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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正明:长篇杂记《​野草七章》连载(25)

  1973年(C)

  
 
第二天是赶场天,余民照例来赶场。刚走到场口,就碰到原来公社主管知青工作的赵社长。他现在调离公社,在区上当了粮站的站长。
他见了余民,脸上露出不自然的尴尬笑容。
余民却满脸笑容,喊住他:“赵社长,你现在高升了哟!原来你是管我的,我连招呼都没有和你打过。现在你管不到我了,我请你抽烟!”
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春城”烟,热情地递到他手里,并用打火机帮他点燃。然后笑着对他说:“以后再耍!”转身向场上走去。
赵社长始终一脸尴尬神态,直到余民走远了,才望着余民的背影摇了摇头,缓慢地向粮站走去。
后来赵社长曾找过余民,他说:“那阵我在公社工作时,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有点对不起你哟!你一点不记恨我,我真的很感谢!以后有啥事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给你办!

余民笑着对他说:“这都是我自己不好,越是管我的,我越是不买账。所有的错误都是自己造成的,你没有错。希望以后能和平相处,做个朋友吧!”
且说余民走到区政府大院前,看到杨明德站在门口望着自己,心想:肯定是赵部长的事情发作了。于是假意与杨明德打了一下招呼,转身往前走。
杨明德一把拉住他,说:“你娃儿少跟我装猫吃象的!走!到我那里去坐一会儿。”
余民边走边说:“吔,老杨!我哪里敢和你装猫吃象哦?我又做了啥子事惹到你了嘛?”
来到他的办公室坐下,他一边泡茶,一边说:“你娃儿硬是六亲不认哟,连赵部长的料你都要拦!赵部长就是花湖赵家河的人,这个场上可是人缘广得很。你娃儿总得卖个面子,把料还给他吧!那是他给他父母亲买的寿材和修房子的。”
余民嘻皮笑脸地端起茶盅喝了一口,然后说:“好哇老杨,这是你喊我干违反政策的事哟!省革委的通知,你都敢违抗嗦?”
杨明德也笑了:“你娃儿少跟我扯那些没用的。你干的违反政策的事还少了嗦?说正经的,你回去就把料还给他们。何书记、石部长他们委托我找你说这事,你总要给我们大家这个面子哦!”
余民看他这样说,也就得饶人处且饶人,说:“我本来想等赵部长亲自来要,再和他说个子午卯。现在,既然是你们出面,我当然是惹不起啰。你们通知他喊人去背嘛!”
第二天,余民回到队上才听说,昨天上午,赵家河的人就趁余民不在家,找队长把木料背走了。气得余民找到队长大骂一通,队长也只得忍气吞声地接受了。
 
鱼水之欢
 
敬眼镜跑过来,带着西平,一路出去流浪去了。
余民的那个“她”居然一个人来了,余民喜出望外。
社员们都说是“余民的堂客来了”,赵表婶热情地送来了自己腌制的干咸菜、糖大蒜、糖洋姜,喊余民要好好招待一下老婆。
这几天的生活,应该是余民知青生活中最幸福和最美好的时光。
白天,卿卿我我,耳鬓厮磨;夜晚,颠鸾倒凤,腾云驾雾。
这几天,没人问余民姓甚名谁,他啥也不晓得了,完全沉浸在青年男女应有的欢娱之中。
沉醉了的余民,山还是要看的。满脸幸福、脚步轻盈地行走在山间小道上。路过农民的院子,那些农村大妈都喊:“余民,把你的老婆带来我们看一下嘛,说是乖得很哟!”
余民则得意地说:“那当然是乖哟!想看,各人到我屋头去看!”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她又要走了。
余民送她到天马公社。她怕本公社的人看到,坚决不要余民继续往前送了,一个人踏上了回归之路。
余民怅然若失,呆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翻起无限的苦楚。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啊?
 
