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沃代翼——一个时代的缩影，为日后晋国的灭亡埋下了隐患

导言

在漫长春秋时期，晋国一直是头号强国。尤其是在春秋中后期，晋国以“尊王攘夷”的名号长期维持着霸主地位。可就是这么一个强国，在战国初期却被其国内三大家族瓜分而灭亡，史称“三家分晋”。一代强国就此灰飞烟灭，不禁让后人唏嘘。然而造成晋国这场悲剧发生的原因竟是早在其灭亡几百年前的一次内乱。

曲沃代翼

这场内乱被后人称为“曲沃代翼”。在黑熊精看来，曲沃代翼是一个时代的缩影，为日后晋国的灭亡埋下了隐患。对于这次内乱，黑熊精谈谈自己对其的认知。

曲沃代翼的时代背景

礼崩乐坏的春秋时代

公元前770年，周平王因为原都镐京被犬戎焚毁，无法再作为都城居住而东迁至洛阳，拉开了春秋列国纷争的帷幕。很快，在众多诸侯国中涌现出很多雄主：

郑庄公郑寤生通过“克段于鄢，掘地见母”巩固了自己对郑国的绝对统治，带领着郑国打败了多国联军，并在繻葛之战中一箭射掉周天子的威严，成为了春秋时期第一位小霸。

郑庄公掘地见母

在南方荒蛮地区的楚国，楚武王熊通僭越称王，开疆扩土，向北吞并了好几个姬姓诸侯国，成为了南方的小霸，为之后楚国几百年的霸业奠定了基础。

东方的齐国在齐僖公姜禄甫和齐桓公姜小白的带领下，实行“尊王攘夷”的外交策略，以周天子的名义带领诸侯国讨伐周边的蛮夷之国，确立了在诸侯国中的领导地位，齐桓公也因此成为了春秋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霸主。

在春秋初期，周王室无力再继续统治诸侯，郑国，楚国，齐国相继崛起并取代了周天子的领导地位。可在同一时期的晋国，却陷入了一场内乱，这场内乱就是之前所说的“曲沃代翼”。

何为曲沃代翼

一次错误的分封造成的公室操戈

晋国的第一代国君为周成王的弟弟唐叔虞，唐叔虞被周成王分封在山西，此地在当时为周王朝与周边蛮夷的交界地带，因此晋国历代国君都在不断地与周边蛮夷进行交战。在征战的过程中，一座叫曲沃的城市长期作为晋军作战的根据地。在晋国国君不断地征战过程中，曲沃城脱颖而出，逐渐繁荣起来，甚至超越了晋国都城翼城。

公元前745年，也就是周平王东迁后的第25年，晋国国君晋昭侯将曲沃封给了自己的叔叔曲沃桓叔。这个举动在那个推行分封制的年代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晋国国君将这样一座规模甚至超过国都的城市分封出去，而且是封给他那野心勃勃的叔叔，因此晋昭侯此举十分错误，为之后的内乱埋下了隐患。这样的事情在当时的郑国也发生过，据《左传》记载：

祭仲曰：“都城过百稚，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叁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

郑国大夫祭仲提醒郑庄公：把弟弟段分封在繁荣的京城（此城城名为京），迟早会成为危及国君的隐患。不出祭仲所料，段果然发动了叛乱，后被郑庄公平定，段兵败自杀。

和郑国的段一样，曲沃桓叔也发动了叛乱。公元前739年，晋国大夫潘父杀害晋昭侯，拥立曲沃桓叔为国君，曲沃桓叔也随之发动了“曲沃代翼第一战”，曲沃代翼正式开始，后由于民众和大臣的反对，以失败告终。

曲沃桓叔死后，其子曲沃庄伯和其孙曲沃武公相继对处于翼城的晋室大宗发起了四次战役，但在翼城军民的抵抗下都以失败告终。“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第五次战役中，曲沃武公一度攻下翼城，杀害了晋国国君——晋小子侯，却因为周王室的干涉而失败。周王室让处于晋国周边的虢国出兵与曲沃小宗击战，并将其击退。

周天子干涉晋国内乱

公元前678年，曲沃武公攻破晋国都城翼，杀死大宗晋侯，并用从翼城掠夺来的财宝贿赂周天子，让周天子承认了自己晋国国君的地位。据朱熹的《诗集传》记载：

“曲沃桓叔之孙武公伐晋，灭之，尽以其宝器赂周釐王。王以武公为晋君，列于诸侯”“

”釐王果贪其宝玩，而不思天理民彝之不可废，是以诛讨不加而爵命行也。”

就此曲沃武公取代了大宗正式称侯，是为晋武公，并将都城迁至曲沃。因为此次晋国内乱，战争双方的根据地分别为翼城和曲沃城，因此这场内乱也被称为“曲沃代翼”。

曲沃代翼使晋国霸业的形成往后延迟了好几十年，为之后晋国的政治格局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曲沃代翼之后晋国国君对公室的态度

曲沃代翼是一次小宗取代大宗的内乱，其本质上是一次公室操戈，公室对国君的威胁在此次内乱中得以充分体现，也让晋国国君意识到如何正确处理公室的重要性。可在小宗取代大宗成功后仅仅几年，郑武公就去世了，处理公室的重任也就交给了其子晋献公及其子孙。晋献公和其子晋文公为此做了两件大事，这两件大事直接影响到了之后的晋国：

