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快车道·散文
米考伯先生印象
——《大卫·科波菲尔》人物赏析
文/邵玉基（河北/8群）
英国十九世纪著名作家狄更斯小说《大卫·科波菲尔》，作为世界名著，是他的代表性作品，反映狄更斯善于着墨社会小人物，挖掘人性向善，构建社会和谐的一贯创作风格。小说从主人公大卫·科波菲尔出生起，采用自传体第一人称（事实上作品中确有作者成长中的诸多经历），从浩如烟海的生活中提取出典型片段，包括典型事件，典型人物，展示十九世纪初叶英国资本主义一幅幅社会风情画。
小说人物众多，围绕主人公大卫·科波菲尔次第展开。有人物就有事件，有事件就有发展和结局。其中，米考伯先生作为配角，除了姨婆特洛伍德小姐外，其重要性在作品当中不可或缺。在小说整个发展过程中，虽然大卫的母亲年轻温柔，给大卫留下一生的美好印象，却只是昙花一现；小妻子朵拉、好友斯蒂夫思，无一不在中途倒下，像潮水一样退去。主人公最重要的童年伙伴——大卫相伴一生的指路明灯、完美女神——艾格妮斯，性格沉静、稳重、缜思、文雅、善良，位置虽然同等重要，但作为女性，由于受到世俗制约，未免表现柔弱，阅读中个人张力不足，所以其经典的比重相较米考伯，未免稍逊一筹。毕竟米考伯是主人公小小年纪步入社会伊始就结识的、从他单纯幼小的心灵目光看世界的最早人物影像。怎么说呢？米考伯先生形象极具代表性，代表了社会中的某一类人，无论古今中外，都可以找见类似“米考伯”的影子。作者不吝惜笔墨，用善意的嘲讽、亲切怜惜的姿态，含蓄幽默的笔触，描写米考伯先生，一次次的接触，仿佛生活本身对“米考伯”无论如何也无法脱离，因为现实就是如此。他是你的朋友，对你没有大的妨害，而朋友的热情总无时无刻不环绕包围，试问，谁又能无情斩断友谊的链条呢？因此，我想从小说发展所展现的关于米考伯先生的主要片段，来欣赏狄更斯笔下的人物形象是如何栩栩如生地塑造建立起来的。
大卫被继父抛向社会第一次见到米考伯先生，就为其人物性格定了调。“……一个胖墩墩的中年男子，他身穿褐色外套、黑色马裤、黑色皮鞋；脑袋又大又亮，没有头发，光秃得像个鸡蛋，他的大脸盘完全对着我。他的衣服破旧，但装了一条颇为神气的衬衣硬领。他手里拿着一根很气派的手杖，手杖上系着一双已退色的大穗子，他的外套前襟上还挂着一只有柄的单片眼镜——我后来发现，这只是用作装饰的，因为他难得用它来看东西，即使他用来看了，也是什么看不见的。”一段话，就是一幅肖像漫画。读者可以高兴地看出米考伯先生注重外表，喜好打扮，爱慕虚荣，形象滑稽可笑。
米考伯先生经济拮据，入不敷出，经常以借债苟且生活。米考伯太太年深日久，早已被米考伯先生活同化。一旦债主们登门，就看米考伯一家的表演吧。米考伯太太说：“如果米考伯先生的债主们不肯给他宽限时间，那他们就得自食其果了。石头是榨不出血来的……”经典的语句，可见米考伯一家拮据窘迫到何种地步！债主们络绎登门，爱面子的米考伯先生既伤心又羞愧，甚至悲惨地拿起刀片装作抹脖子。“然而，不过半小时，就特别用心擦亮自己的皮鞋，嘴里哼着一支曲子，摆出比平时更加高贵的架势，走出门去。而米考伯太太更能屈能伸，她三点钟还为纳税急得死去活来，四点钟，她就吃起烤羊排，喝起热麦酒来，而食物来源竟是去典当行卖掉两个银茶匙买来的！”从这里，可以窥到米考伯一家人的生活观：贪图享受，顽固不化，得过且过，生活中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事实上，米考伯先生对自己生活上的缺点并非一无所知。由于欠债难以按时偿还被告进王座法院监狱。出狱后，想有所悟，于是对大卫谆谆告诫：“他郑重地告诉我，要拿他这种结局引以为戒；他要我千万记住，一个人要是每年收入二十英镑，花掉十九磅十九先令六便士，那他过得很快活。但是他要花掉二十磅一先令，那他就惨了。”试想，一位成年人，用自己生活的“悲惨”教训，深入浅出地告诉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应该如何摆布生活，这是多么大的自我嘲讽啊！可笑的是，告诫者扭头却依然故我，丝毫也不感到难为情。
