。《本草蒙筌》对苍术的药性记载，可谓是极具学术价值，也为苍术在后世医家深入研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本草纲目》中综合历代对“术”的药性论述，将符合苍术药性的部分做了综述，认为《本经》所载的“风寒湿痹，死肌痉疸”，《别录》所载的“主头痛，消痰水，逐皮间风水结肿，除心下急满及霍乱吐下不止，暖胃消谷嗜食”等功效，符合苍术的药性。同时，又将陶弘景的“除恶气，弭灾沴”；甄权的“主大风㿏痹，心腹胀痛，水肿胀满，除寒热，止呕逆下泄冷痢”；大明（日华子）的“治筋骨软弱，痃癖气块，妇人冷气癥瘕，山岚瘴气温疾”；刘完素的“明目，暖水脏”；李东垣的“除湿发汗，健胃安脾，治痿要药”；朱丹溪的“散风益气，总解诸郁”等药效描述，收入苍术条下；而李时珍个人认为，苍术的主要作用是“治湿痰留饮或挟瘀血成窠囊，及脾湿下流，浊沥带下，滑泄肠风”。
《本草汇言》将苍术直接上了目录，并称赞苍术为“除湿痹之上品，安脾胃之神方”，还结合历代本草的论述，总结苍术“健脾胃，疗泄泻，消宿食，行滞气，利水湿，辟瘴气，散寒温中，用不可少”；并说“苍术治湿，上中下皆可通用”。不仅如此，还指出，“风雨山蒸，瘴雾湿气”，或者“头重目眩，胸腹胀满”，或者“四肢困倦，腰疼重坠”，或者“阴疝虚浮胀痛”，或者“足膝痹肿不仁”等这些“湿气之所致”的疾病，“惟苍术可以治之”；“瓜果鱼腥，有伤脾胃”，或者“腹痛泄泻，胀满痞塞”，或者“积聚不清，霍乱吐利”等“积湿停寒”所致的疾病，“惟苍术可以理之”。
苍术的药对，颇为丰富。苍术厚朴药对，可以燥湿行气；苍术白术药对，可以燥湿健脾；苍术升麻药对，可以运脾升清；苍术麻黄药对，可以宣肺散湿；苍术生地药对，可以润燥相济；苍术黄柏药对，可以倍增燥湿之力；苍术川芎药对，可以疏肝解郁；苍术白芷药对，可以健脾燥湿；苍术神曲药对，可以化积导滞；苍术茯苓药对，可以健脾利湿；苍术陈皮药对，可以燥湿化痰；苍术附子药对，可以散寒除湿通痹；苍术猪肝（或羊肝）药对，可以养肝明目；苍术花椒药对，内服化湿通络、外用燥湿止痒；苍术石菖蒲药对，可以升阳开窍；苍术木贼药对，可以散火明目；苍术地榆药对，可以消肿止血[5]。
在苍术的众多配伍中，有三个配伍十分奇妙，一个是苍术与生地黄，另一个是苍术与香附，还有一个是苍术与黄柏。苍术与生地黄，一燥一润、一刚一柔，燥湿相合，刚柔相济，一敛脾精，一养肾阴，脾肾兼顾，二药相辅相成共奏燥湿养阴、敛脾精之功[5]；苍术与香附配伍，一升一降，主治各种郁证，如果加入佛手花、玫瑰花、绿萼梅等中药，行气解郁效果更显著[6]；而苍术与黄柏药对，是大名鼎鼎的二妙散，清热燥湿，标本兼顾，奇妙无比。
苍术的临床应用，经历代医家发展，已经十分广泛，从现代中药学的角度来说，主要有“燥湿运脾、散湿除痹、辟秽解郁、健胃补虚、养肝明目”等功效；外解风湿之邪，内化湿浊之郁，功效显著；对湿邪为患，不论表里上下，皆可随症配伍[6]。苍术不仅仅是历代医家对它十分推崇，而且现代药理对它也颇有好感。现代药理研究表明，苍术具有具有对消化系统的作用，抗炎，降血糖，抗缺氧，抗菌抗病毒，保肝，对神经系统的作用，抗心律失常等药理作用[7]；除此之外，还有调整胃肠运动，抗溃疡，烟熏消毒，抑菌，明目健骨，利水，抗氧化，抗肿瘤等药理作用[8]。当然，对于苍术的现代药理还不止这些，关于它更为强大的药理作用，还在持续研究中。
而从历代医家以及现代名医的用药经验来看，苍术的临床用量范围为3～50g；如用于治疗不孕症、多囊卵巢综合征、原发性痛经等妇科疾病，可与丹参、山药、熟地黄等中药配伍，常用量为5～25g；如用于治疗胆囊炎、胆石症、胆汁反流性胃炎、胃下垂等消化系统疾病，可与当归、生地黄、赤芍等中药配伍，常用量为9～25g；如用于治疗代谢综合征、糖尿病、黄疸、脂肪肝以及过敏性荨麻疹、湿疹等皮肤病，可与苍术、茵陈、生大黄、栀子、陈皮等中药配伍，常用量为5～50g；如用于治疗风湿关节炎、痛风性关节炎，可与熟地黄、淫羊藿、薏苡仁、土茯苓等中药配伍，常用量为12～15g；如用于治疗游走性舌炎，可与升麻、菊花、金银花等中药配伍，常用量为3g[9]。
对于苍术来说，虽然最早记载于《神农本草经》，但是在那个时代是“苍术白术是一家”，不过随着本草学家以及中医学家的深入研究，发现苍术与白术虽有相似功效，但是各自独特的功效却是大相径庭，因此，对于苍术的独立研究也显得更为重要。从现代药理研究来看，苍术在抗炎抗菌抗病毒，抗缺氧抗氧化抗肿瘤，保肝调胃降血糖方面，有着较为广阔的应用前景，也希望在未来的临床中，苍术这味中药能够发挥更为宽广的临床妙用。
[9]赵艺如，王青，安春耀，等.苍术临床应用及其用量[J].吉林中医药，2019，39（7）：873-876.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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