• 晋献公认为，想要除掉公室对国君的威胁，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赶尽杀绝。因此，他采纳了大臣士蒍的意见：命令所有公室成员移居到同一座城居住，并将这些公室斩尽杀绝。《史记》中对此有详细记载：

八年，士蔿说公曰：“故晋之群公子多，不诛，乱且起。”乃使尽杀诸公子，而城聚都之，命曰绛，始都绛。

• 此次屠杀虽然彻底产除了公室对国君的威胁，维护了晋国国君对国家的绝对统治，但同时也严重削弱了晋国宗族对国家的掌控，国家也无人可用。公室被斩尽杀绝后，晋献公依然没有放下对此的顾虑。在这次屠杀中，一部分公室幸免于难，逃到了晋国旁边的虢国避难，并被虢国国君收留。对此，晋献公不惜发起了对虢国的征讨，也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假道伐虢”，将那些逃到虢国的晋国公室彻底铲除。
• 到了晋献公统治后期，他甚至对自己的儿子也是极其不信任，在骊姬之乱中晋献公听信骊姬谗言，杀害了太子申生，并将两个儿子夷吾和重耳驱逐出境，史称“骊姬之乱”。对于此乱的发生，骊姬的谗言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是因为晋献公对公室的提防与戒备。

骊姬之乱

晋国国君处理公室后的举措

公室被铲除致使国家无人可用，再加上晋献公晚年对骊姬的宠幸，不理朝政，国家岌岌可危。对此，晋献公之子晋文公创立了“三军六卿”制度，让韩氏、赵氏、魏氏、智氏、范氏、中行氏六个家族轮流执政。这种让外族替代公室管理朝政的制度为日后晋国的灭亡埋下了隐患：

• 这种外族轮流执政的制度，时时刻刻监督着国君，一旦遇上昏君也可以及时处理，通过扶持新的国君拯救国家，“赵盾弑君”就是最好的例子。在晋国国君可以控制这六大家族的时候，这种制度促使晋国长期经久不衰，维持了将近两个世纪的霸权，晋国的人才也是源源不断，这两点对于一个国家的发展来说，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 可俗话说得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也”。当晋国控制不住这六大家族后，这种制度的隐患也充分体现了出来，六大家族逐渐架空了晋国国君，成为了晋国的实际统治者，并且没有了国君的管控，六大家族开始不断互相兼并。最后只剩下“赵，魏，韩”三大家族，三大家族划清界限，各自为国，并被周天子于公元前403年正式分封为诸侯，晋国被三家所分，正式灭亡。

三家分晋

曲沃代翼引发了晋献公对公室的赶尽杀绝，为了弥补屠杀公室给国家带来的损失，晋文公创立了“三军六卿”制，这种制度虽然弥补了损失，但也为日后晋国的灭亡埋下了隐患。

除此之外，曲沃代翼也充分体现了春秋时期的礼崩乐坏

所谓的“礼”指的就是周礼，周礼中明确提到：做人要“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臣子要守臣子的本分，君主要守君主的本分：作为臣子一定要服从国君的统治，君主要有担当，带头保卫礼仪制度，无论是统治者还是臣民都要遵循这条规矩。

周礼

黑熊精认为，在曲沃代翼中，无论是晋国小宗还是周天子，都没有做到这一点。先从晋国小宗来看：

• 晋国小宗非但没有遵循周礼，服从翼城晋室大宗的统治，在封地安居乐业，造福百姓，竟然不断地发动战争试图篡夺大宗的侯位，致使国家生灵涂炭，百姓怨声载道，国家发展也长期陷入停滞。这种做法无疑是有悖于周礼的，甚至是无视了周礼。

再说周天子，对于这场内乱的结局，周天子也有责任：

• 周天子在战争一开始非但没有帮助晋国大宗平定叛乱，保护周礼，而是支持发动叛乱的晋室小宗
• 除了这一点之外，在战争末期，周天子的表现也让人不齿。周天子竟然因为曲沃武公的贿赂，认同了晋室小宗的篡位行为，承认了这种违背周礼行为的存在。这也间接表示周天子允许违背周礼的行为存在，对周王室来说这是一个莫大的讽刺。礼崩乐坏的现象在之后的春秋时期也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支持晋室小宗的周桓王

但其中也有着周王的无奈，周王东迁后，再也没有实力去维护周礼，此时的周王只求诸侯国不要灭了自己，只能纵容礼崩乐坏的出现。

尾语

曲沃代翼为之后晋国的灭亡埋下了隐患。这场晋国小宗以武力手段取代大宗的内乱，致使内乱后的晋国君主对公室的极其不信任，这种不信任最终转变为赶尽杀绝。为了弥补杀尽公室带来的损失，晋文公创立了“三军六卿”制度，这种制度为晋国的灭亡埋下了隐患。

晋国国内的外族领地

除此之外，在曲沃代翼中的各方表现中也充分体现了春秋时期的礼崩乐坏。无论是晋国小宗还是周天子都没有遵循周礼 ，开了礼崩乐坏的先河。在那个时代，礼崩乐坏的现象比比皆是。

因此，曲沃代翼也是一个时代的缩影，反映了那个时代的种种问题：臣不臣，君不君，僭越现象得不到惩治，还开了一个影响十分恶劣的头，为之后的三家分晋，田氏代齐等“以小犯大”事件埋下了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