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5 | 读城记2020
怀念一座旧城，就像怀念自己的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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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土城，欢迎收听早茶夜读。
今年最后一期读《北京的城墙与城门》，这本书是瑞典艺术史专家喜仁龙在100年前的作品。它是经典，作者用照片、手绘和文字为我们封印了100年前的北京。
大约在4年前的阅读邻居上我曾推介过这本书，可惜找不到当时的推介文字了。对普通读者而言，书中的比例图、平面图、城墙的尺寸、建筑样式、结构特点、布局考量因素、颜色，即使具体详实，也不是关注的重点。我要谈一下这本书带给我的一种深远意境。
作者不厌其烦地一段一段城墙地记录砖块特点，一一白描一座座城墙一座座城门，他担心文字描述不够准确，于是拍下了照片，他担心照片不够突出重点，于是手绘出城墙的正面、切面、侧面，他担心作品和枯燥、直白的旅行指南没有区别，于是在简短的文字中不时流露出对北京城的好感、情绪。
时隔几年再翻这本书，我依然为作者的超级耐心、细腻感动。今天读，并不觉得这是100年前的书，它很有历史感，却毫无年龄感，翻阅它的人就好像和作者坐在一张八仙桌边喝茶。
书中的北京，100年前，已经在和当时的人渐行渐远，一些东西物是人非。当时的人，已经在怀念一座旧城，就像怀念自己的旧事一样。
书中的文字常常能看到时间的痕迹：
“这里唯一的建筑是俄罗斯教会的大院，不仅包括北京最早建立的一座基督教堂及牧师宿舍，还有墓地、菜园、牛圈和其他欧洲教会地产中会有的基本组成部分，在这里我们似乎到了国外，它也许不像中国那样古老，但它的官方机构却同样固守不变”；
“总的来看，我们必须承认，无论从城墙和城门的特征还是美感上，铁路及其各种附属建筑对其的破坏要远大于对这些古迹的忽视和维护不周所造成的残缺”；
“从军事的意义看，由于现代战争技术的改变，城门已经失去了实际用途，但他们作为征税关卡的功能却被保留下来，城门的入市税对今天的北京政府来说，仍然是主要收入的来源之一，而城墙和沉稳的防御作用，已然消失”；
“显然，这里是按中国传统的街道布局原则修建的，在老北京风貌迅速消失的今天，仍然保持着最具特色的如画般景致。如今，载着去颐和园和西山游客的汽车从西直门穿过的时候，都要慢下来，驶过这些脆弱古老的城门，毕竟，这里向世人呈现的是比颐和园或卧佛寺更真实的传统中国的日常生活场景”……
作者经常在细致得甚至有些刻板的“白描”中写下这类文字，仿佛给读者留下了窥视北京城的历史之眼，使人感物伤怀。
今天，我们所看到的北京城跟喜仁龙100年前见到的已经大不一样，而喜仁龙所见到与更早之前他在文献中看到的北京城也相去甚远。今天喜欢北京的人，可以对照着书，去遗留的二坏内的现有城墙附近看看，拿着相机、纸笔记录下我们今天看到的城墙与城门，看看新增了什么、减少了什么。
前几天听一档脱口秀节目，请了几个原来住在崇文和宣武的北京人。他们仍然对崇文区和宣武区名称被东城区和西城区取代耿耿于怀，因为他们用惯了崇文、宣武，在节目上说起来十分伤感。
对于这种情绪，只能抱有同情之不理解。
这里摘录一段100多年前喜仁龙写的这段话：
城门的修复工程完工以后，一些城门曾被官方重新命名。正南方曾经的“丽正门”被改为“正阳门”，是现在的正式名称，但它通常被人们称作“前门”。其西的“顺治门”改为“宣武门”，但它的旧名更为人所熟知。南城墙东侧的“文明门”，改为“崇文门”——也可以说是为了平衡“宣武门”，也就是现在人们所熟知的“哈德门”。东城墙南侧的“齐化门”改为“朝阳门”，但人们更普遍使用它原来的名字，就像西城墙南侧的“平则门”，人们并不习惯它的新名字“阜成门”。其他的四座城门，即“西直门”“东直门”“安定门”“德胜门”没有更名，仍然作为正式名称使用。
更早的北京人也不习惯“正阳门”“宣武门”“崇文门”“朝阳门”“阜成门”的叫法，就跟今天的人不习惯不叫“宣武门”“崇文门”一样。
看来，对于城市，基本上是一代人只管自己一代人的记忆。总之，别人不能夺走自己习惯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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