 
高山公社的“学”,在华新公社小王那里耍了后,独自跑到余民这里来了。
他身高跟余民差不多,大概一米七三,白净的脸庞,身体属扁宽型,虽不魁梧,也不显单薄。他和广参一样,都属勤劳勇敢型,做事风风火火,溜麻利索。一到余民这里,担水劈柴、生火做饭,都是一揽子全包。
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余民的家当,他两个还要熟悉些。只要他俩任何一个在,余民都是当甩手掌柜,啥也不管了,只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在以后的日子里,余民甚至有些离不开他们了。
余民在生产队保管室里打了一大背篼麻雀。
说起这事,其实简单得很。人藏在门后,大开着保管室门,等麻雀飞进室内寻食,迅速关上大门,拿起大扫把在室内一阵乱舞,只听得“劈劈扑扑”直往下掉。要不到两三个回合,就捡了一大背篼。
兴高采烈背回来,当晚欢欢喜喜剐了11个,用油酥了下酒,安逸惨了!

余民念叨着,等广参或“学”来了,再好好整几顿。
谁知,这两个龟儿子没这个口福,左等右等都不来。第三天,广参来了,可拿起麻雀一闻,都臭了,只好背去倒进粪坑沤肥了。气得广参直叫:“好可惜哟!划不着!”
还有一次,余民赶场回来的路上,顺手逮了一只老母鸡,扭死后背回来甩在床下,想等他俩来了好改善伙食。
恰逢那两天下雨,两个龟儿子也没有来。等他们来时,“学”从床下把鸡拿出来,结果都长蛆了,也只好甩进了粪坑。
人就是这样,一旦心理上有了依赖思想,就变懒了。
以至于若干年后,朋友们聚会时,老黑多次控诉:“狗日的敬眼镜和余民,太懒了!每次到他们那里去耍,都比赛哪个饿得!饿不赢的,就只好自己起来去煮饭!”
 
    
 
