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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俗探讨】农村俗语:“宁住披头房,不住露骨屋”,何谓披头房与露骨屋?


农村俗语

“宁住披头房,不住露骨屋”

何谓披头房与露骨屋?

关山听风


现在农村家庭的小孩比较少,住房条件越来越好,对过人们在田间地头,常常挂在嘴边的一些名词,或者说过去农村司空见惯的一些现象,现在的年轻人已经越来越陌生,有的名词已时过境迁,已经很难理解了。

农村俗语“宁住披头房,不住露骨屋”之中的“披头房”和“露骨屋”就属于这类词语。要准确理解这句俗语,就要把这两个词语弄明白。

农村传统四合院

1、什么是“披头房”?

“披头”在汉语中的词义是“披散头发”的意思。

“披头”在我国古代建筑中是一个瑞兽的名称,就是屋脊上的吻兽之一,称之为披头,又名狻猊。在十个瑞兽之中,披头位列第六(即龙、凤、狮子、天马、海马、狻猊、押鱼、獬豸、斗牛、行什)。

不过,这些屋脊上的小兽的使用是有讲究的,一般只能用在宫殿和庙宇上,民宅不得使用。后来,一些有功名的人家也使用,但必须由皇帝特批敕建,以显示特殊的荣誉,如果没有得到特批,擅自使用,就属于僭越,会招来牢狱之灾和杀身之祸。

这就很明显,俗语之中的“披头”,并不是古代建筑中的瑞兽“披头”,“披头房”也不是这种地位显贵人家的住宅,更不是宫殿和庙宇。“披头房”指民居中的一种房屋形状,这种房屋就像是披散着头发一样。

我国地域辽阔,不同的地方,对“披头房”的说法不太一样,大体来说有两种房屋样式。

第一种,正屋两端的配房。在北方此种配房称为耳房,而在南方称为披厦,也称偏厦。从房屋的结构来说,不管是正屋还是厢房,大多是人字屋顶,两边倒水,而这种披厦或耳房,通常依靠正屋的山墙而建,只有一边倒水,有的农村又称为“望头牛”,就是牛抬着头仰望天空一样。披厦或耳房的形状就像是一个人把头发散开披在身后。不管是“披头房”还是“望头牛”,名字取得非常形象。

农村传统房屋右边配房为披厦

在农村,这类房屋大多紧贴房屋的山墙而建,但也可以是独栋房屋。一般来说,独栋披厦不是永久性的房屋,而是临时性搭建的建筑屋。这与正屋两端的披厦是不同的,正屋两端的披厦大多与正屋一样,是永久性的建筑物。

第二种,有的农村把茅草、秸秆盖顶的房屋也称之为“披头房”。北方因雨水少,传统民居用茅草、秸秆盖屋顶时,一般要和泥,这样就比较规整;南方用茅草、秸秆盖屋顶时,因多雨,不能和泥,在风中茅草、秸秆就像头发一样飘扬。南方还有一种盖房屋顶的材料,使用树皮(一般为杉树皮)盖顶,这在过去算是一种比较好的材料了,仅次于青瓦。当地农村人也把茅草、秸秆、树皮盖顶的房屋称之为“披头房”,也就是说这种房屋的屋顶像披散的头发一样。但一般的情况下,“披头房”就指披厦或耳房。

“披头房”在农村一般用来做工具、灶房,有的人家还用来做猪圈、厕所。因此,有的农村又称这房屋 为茅屋。旧时,一些农村财主家里,“披头房”也是供家里的佣人、长工住的房屋。

2、什么是“露骨屋”?

“露骨”本意是指人的骨头从人的皮、肉和膜中露出,一眼就能看到暴露在外的骨头。“露骨屋”也是一种比喻的说法,指房屋的骨架暴露在外。那么房屋的骨架是什么?

