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汉七年,汉高祖刘邦亲率40万大军出击匈奴,顺便讨伐叛乱的韩王信。
虽说此时已经是汉朝的第七个年头,但是事实上距离刘邦称帝不过两年,中原刚经历了秦末农民起义和四年的楚汉之争,满目疮痍民生凋敝。
由于汉高祖和将军们轻敌麻痹,数量和装备本来就处于劣势的汉军,很快被匈奴军队围困在平城。
幸亏谋士陈平建议贿赂单于的阏氏(皇后),刘邦才得以仓皇而逃。
正值严寒时节,从平城出来的汉军身着单衣而且粮食将尽,汉高祖决定绕道赵国修整。
赵国国王张敖是刘邦的女婿,吕后的女儿鲁元公主的夫婿。
赵王张敖非常重视,脱去朝服穿上仆人的衣服,以女婿侍奉岳父的礼节,从早到晚亲自侍奉刘邦的起居饮食,态度非常谦卑恭敬。
汉高祖刘邦却非常傲慢,在大床上懒洋洋地伸着双腿,像簸箕一样,还对赵王张敖骂骂咧咧地。
《史记》记载:“汉七年,高祖从平城过赵,赵王朝夕袒韝蔽,自上食,礼甚卑,有子婿礼。高祖箕踞詈,甚慢易之。”
02
赵国相国贯高等大臣们看不下去了,愤怒地说道:“我们的国王真是懦弱啊!”
贯高本是老赵王张耳的门客,已经年近六旬,性格豪爽且容易冲动。
贯高对赵王张敖说道:“当年天下豪杰并起,有才能的才被先立为王。如今大王侍奉皇帝陛下已经非常恭敬了,而皇帝却傲慢无礼,就让我替您杀了他吧!”
张敖一听惊慌失措,气的手指咬出了血说道:“你这话就不对了!当年父亲丧失国家,幸亏高祖才得以复国,随后将王位传给我。这都是我岳父刘邦的功劳啊。你们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贯高身边赵午等十几个大臣都上前说道:“这都是我们不对。大王有仁德风范,不能背负恩将仇报的骂名。我们是不肯受辱的,刘邦侮辱我们的主人就是侮辱我们,所以我们一定要搞掉他。事成之后,功劳都是大王的;不成,我们绝不连累大王!”
于是,一场针对汉高祖刘邦的斩首行动开始酝酿。
《史记》记载:“赵相贯高、赵午等年六十馀,故张耳客也。生平为气,乃怒曰:‘吾王孱王也!’”
03
汉八年,刘邦亲自带兵到东垣,追击韩王信的残余势力。
得胜归来,刘邦准备顺道灭了赵国。
赵王张敖亲自献上自己的宠妃赵姬,刘邦宠幸之后便有了身孕。
张敖干脆将赵姬送到了外面的宫殿居住,从此看护起来。
刘邦一连居住了很长时间,见张敖还算老实,便放心地返回长安。
队伍途径柏人县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刘邦命令在此留宿。
贯高等人早已在柏人县的馆驿夹壁墙中隐藏了杀手,只待刘邦睡下便冲出来将其刺死。
刘邦的侍卫们对馆驿进行了严格的检查,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便放心让刘邦入住。
由于赶了一天的路非常劳累,刘邦入住之后便开始洗脚,准备入睡。
但是刘邦心中自进入县城之后便非常不安,有点心慌。
刘邦随口问身边的人:“这个县叫什么名字?”
随从回答道:“柏人。”
刘邦脸立即沉了下来,心想:“柏人,是被别人迫害啊!”
于是刘邦连衣服也没换,便下令立即离开了此地。
《史记》记载:“汉八年,上从东垣还,过赵,贯高等乃壁人柏人,要之置厕。上过欲宿,心动问曰:‘县名为何?’曰:‘柏人。’‘柏人者,迫於人也!’不宿而去。”
04
斩首行动失败,贯高等人便偃旗息鼓。
不料第二年春天,贯高的仇人得知了谋反的阴谋,便密报给了汉高祖。
汉高祖得知大为震惊,立即将张敖、贯高和赵午等人抓捕起来,并传令用囚车将张敖押解到长安。
张敖的大臣们纷纷准备自杀,贯高大呼:“谁让你们这么做的?!大王本来就没参与,却逮捕了大王。我们都死了,谁去指出大王没有谋反!”
