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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人路过我的村庄
有多少人路过我的村庄



 有多少人路过我的村庄:落笔天涯     

       听我的母亲说,生在乡下的孩子,胎衣都要埋在自家的门槛下面,取孩子是家庭的顶门杠之意。

       我问过我的母亲,我的胎衣是吗?一个女孩子的胎衣也是吗?母亲抬起头来看着我说,女孩子怎么了?男孩女孩,都是父母的宝。

 
       我还想问,我的父亲、我的父亲的兄弟姐妹,也生在那个村庄里,那所老房子的门槛下到底藏着多少件胎衣?想了想,我终于,没有去问。

 
       我知道有些东西会随着时间的游走皆变成尘埃。比如村口的那棵老洋槐,正是粗壮的时候,被贪玩的孩子扒了树皮,挖了树心做洞,第二年的春天还没到,洋槐就枯死了。它的离去是以“轰”的一声倒下来完成的,它的离去只是摔烂了枝头的两座鸟巢。村里人很快就瓜分了洋槐的枝干,细的部分做柴,粗的部分做门框。

       一棵树,站着的时候是条汉子,倒下去了,就是灰烬,就是尘埃。

 
       人也是这样的吧。我知道那些胎衣,早已融化在泥土里,像初冬里绵绵延延下个不停的雪一样,落了,而后,化了。存在和消失,都在无限的时光中微不足道。村庄还是村庄,洋槐倒下的地方还会生长别的植物,孩子们依然在追逐着玩耍,日子依旧,年轮碾着旧辙,“咿咿呀呀”地走过、路过,没有丝毫的停留。

 
       大概是因为我的胎衣留在那里,因此会经常想起那个村庄。想起那个村庄的时候,总要找借口回去看一看,走一走。闻一闻那里的味道,品一品那里的情谊。因了我的胎衣的缘故吧,走多远我都识得村庄的路径,很多年我都能找到曾居住的旧址。

       那个村庄,曾经屋前有浅浅河流,屋后有起伏的山坡,左邻姓吉,右邻姓赵。

 
       童年时,河里还有鱼虾,山林里还有老狼的洞穴。后来,它们都消失不见。只是十几年的时间,河道里被种上玉米,山尖铲平开荒,也被种上玉米。村庄因此越来越平坦,平坦的可以站在这头,就可以望见那头,村里这家的炊烟飘起来了,那家的人鼻子一嗅,就知道锅里炖着什么,煮着什么。 

       再回去的时候,村里的老人已不认得几个。他们老得很迅速。头发花白,佝偻身形,在傍晚的村口木木地坐着,目光跟随着每一个进村的人。他们倒是认得母亲,会颤巍巍地站起来和母亲打招呼,母亲便叫过我们,一一进行介绍,都是爷爷奶奶辈分的。有的名字很生疏,有的名字有印象。多数人记得母亲便记得我。我童年的羞事便会被再次翻阅出来。

 
       我曾经两次掉进村前的那条河里。第一次,是家里盖房子,在河滩上挖了深坑蓄水。将近八岁的自己,拿了瓶子去河边灌水玩儿,一不小心就滑进去了。越是挣扎沉的越快,水淹到嘴角的时候,大概是我哭喊地厉害,也恰巧我的叔叔来担水,因此得救。第二次落水倒是忘了,那么多的故事,都留在乡村里了。只记得那个时候很小,不懂得照顾自己,只是淘气,像野地里的轱辘草,四处疯跑,看到蚂蚱抓蚂蚱,看到蚂蚁戏蚂蚁。每天都像刚刚降生的样子,对这个尘世充满好奇,每时每刻,都在这个村子的各个角落,跑动,嬉戏,欢笑。

       老人们会伸过手来,试图抚摸我的脸颊。母亲就会拽着我和他们告别,走一路,停一路,村庄太小,和每个人似乎都可以攀上亲缘。

 
       回去多半是一两天的停留。夜晚,会在村里住下。亲戚盘下了我家的老房子,推倒了重新翻盖,每次回来,都邀我们住在这里。一时,在院子里坐了,四周因为静谧而内心格外舒朗熨帖。村庄里的风有时是打着旋儿刮的,这一股遇到墙,就折回来绕着走,就会遇到另一股风,志向相同的就携了手,话不投机的就开始撕扯,两股风纠缠在一起,渐渐胶着,分不清你我,又不甘心,只好拧拧扯扯地向前。地上的尘土就跟着凑趣,风在哪里,尘就在哪里。

 
       这样的风路过村庄的时候,大人们是要警告身边的孩子,不要用手去指,个中原因也记不得了。只是年少的眼睛里看着那风夹着尘土,呼啸盘旋而去,内心有些忐忑,有些不安。而很快,这些感觉就逝去了。

       村庄上的星空深远开阔。母亲会和亲戚们聊起屯邻,唏嘘不已。谁故去的很突然,谁家庭有了变故,谁家的孩子有了出息,谁的女儿嫁了个好人家,都是话题,都引来叹息或者惊讶。

       我会在这个时候,到门口的菜园子里去。园子里有水果,蔬菜,都是绿色食品,不染肥料,清新出俗。水果都是应季而结的,樱桃熟了,杏才红。枸杞绿了,灯笼果开始变紫。邻居家也有种植葡萄的,成熟时,紫幽幽的一大丛,只看着,也是享受。

 
       亲戚会摘了地里的果实出来招待客人,或者西红柿,或者旱黄瓜。若是逢秋,就架了炉灶,烤刚结籽的玉米棒子,即熟之时,在上面撒了盐,浇了辣子,烤肉的味道便被逼仄出来,大家你一个,我一个,拿着啃了,啧啧称赞。


       尔后,村庄里开始有狗的叫声阵阵响起,一天的时光很快就这样过去。

       夜里总是睡的香甜。睡在老房子的旧址上面,就像睡在母亲的襁褓里。

       我会忽然想到我的胎衣,原来我回来了,我的胎衣知道,我的村庄也很快知道。

       胎衣认得我,村庄便也认得我。

 
落笔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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