治保主任的妹妹要出嫁了。这里的姑娘嫁人也太早了,他这个妹妹最多十五六岁。
当初尚民在队上时,曾色迷迷地对余民说:“你发觉没得?治保主任那个小妹妹好乖哟!”余民就说:“等她长大了,二天你就把她接来当老婆吧!”
如果此时,尚明知道他心目中的小美人要出嫁了,作何感想?
迎亲的队伍来了,后面院子里唢呐吹得震天响。余民没得心思去凑热闹,早早上床睡觉了。
等后面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了,余民的房门却被敲响了。
余民开了门,治保主任进来就说:“明天我妹妹出嫁到巴江那边,你去帮我送一下哟!”
余民一听:“这是哪里哪哟?你妹儿出嫁,我去送哪门子亲哦?”
治保主任说:“你不晓得。今天巴江那边的迎亲队过来时,半路上被两个知青拦住了,索要花生瓜子和香烟。他们把仅有的一包烟都给了那两个知青,可他们还嫌少,说了:明天队伍回来时,必须给他们一个准备两包烟,不然不准过!”
余民就说:“你们没给他们说,是到我队上迎亲的呀?”
治保主任急忙说:“我说了的。他们不相信!他们说:'只要是余民和你们一路来,我们就啥子都不要。’没得法,你明天一定要去走一趟哟!”
听他这样一说,余民也无可奈何,只好答应明天陪他走一趟了。
第二天一早,急促的锁呐和锣鼓声把余民从睡梦里惊醒了,门外也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和治保主任的叫喊声。
余民忙翻身穿衣下床,打开房门,对治保主任说:“你们先去忙你们的,我马上弄饭,吃了早饭就过来!”
治保主任着急地说:“里面把'碗儿汤’都给你煮好了,快点去吃了就好走!”
余民不解地说:“啷个这么着急哟?天都还没有完全亮呢!”
治保主任道:“你不晓得。路程远,回去又是上坡路多,路上走得快也要天黑才走得拢!”
余民只好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摸黑走到里面院子。
整个院子到处是人,唢呐锣鼓齐鸣,人声嘈杂。余民随治保主任走进里间屋,桌子上摆着一大碗“碗儿汤”。
所谓“碗儿汤”,就是有点猪肉熬成油渣,掺上一碗水,下了二三两干面,连汤带面用碗盛起。这是当地待客的最高礼遇了。
以前余民去赶场回来,走拢队上肚子饿了,总是跑到他们这个院子里,没少叨扰他们。后来知道了他们生活的艰难,就很少再去了。要知道,许多人家就连这样的一碗“碗儿汤”也煮不起哟!
余民顾不到那么多,赶紧端起碗就开整。哟!今天这个“碗儿汤”真不错,居然还有半寸见方的一块薄肉片!唉,不辜负主人家的一片真心,紧赶快吃,几下完事。
余民吃完出来,就听有人大喊一声“起!”众人抬起涂成大红色的箱子柜子等嫁妆(其实都是从男家抬过来的聘礼,现在又充女方嫁妆抬回去),吹起唢呐,敲起锣鼓,送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翻过一坡又一坡,走过一沟又一沟,送亲队伍到天马公社时,已经是午饭时候了。人们将抬的大红色嫁妆沿路边一字摆放,引来无数路人观望。一大堆送亲迎亲的姑娘,足有十四五个,新娘夹杂其中,围观的人们纷纷指手划脚地猜测,谁是新娘?
余民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听他们议论,竟然没一个人猜对的。
大家开始吃午饭了。
天哪,这是啥子饭哟?一背篼难得看到几颗米的干红薯颗粒和洋芋圪瘩还加了四季豆,上面用塑料袋蒙着,揭开还有余温。
人们拿过碗筷,一人一碗,就着背来的泡萝卜,吃得津津有味。治保主任也给余民舀来一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也将就吃点吧!”
余民摇摇头,谢绝了,指着那些抬嫁妆的人说:“让他们多吃点吧!”
这倒不是余民挑食。一则早上那碗“碗儿汤”确实太大碗了,勉强吃完了,现在还不饿;二则看背来的一背篼饭,四五十人根本不够吃。农村人饭量大,又是抬着重物爬坡上坎,特别消耗体力,让他们尽量多吃点吧。
吃过饭,队伍继续走。
这边就属巴江地界了。山更高,坡更陡,要不怎么说这边的人都更擅长背东西呢。抬起东西走路,实在太艰难了!
山路直上直下,上坡时,前面的人完全是用双手扛着往上拉,下面的人双手举着往上推。下坡更恼火,下面的人双手扛住横担费力地顶着,后面的人则双手扛着横担用力拉住,一步一趋地往下挪动。看着他们行走在悬崖峭壁之间,都替他们捏着一把汗。
翻过一个山梁,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歇下来休息。余民听大家说:下了这个坡,斜对面看得到的那个半山坡上,就是新郎家了。
余民对治保主任说:“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过去应该没问题了吧?”
治保主任忙说:“这下肯定没问题了。可你还是一道过去喝杯喜酒吧!”
余民笑道:“算了,就不去麻烦他家了。我回天马公社朋友处去耍去了,你们就慢慢走吧!”
这里山区的农民确实太艰难了!据余民所知,最孬的农村宴席,两斤肉要办十桌!没得点本事的厨师根本办不出来。
余民在队上吃过所谓的宴席:“十大碗”的重头菜“砣子肉”,就是一碗白水上面漂浮着小指甲大小的八片肉片,八人一桌,一人一片!
当时,巴山最令当地人称羡的酥肉,俗称“狗卵砣”,根本就没有肉!其实就是把一坨坨面团,舀放在用油擦了一下的热锅里,洒上冷水,然后捂紧锅盖,热蒸汽使面团都沾上点油气。面团熟后,每个看起来都油晃晃的。