刘邦放言:谁要是敢跟张敖前往长安,一并治罪!
赵国的大臣们都心怀畏惧,不敢前往。
最终,只有贯高和孟舒等门客剃光了头发,卖身为奴跟着张敖前往长安。
到了长安,刘邦派官员到监狱向贯高问话,贯高只是回答:“这是我等属下私自行动刺杀皇帝,赵王不知情!”
自此便闭口不言。
狱吏鞭笞了贯高多达数千下,用铁器刺遍其全身,但是贯高一直闭口不言。
吕后因为张敖是女儿鲁元公主的夫婿,所以多次向刘邦求情。
刘邦非常生气地说道:“如果张敖占有了天下,还能饶了你女儿吗?!”
廷尉将贯高的事情报告了刘邦,刘邦却赞赏地对群臣说道:“壮士啊!你们谁认识贯高,替我私下去询问一下他!”
《史记》记载:“吏治榜笞数千,刺剟,身无可击者,终不复言。吕后数言张王以鲁元公主故,不宜有此。上怒曰:‘使张敖据天下,岂少而女乎!’不听。廷尉以贯高事辞闻,上曰:‘壮士!谁知者,以私问之。’”
05
刘邦身边的中大夫泄公上前说道:“我和他是老乡,平时有点交情。知道贯高是赵国的一个一诺千金之人。”
刘邦于是命令泄公持皇帝的符节,前往看望贯高。
泄公到了监狱,贯高已经伤痕累累无法起身,躺着仰视问道:“是泄公吗?”
两人聊起了家常,然后泄公无意中聊到贯高身上,说道:“赵王真的不知道刺杀的事情吧?”
贯高深情地说道:“人哪有不爱惜自己父母老小的,我犯的是诛灭三族的大罪,怎么会用亲人来替大王赎罪呢?!只是我们大王真的不知道此事,我怎么可以牵连他呢?!”
泄公从监狱出来,便立即进宫拜见汉高祖,申明张敖确实不知道谋反的事情。
刘邦听了泄公的汇报,便释放了张敖,但是废除王位,降为侯爵。
《史记》记载:“具道本指所以为者王不知状。於是泄公入,具以报,上乃赦赵王。”
06
贯高大义凛然一诺千金,让刘邦非常钦佩。
释放张敖之后,刘邦嘱咐泄公:“你把这个消息告诉贯高吧!同时传我的圣旨:赦免贯高!”
贯高听闻张敖无罪释放,喜上眉梢:“我们大王真的没事了吗?!”
泄公点头:“确实如此。”
随后泄公补充道:“大王非常赞赏足下,还恩赦了你!”
贯高仰天长叹:“我之所以不自杀,就是为了申明大王没罪。如今大王已经没事了,我的罪责确认,虽死无憾。有什么脸面去面见陛下呢?!”
说罢,贯高咬舌自尽。
《史记》记载:“上贤贯高为人能立然诺,使泄公具告之,曰:‘张王已出。’因赦贯高。贯高喜曰:‘吾王审出乎?’泄公曰:‘然。’···(贯高)乃仰绝肮,遂死。”
整个故事最初起因是刘邦耍横,张敖并没有什么失礼之处。
可见无论一个人多么财大气粗或位高权重,都不可骄傲自大,应该与人为善光明磊落。
相反贯高即使身陷囹圄,仍然坚持做人的准则,让对手都非常钦佩,亲朋好友也为之奔走。
史书都写张敖是用女婿身份侍奉刘邦的,刘邦再傲慢也是家事,贯高却不懂刘邦不接受异姓为王的心理,非要搞得张敖失去王位。
事后做的再牛就是一条命豁出去,为自己赚了名声。
张家的霉运你赔的起?
就算是杀刘邦成功,天下不是要再乱一次?
这种门客,不养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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