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不幸的女人。
大学毕业那年，她分到了故乡小城，男友为了能有更大的发展，则去了沿海闯荡，并提出了与她分手。山盟海誓地相恋了三年，最后劳燕分飞。在她的心里，爱一直满满的，就好像被打足了气的车胎一样，此刻却被钉子扎破。
她精神空了。
那一天，小城的天空灰蒙蒙的，从早晨到黄昏，她漫无目的地走着，感觉自己宛若一株浮萍飘荡在急流中，没有了一切依傍，又仿佛是一颗蒲公英的种子，被风吹拂在茫茫天地间，不知哪里才是自己的寄托。她多么想大醉一场啊，哪怕是醉死在睡梦中。于是在一个小酒馆里，滴酒不沾的她竟然一下子喝掉了大半瓶白酒。
当她醒来时，正躺在医院里输着吊水，是疯找了她一天的妈妈在照顾着自己。她看到一夜都没有合眼的妈妈睁着通红的双眼，关切地注视着她，她一下子哭倒在妈妈的怀里。
经人介绍，她与一个食品厂的车间主任确定了关系。婚后，日子过得平平淡淡，安安静静，似一池没有风浪的湖水，不过，她挺知足。后来，他们又有了可爱的儿子，慢慢地，家被她经营地温馨又温暖。在儿子五岁的时候，老公的厂子改制，不安分的老公和其他人合伙承包了食品厂，头脑灵活的老公任了厂长。
从此，老公的才能得到极限发挥，厂里的业务直线上升。应酬多了，回家少了，渐渐地，老公对她和儿子的热情劲明显减弱了。她能理解，在外忙事业的男人哪个不是这样呢？但在悠闲富足的生活之余，她心里仍然不免有一丝幽怨。
有一天的午后，他到厂里找老公，当她推开虚掩的办公室门时，却看见老公正和一个女人滚倒在沙发上。她气疯了，上去给老公一个耳光，然后，摔门而去。
她精神垮了。
忠贞与背叛，承诺与谎言，在她脑海里交替出现，她一直苦苦追求的完美爱情和幸福生活，刹那间如破灭的肥皂泡一般，一个个成了泡影。她心如死灰，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绝望地吞服了一大把安眠药。在意识模糊的一霎时，她猛然发现，儿子在学校里还没有人去接呢。
死神最终没能带走她，是妈妈替她接孩子回到家发现了她。面对着已满头白发的妈妈，她愧疚不安，无语地抱住儿子，任泪水肆意横流。
离婚时，她坚决要回了儿子的抚养权，其余的，那个男人的一分钱她都没有要。她下定决心要一个人养大儿子。妈妈不放心，就经常地来帮扶她。一个星期天，她带儿子上街，儿子嚷嚷着口渴了，她要儿子站在路边别动，自己去旁边买饮料。忽然，有一只小狗从儿子身侧晃到了马路中间，儿子跑过去抱小狗，恰巧一辆车疾驰而来，把儿子和小狗撞飞了出去。
她精神死了。
儿子被撞的那条弧线永远映在了她的脑海里，成为痴呆傻子的她总在嘴里说着一句话“飞了——飞了——”有人劝说：“干脆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吧。”妈妈摇着头拒绝了，默默地把她领回了家。在她从小长到大的娘家里，她什么也不认识了，什么也不会做了。妈妈每天都要给她穿衣、梳头、喂饭，教她认每一样东西，是那样耐心、仔细，充满慈爱。恍惚间，妈妈觉得自己那个天真无邪的乖女儿又回来了，而且坚信一定能长大成人，聪明懂事。
三年后的一天，她正在吃着妈妈喂的饭，神智居然复苏了。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她知道是妈妈无私的爱让她从噩梦中清醒了过来。她嘴里还含着饭，就叫了一声“妈妈”。
妈妈顿时泪流满面。
等她发誓要让妈妈好好享福的时候，妈妈却不行了，是癌症晚期。医生告诉她，其实早在三年前她妈妈就确诊是晚期癌症了，能撑到现在真是个奇迹。但她心里明镜似的清楚，产生这个奇迹的原因就是妈妈对女儿的爱与责任。女儿没有好过来，妈妈怎么能倒下呢？
在最后时刻，妈妈忍着浑身剧痛，伸出枯瘦的手抚摸着她说：“乖宝贝，答应妈妈，在今后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都要挺住，要像妈妈爱你一样爱惜你自己。”
她流着泪，使劲地点着头。
作者自负文责，图片源于网络
《渭河文艺》第029期
公众号 weihewenyi
总 编 杜育龙
主 编 王 炜
副主编 吴 朝
编 辑 王 科 严新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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