“狗卵砣”上桌后,定量每人两砣。给坐席的人发了两张草纸,用来包“狗卵砣”——这是拿回家给家里人的礼品。
山区的“十大碗”,不吃也罢。听起都令人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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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素的令人难过,说点荤的,醒一下瞌睡。
公社的治安员给大家讲过一个笑话,这是他在公社办的真实案例:
一个农村女青年,已经订了婚,男方是现役革命军人,所以她就是军婚。男方在部队上,她在家肚子却大了。这事报到公社后,治安员配合武装部长调查,找该女青年询问是怎么回事。
该女青年如此说:“那天天气热,我只穿了个花布窑裤坐在椅子上睡午觉。突然,有个肉棒棒卟的一下就钻进去了!我睁开眼想看是啥子,结果眼睛就遭蒙住了;想喊,嘴巴也被捂住了。没办法,就只好让它在里面鼓捣。”
治安员说:“我忍住笑问她:你就不怕痛啊?”
她说:“就是进去时痛了一下,后来就不痛了。”
治安员又问她:“一共几次?”
她说:“就一次。它在里头一直不出来,很屙了几泡尿。”
治安员对大家说:“她这就是在哄鬼!她坐在椅子上,卟的一下就进去了,有那么便宜的事吗?她不愿意,没得人搞得到。”
后来问她:最后看到人没有?你们猜她啷个说?打死人都猜不到——她居然说:“我睡着了,好久出去的都不晓得。”
治安员对大家说:“你们相信她说的这些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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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余民所知,旁边生产队(就是三个女知青队),也发生过类似事件。
这是一个大四合院子,住有八九户人家。其中一家也是有一个开了亲是军婚的女青年,还未完婚,在娘家肚子就大了。
公社追究下来,她就说,是被同院子的富农儿子强奸了。结果当然没得话说,富农儿子当时就被一绳子绑到公社去了。
谁知道她高兴得过早。当晚,她和亲哥哥继续颠鸾倒凤、热络正酣时,被埋伏在旁边的富农一家破门而入,逮了个现行。
大队领导看了现场实况,只好到公社反映了实情,公社只好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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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民本队也有这种事情发生。
本队一个现役军人回来完婚,婚假一完就返部队去了。结果堂侄对幺婶起了邪念,躲在屋后的猪圈里,趁幺婶夜晚来猪圈解手之机,一招得手。
从此,两人隔三岔五就在猪圈里腾云驾雾。
时间一长,引起公公、公婆的注意,总觉得媳妇上厕所的时间太长,于是就留意起来。
这晚上合当有事。天下雨,老俩口都没睡着觉,听见后檐沟“咚”的一声响,就发声问:“是哪个?”却没有人回答。老俩口心存疑惑,更不敢睡觉了。隔了一会儿,听媳妇起床出门上厕所去了。
老俩口等了一会儿不见媳妇回来,就点起煤油灯,悄悄来到后门猪圈屋,放开遮挡光亮的手,往里一照,只见两婶侄赤裸着下身,女的趴在猪圈栏杆上,男的在身后拼命撞击着。
公婆厉声喝叱道:“你这个挨千刀的!那是你幺婶哟,你都敢搞呀?”