米考伯先生常以文人雅士自居，动辄就拿起笔，将自己生活里的尴尬境遇夸张地发泄一通，借以博得周围朋友同情，事后自己根本不当一回事！其文风高迈，堪媲美中国封建八股文的迂腐穷酸：故弄玄虚，夸大其词，却又晦涩难懂。“我亲爱的年轻朋友：大势已去——一切全完了。今晚，我用故作欢乐的面具，掩盖了遭到毁灭的悲痛，没有把借款欲望的消息告诉你！在这样情况下，受之可耻，思之可耻，言之同样可耻……”然后告诉大卫·科波菲尔如果到时候自己还不上欠债，就只有毁灭一条路可走了。当大卫为他担心着急时，却看到米考伯夫妻高高地乘坐着马车，有说有笑，并且有吃有喝一路而去！由此可见，可怜的米考伯全家身处水深火热，并不值得同情可怜，只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份了。他们唯一的生活方式就是不停地到处迁徙，哪里可以容身，就暂且到哪里栖居，像迁徙鸟一样，永远居无定所，流浪一生。
米考伯先生将自己的困境归罪于社会，米考伯太太大声呼吁米考伯要向社会发出挑战，下挑战书。可笑的是，所谓挑战书原来就是发广告找工作！表态之庄重，严肃，好像整个社会都欠他家一笔巨债。社会对米考伯先生拥有如此巨大才能的人（扪心自问，米考伯先生有什么才能呢？）视而不见，让他全家生活受窘，简直就是犯罪！幽默大师狄更斯的幽默风趣，就像我们传统相声艺术里的“抖包袱”，观众在演员表演时情不自禁开怀大笑，而演员却佯装浑然不知，这种手法更能产生意想不到的喜剧效果。
米考伯先生从来不认为自己会赖账，事实上也从不赖账。仅仅因为收入微薄，热衷享受，入不敷出，不能如期履约还账而已。作为资本主义法治社会，契约精神深入骨髓，米考伯先生会把自己的欠账汇总，然后用正式借据写下来，同时签上自己的大名佐证本人诚实守信，交与债主保管。那种庄严神态恍如债务已经付讫，再不相欠，而债主徒两手空空，攥一纸借据合同，至于到时候能否如期收回欠款，依然一脸迷茫！
以上例证只说明米考伯先生可爱的缺点，但并未说明米考伯先生就真的缺乏诚意、正直和勇敢。纵观来看，米考伯只是能力平平，缺少一技之长赖以谋生。当米考伯先生真正面对社会的阴险邪恶时，心底的正气和责任感便油然而生，迅速转化为一股强大的精神力量，像位真正的战士一样冲锋陷阵，勇敢杀敌，毫不退缩！小说中米考伯先生辗转又找到一份秘书工作，发现希普·乌利亚耍阴谋诡计，靠造假账坑害合伙人威克菲尔先生——女神艾格妮丝的父亲，便毅然挺身而出，找足证据，伙同大卫一班人将卑鄙的家伙制服。至此，人们终于从米考伯先生身上发现了令人尊敬的闪光点：正直善良，嫉恶如仇。善于善报，米考伯先生因此赢得了大家爱戴，获得了大家的慷慨资助，移民远赴澳大利亚，开启了新的生活篇章。此时，他也许认识到，真正的生活很残酷，只有靠勤劳双手创造财富，才能立足社会。在澳大利亚，米考伯先生好像脱胎换骨，在太阳底下辛勤劳作，不顾光头上油汗直冒，终于赢得了当地居民的信任与拥戴，被选为当地村镇治安官，用大半生的时光完成了一次华丽转身。
无疑，米考伯先生的生活做派颇具代表性，很多人都和米考伯一样，好高骛远，志大才疏，不脚踏实地，从而在社会上总难走出尴尬的沼泽。只有抛弃幻想，真正认清自我，然后，才能拨开生活迷雾，迎来属于自己的一片晴空。
狄更斯在米考伯先生身上从来没有灰心，而是用爱心和耐心的笔坚持描画，直至陪伴主人公大卫·科波菲尔走到剧终，帮自己踏上健康光明的生活轨道。其中的启迪不言自明，让读者在愉悦的心情中欣赏文学，品味经典，思考人生。
【完】
【作者简介】邵玉基，网名望海，河北沧州献县人，市作协会员。有散文、诗歌和小说发表于纸刊和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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