骨架,即骨头架子,通常比喻在物体内部支撑的架子。房屋的骨架就是房屋内部支撑的架子,农村俗称为房屋架子,或者屋顶架子。

破旧老屋

旧时,我国民居建房,不同地方,根据本地的自然条件,采用不同的材料。比较北方大多以土为材料,而南方大多以木为材料,当然北方的土屋屋架也用木,南方的木屋也有土墙。我国的建筑工程称之为土木工程,现在大学专业中还有叫土木工程专业的。

房屋的屋架主要由柱、梁、枋、檀、椽等组成,这些就是房屋的骨架,是房屋内部的主要支撑。我国民间有俗语说:“墙塌屋不倒”,讲的就是这个道理。这与现在农村新式砖混结构的房屋是不同的,新式砖混结构的墙,也是房屋承重构件之一,而传统建筑的墙,一般只起到封闭、隔开房间的作用。

因此,“露骨屋”就是屋顶破败,或者墙壁倒塌,长期没有人检修的房屋,致使柱子、檀条、椽子、梁等房屋的骨架子暴露在外。房屋的骨架长时间暴露在外,经日晒雨淋容易腐、风化,房屋一旦失去了骨架子的支撑,自然就要倒塌。

这种房屋与“披头房”相比,至少也算是正式的房屋,即便不是正屋,也是正式的厢房,两边倒水,房间宽敞,住 着舒服。

3、“宁住披头房,不住露骨屋”的具体含义

不管是“披头房”还是“露骨屋”,在农村人的眼里都不是好房屋,除非是没有房屋可住,才选择这种条件比较差的房屋居住。那为什么人们为什么宁可选择住“披头房”,而不愿选择住“露骨屋”呢?如果把“露骨屋”修葺一下,住在里边不是挺好的吗,至少比住在狭窄的“披头房”要强得多?这句俗语的关键也就在这里。

草盖屋顶的老屋

过去哪些人住“披头房”呢?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以前的很多农村普通家庭,儿子比较多,有四、五、六个儿子的家庭很普遍。按农村传统习惯,三世同堂和四世同堂的家庭是比较少的,这种大集体性的大家庭,调动不了创业的积极性,反而积累很多的家庭矛盾。儿子结婚叫做成家,就要有自己的小家庭,农村称分家,也称之为分火,就是说不能共一个锅子吃饭。财主家庭一般讲究面子,把一大家子捆绑在一起生活,以显示他们家庭的和睦和兴旺发达。普通农村家庭,一般儿子结婚后就要分灶吃饭,好让他们早当家。

儿子分家后,就得立起炉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从房屋的角度来说,卧室、厨房、家畜圈、厕所等都得分开。也许有人对厕所不解,其实很好理解,过去没化肥,种田主要靠农家肥,既然分家了,农家肥也只能各顾各,合在一起就有矛盾,分家就要分得干净,免伤和气。

如果一家有六个儿子,有一个四合院,父辈同胞三兄弟共有(这在过去是正常现象,有的还与堂兄弟共有),也就是三家共一个四合院,每家只占三分之一。随着儿子陆续结婚,又陆续分家,另外两个兄弟的儿子也结婚,也要分家,四合院的房子就非常紧张了。如果三家人都没有能力给儿子们另盖新建屋,怎么办呢?只能把四合院所有的房间分给这些小家庭。正屋和厢房没有这么多房间,只能把披厦或耳房也算在内。这样,就必须有儿子要住到披厦或耳房,就是农村过去住“披头房”的现象。

传统老屋

如果已有的房屋不够住怎么办?此时,因儿子结婚,家里又没有钱盖新房子。唯一的办法只能在院子里拓展空间,修建临时性的“披头房”。这种房子成本低,盖起来容易。至于这些儿子以后能不能盖新屋,就只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记得风水顺口溜有一句:“家有滴泪屋,三年一场哭”,农村还有在院子内不能建单独的小房子,俗称为“棺材屋”,人们迷信地认为两种房子对家庭不利。这个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些小家庭总得有一个“藏头”(住所)的地方吧。没有住所,不用三年一场哭,眼前就会有人哭。比较搞笑的是,不管是风水先生,还是村里人,大家一致认为,一边倒水的“披头房”不管建在哪,都不是“滴泪屋”,也不是“棺材屋”。看来旧时的风水讲起来挺吓人的,但最后还得作妥协,还是要以人为本,得让小家庭有一个住处。

这就是过去有的家庭住“披头房”的时代背景。现在农村家庭孩子都不多,这种现象基本绝迹了。但是,农村很多六十七岁的老人之中,说不定有人在农村就有过住“披头房”的经历,品过住“披头房”的滋味。

当然,旧时,农村一些贫穷人家,或者受到自然灾害、火灾等,因没有房屋住,只能临时搭建披厦式的房屋和茅草屋来居住,这在那个时代的农村,也是一种非常普遍的现象。

那么“露骨屋”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在过去农村,住“露骨屋”有以下几种情况:

一是兄弟不和睦,造成房屋的腐烂。有一些兄弟共同拥有的老屋,因各种矛盾,致使老屋没有人打理,比如,屋房漏雨没有人管,椽子烂掉没人掉,墙倒了没人砌,没过多久,房屋顶上的瓦掉了不少,从上到下,都暴露出房屋的架子。

无人居住和打理的老屋

过去农村,还有一种现象,兄弟阋墙,有的建了新房搬走后,把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拆除了。这种情况经常发生,一般来说,按农村规矩,四排三开间的房屋拆走一排,这样房屋就成了“露骨屋”。而其他兄弟,因暂时还没有能力建房,只好暂时住在这种“露骨屋”。农村有俗语说:“兄弟不和烂了屋”,就是这个意思。

二是房屋的主人比较懒惰。房屋顶漏雨,或者椽子掉了,从不修补,结果漏洞越来越大,房屋也就变成了“露骨屋”。可人依然在里面住着,却懒得对房屋进行修补,只要不砸到自己的脑袋,就不会当一回事,这样房屋就显得非常破败。

三是房屋的主人搬走后不管不顾。一些人修建了新房屋,就对原来的老人不当一回事,不再对老屋进行维护,让其自生自灭。这样情况,不仅过去有,现在的农村恐怕是任何时期最多的,几乎每个村都存在,人们建了新楼房后,就不去管老祖屋了。

哪些人又去住“露骨屋”呢?

俗语“宁住披头房,不住露骨屋”就是指上面提到的,家里兄弟多,分家后没有房子住的人。

这些没有房子住的人,按农村习俗,只要是同姓同族的人,也称之为自家人,一般没有什么民俗禁忌,但不是同姓同族的人,有一些农村是有禁忌的,有俗语说:“宁可借屋停丧,不可借屋停双”。

老屋大门

如果借的是是同姓同族闲置房屋,又属于“露骨屋”,让没房屋的人选择,他们宁可住“披头房”,也不去“露骨屋”。原因主要有四点:

一是住 “露骨屋”时,得把房屋维修一次,花费不少,作为正在准备建新屋的年轻夫妇来说,人们认为这种冤枉钱花得不值得。

二是住 “露骨屋”存在安全隐患,即使维修过,住着心里也不得安宁,还没有住“披头房”有安全感。

三是人们迷信地认为“露骨屋”是过气屋,住在里面时运不好,因而很忌讳。

四是如果住进“露骨屋”后,不对房屋进行维修,即使是暂时借住,也会被人们误认为是懒惰之人,还了自已的名声。这一点对农村人来说非常重要,俗话说“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旧时,农村人把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另外,一些受到自然灾害失去房子,或者房屋让火烧了,农村习俗,一般这种人家,即使别人有闲置的“露骨屋”,宁可帮忙给他们搭建“披头房”,也不能让他们住,尤其是房屋让火烧了的人家更是如此。这是农村一种迷信禁忌。

4、“宁住披头房,不住露骨屋”所要表达的生活中的哲理

上面详细地介绍了那么多,为的是让读者对“披头房”和“露骨屋”有一个全面的了解,更是为了让大家了解过去农村家庭的生活。其实,在一些农村,这句俗语的含义,在现实生活中的运用,远没有这么复杂。

新农村民居

在人们的嘴里,这句话的含义是说,住“披头房”虽小,俗话说“麻雀屋里出能人”,可以让自己和子女发奋图强,将来能够修建更高宽的房屋,或者能有出息。而愿意住“露骨屋”的人,是一种懒惰和不思进取的表现,按农村说法是“懒人想享懒福”,是没有出息的表现。

过去农村,人们爱说“欺老不欺少”,说的是人老了就定型了,没有了发展前途,而年轻人还可以通过自己的打拼来改变自己的境况,过上富裕生活。一个人只要还年轻,只要自己努力,哪怕今天住的是最差的“披头房”,以后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谁也无法预料。这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成家后的年轻人,生活条件很差很苦,也没有什么可悲观的,更不能自暴自弃,以后要过日子的路还很长,生活就要靠自己双手奋斗来改变。

5、结束语

这句俗语,与其他的俗语一样,其中的意思不只上面介绍的这一种,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解释,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说法,这也很正常。其中有些解释,附会了一些封建迷信说法,已经过时了,我想在这里也就没有必要作介绍了。我个人觉得,以上一些农村地区的解释是比较好的,也是很有正能量的,能给现在正在创业之中的年轻人以启迪和鼓励,或者说,可以让现在的年轻人有所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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