侄儿见事情败露,提起裤子扑爬斗地跑了。女人则光着下半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房门一关就没声响了。
此事发生在余民还在队上时,社员们说得河翻水翻的,余民只当听了个新闻而已。
多年以后,余民重返生产队,才听说,那婶侄俩旧情不断,在坡上野合,又被别人撞上了。结果,女的上吊自杀了;男的滚下崖,摔断了脚杆,成了残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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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那时确实落后,人们的性意识是非常混乱的。余民队上居然发生过婆孙乱性而且生子的怪事,是同房的幺婆婆和亲侄孙发生的事。
幺爷爷出外做工去了,委托同房的侄孙子照顾一下自己的家庭,有啥重活就帮幺婆婆干一下。结果,侄孙子就帮忙干了最重的活路——给幺婆婆播种了。
这个幺婆婆也好耍,她居然还在人前说:“那个背时的,趴在老娘肚皮上,累得气都喘不过来了,还要亲嘴!狗日的嘴巴邦臭!”
幺爷爷走了一年多,回来多了个儿子,省时省力,何乐而不为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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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奇怪的事,是队上学校的老师给余民讲的,事情发生在敬眼镜那个队上。
那是解放初期,老师参加了土改工作队,就在敬眼镜他们才下乡时住的那个大院子里开大会,全山沟的人都来参加。
人很多,坐满了整个院坝的各个角落。一盏马灯放在院坝中央的桌子上,工作队队长在给大家讲土改工作的政策。
老师发现,左边角落的一根柱头后面不时有人走动,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悄悄跟另一个队员XXX(现在已经是另一个公社的书记)说了,两人就分开,悄悄向那个角落挪过去。
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在老师眼前:一个妇人背靠着柱子,裤子挂在一条腿上,用左手提着,右手抱住一个男人的颈子,那个男人正卖力地肏怂着。老师正不知道咋办好,结果那男人大概是完事了,那个女人放开了他。但没等那男人离开,旁边站着的一个男人一下就挤拢去,又和那个女人抱在了一起。
狗日的这还了得!这不是乱搞男女关系呀?还没等老师冲过去,那个队员早冲上去了(所以他后来能当公社书记),一把抓住两人就拖到院坝里,暴露在灯光下。顿时全场轰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两人——男的裤子掉了个大开裆,雀子吓蔫了,软不溜秋地搭拉着;女人裤子掉到了地上,光着个下身站着,黑糊糊的毛下还在掉水。
这两个人都是穷人。后来,这两个人还是都定成了“坏分子”。
 
西平回家
 
西平随敬眼镜回来了。他告诉余民,他想回家了。
余民将他送到县城,拿了15元钱和20斤粮票给他,并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不要惹事;回去后写封信来,告知一下。
这个娃儿也是,回去后并无只字片语回复。
更令余民有些不解的是,几年后在渝州,碰到自己小学时的同班同学,他告诉余民:“西平打着你的招牌,居然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了,把我气惨了!我当时想:我俩小时候关系还很好,又是同班同学,他这样做真的是太过分了哟!”
余民只好对同学说:“他年纪小,不懂事,别跟他一般见识!”
这位同学由此心存芥蒂。多年后发财了,见了余民也仅限于口头热情敷衍了。余民一笑而过。你过你的富贵日子,我过我的贫民生活,本就是两股道上的车。
 
难享艳福
 
这天去赶场,花湖公社一个女知青叫住了余民,对他说:“我们大队的XXX叫你过去,她在场头上等你,找你有事。”
余民很是疑惑不解,问:“她找我有啥事哟?我和她又不认识。”
女知青笑着说:“你去吧,好事!”
余民听后满头雾水,根本摸不着头脑。
说句实话:下乡四年来,余民压根没有和任何女娃儿主动招呼接触过,也从来没有得罪过任何一位女知青。可不知为什么,他在女知青中却是口碑最差的一个,什么“花花公子”呀什么“恶神”呀,真不知道这些罪名从何而来?为啥会把这些“光荣的桂冠”戴在他的头上?
这些年来,除了国宝的老婆主动招呼过自己,今天这位算是第二个主动招呼自己的异性。难道不和她们纠缠也有错?
余民来到场口,果然看到这个女生一个人站在那里,脸上红霞飞腾,微笑着望着自己,余民心中顿时悟了。
说实话,她还真算得上漂亮:白净的面庞,大大的双眼,清澈透明的眼神,特别是脸上飞腾的红霞,令人一见大有“我见犹怜”之感。
余民想起来了。她和她同队的女知青闹矛盾分家,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弟弟来耍时,就跑到那个女知青家威吓她。而那个女知青是光明的女朋友,余民知道后,当然不能不管。当时考虑到他是一个小崽儿,自己不便出手,正巧西平来了,就叫西平去警告他,不准他来这里撒野。这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了,自己早已忘到爪哇国去了。
今天看她这个样子,余民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但无奈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她”。只好认真地对她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不能答应你。不过你放心,以后各人过各人的日子,不会再有人找你的麻烦。要是有人无故欺负你,你告诉我,我绝对帮你解决!”
她自始至终只是满脸红霞地望着余民,此时更是红霞漫延到颈下胸前,出于女性的矜持,她还是微笑地望着余民。
余民见她如此神态,默然了一会儿,对她说:“实在对不起了!真的以后有啥事,我一定帮你的忙!”然后转身离开了她。
 
知青被打
 
这期间,花湖区发生了一件大事:天马公社的奶瓶和包包,在高山公社被农民打伤,送到县医院去抢救治疗了。
余民在外晃荡了一段时间后,今天刚好返回区上赶场。他来到场上时,已经是下午散场的时候了。
迎头碰上了敬眼镜,就对余民说:“你娃的兄弟伙遭农民打了哟,你看该怎么办吧?”
余民听了忙问:“哪个遭打了?为啥子哟?”
敬眼镜说:“奶瓶和包包,在高山公社和天马公社交界处的公路上看到一个小狗儿,两人就把狗儿逮到,准备抱回去喂养。结果被农民发现了,大喊'知青偷狗啰!知青抢人啰!’这里本就是高山区,民风剽悍,匪性重。刹时,山上的农民就提着锄头扁担,将二人团团围住,一顿暴打,将二人打昏在水田里。还是天马公社的人发现后,才将他二人送到县医院去的。”
余民一听,心里想:这还了得!这种事情一开了头,如果知青不有所行动,那今后知青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他马上对敬眼镜说:“这不是哪个的兄弟伙的问题,这是关系到整个知青群体的事情!这种事情开了头,以后有样学样,那知青在农村还活得出来呀?现在马上通知还在场上的所有男知青,大家都留下来。我们先在场上把标语写好、贴出去,发出我们的声音。然后大家一起赶到高山公社去。”
场上还有二三十个新老知青,大家闻讯都集中起来。余民带人来到供销社,要了一大捆白纸和排笔、墨汁、浆糊,给供销社打了一张白条,写明用途,喊他们找区政府报账。

然后,敬眼镜执笔,余民拟定出标语内容,九哥就领着众人随写随贴,很快将标语贴满了整个区场上。
众人在街上馆子里每人吃了两碗小面,也由余民写条子叫他们去找区政府报账!——这些费用余民在与政府官员谈判后,应该是政府都给了的。
最后,大家来到水库码头上,包了一只船,直向高山公社划去。
上船的有27个人,船钱2块7角,余民也给船家写了条子,喊他去找区政府要。
下船后,为了扩大声势,将队伍分为两拨,分别从两条道路爬上山去,沿途好通知其他知青加入。这样到了高山公社时,知青的队伍已经有四五十个人了。
此时,高山公社场上早已戒备森严。县中队的军人来了约一个排吧,城里带红袖章的基干民兵应该来了八九十人,因为看到公路上停着四辆大卡车。总之,满街都是荷枪实弹的军人和民兵,整个场上静悄悄的。
知青们可没有理会那些,大家昂首阔步,直往公社办公室行去。
县革委的一个副主任,县武装部的一个副部长,区上的何书记,都迎了出来,招呼知青们先到公社礼堂休息。早已准备好茶水和碗,让大家坐下来,协商解决问题。
天黑了,公社早已准备好了晚饭,热腾腾的白米干饭抬出来了,四大盆回锅肉摆上餐桌。知青们自觉地分为四桌,舀起干饭,围着肉盆大干特干。你别说,那时的肉就是好吃!就是一些豆瓣炒的回锅肉,香!
看来领导们早就准备好了,吃饭的时候就有农民背来了谷草,早已将礼堂一边全部铺好。不知哪里弄来的那么多被子,一个人拿一床,还有多的。
大家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吃完饭就在草堆上裹着被子休息。整个礼堂里热闹非凡,嘻哈打闹之声不绝于耳。
趁着大家乱哄哄之际,余民叫来敬眼镜、九哥、王真等几个人,商量一下明天的行动。
事情明摆着:明天肯定不会允许知青去报复,那就是和领导们谈判的事了。常言道: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檁子先烂!谁不知道这个后果?
余民就对大家说:“你们都是有希望的人,这个锅只有我来背了。明天的谈判,就由我一个人去吧。只要他们答应惩冶当地当官的和凶手,我们也不为已甚,见好就收!”
大家都同意他的意见。
余民又说:“但明天早上,戏还是要演好:吃完早饭后,大家就到处找棍棒,高声叫喊,要血债血还!也让当官的心里能引起重视。”
众人都觉得余民此计甚妙,纷纷赞成。于是,悄悄地通知到每一个人。
一晚无事,知青们都安然入睡。只苦了那些军人和民兵,他们彻夜站岗放哨,深怕知青们半夜遁走,出去闹事。
第二天一早,起来吃过早饭后,知青们纷纷在街上到处寻找着各式趁手的傢什,口里叫嚷着“要报仇雪恨!”
所有的领导干部都赶忙出来,安抚躁动起来的知青们,要求大家派出代表,提出大家的合理要求,和他们坐下来对话,双方协商解决。
于是,余民作为仅有的一名知青代表,和各位领导们一起到了公社办公室,展开了认真的对话。
县上来的两位领导,区委何书记,以及高山公社的书记、社长,各自述说了开场白和他们对这次事件的态度,最后余民才发言。
他是这样说的:“农民集体群殴知青的这种恶性事件,绝不容许再发生了。对于此次带头群殴知青的该大队书记和大队长,必须严明党纪国法,认真严肃处理!其次,必须交出打人凶手,绳之以法!当然啰,知青们为解决这次事件采取的集体行动所产生的费用(包含供销社的纸张笔墨,饭馆的面钱,以及船家的船费)要求政府能给以解决!”
最后,他说:“希望各位领导认真地考虑知青们的合理要求,尽快拿出处理意见,通报全县各区社。”同时也严正指出,“如果此次事件得不到圆满的解决,那我区知青将串联通知全县知识青年,到时候产生的一切严重后果,将由在坐的各位领导们负责了!”
县革委副主任表态:“我认为,余民代表知青们提出的要求是合理的。我回去向县革委汇报后,一定争取尽快拿出处理方案,给知青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同时,他要求余民,“你回去告诉知识青年同志们,请大家相信党和政府一定能处理好这个事情。中午,高山公社给大家准备了聚餐。大家吃了午饭后,尽快返回各自的生产队,参加抓革命、促生产!”
余民也痛快地表示:“我们就是相信党和政府,所以才来到公社。不然早就直接找上门去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各位领导,下午一定劝告大家离开高山公社,回去静候你们的答复。但是,请你们都记住:一定要快!”
到第二次赶场时,县革委的通告就贴满了花湖场上的各个角落。
通告的主要内容是:撤销该大队书记职务,留党察看两年。撤销大队长职务,开除出党。逮捕打人凶手,判处有期徒刑三年(一个富农子弟成了替罪羊,这也是惯例了,见怪不怪)
此次事件,基本上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几十年后,王真和余民到天马公社去避暑,偶遇高山公社该大队的社员,摆谈起该事件时,那个社员如是说:“那时我还小,只有十来岁,只记得当时父母亲都遭吓惨了!全大队的人听闻知青上山报仇来了,都拖儿带女,全部跑到后山顶的鸡公寨去躲避去了。在山上躲了两天两夜。第三天,大家得到通知下山时,天都黑了!
这个事件,在山区留下了深刻的社会影响。
 
(未完,敬请关注下期连载)

作者近照及简介:

涂正明,生于1951年。重庆市沙坪坝区凤鸣山中学初68级学生,1969年10月24日随天星桥中学到巴中县化成区金光公社插队落户当知青。1975年4月底回城,进重棉六厂当机修工。2001年工厂破产,政策性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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