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教学回归何处
特级教师 吉春亚
语文教学要回归到哪里去？大家都说要回归到“本真”中去，那么，什么是语文的“本真”呢？语文教育界的泰斗叶圣陶先生早就告诉我们——
“什么是语文？平时说的话叫口头语言，写在纸面上叫书面语言。把口头语言和书面语言连在一起说，就叫语文。”“口头语言和书面语言都有两个方面的本领要学习：一方面是接受的本领；另一方面是表达的本领，说给别人听，写给别人看。口头语言的说和听，书面语言的读和写，四种本领都要学好。”
叶老的“语文”就是口头语言和书面语言的合指，也即“话”和“文”的合指。“语文”一词其实涵盖了人们语言交际的听、说、读、写的行为和“语言运用”的结果。那么按照“语言”和“言语”的理论，听、说、读、写的活动及其结果，都应该属于运用语言的行为和产物，即是与“语言”既联系而又有区别的“言语”。这么说来，“语文”的内涵是“言语”才合适。语文课上就应该关注学生言语的生成——口头表达和书面表达能力提升的情况。语文课中，大量的是阅读课，阅读教材的文本语言具有双重身份。一方面，它仍然是信息的载体、认识的工具，学生必须以它为凭借，披文得意、入情悟理、学习思想、接受熏陶；另一方面，它又是认识、学习的对象，阅读时不仅要接受信息，更要认识掌握载体本身。这里所说的“载体”显然指文本语言的表达方式，其本身更是语文学习的对象和内容，忽略“载体本身”就是冷落语文本体。
我的进一步思考是——
第一，“言语形式”是本真语文教学的立足点和特定的教学对象。在生活中，我们读一篇文章的着眼点往往在于获取这篇文章所反映的内容，是“得意忘言”的，但在语文教学中，我们不仅仅要注意文字负载、传达的内容，更要关注内容是如何表达的。老师高超的教学艺术，不仅反映在引导学生通过读文，在认识上有所提升、情感上得到熏陶感染，更表现在引导学生品味语言，思考这样的思想感情为什么用这样的语言文字，而不用那样的语言文字来表达，从而懂得这样运用语言的规律，并积淀语感。如学习朱自清写的散文《春》，绝不仅是为了记住春天具有“春风美”“春景美”“春雨美”等知识，更要学习朱自清先生如何抓住关键词句来描绘春色，如何将情感用贴切的语言表现出来，如何组织文章的结构，等等。这些才是我们要学习的着力点。其他课程（外语除外）是借助语言学习其蕴涵的内容，如数学课以数学原理或公式定理作为教学内容，历史课则把中国、世界历史发展的进程作为教学的内容……它们以各自不同内涵的言语内容为教学本体，唯独语文以言语形式为矛盾的主要方面。当然，不同年级段的孩子的语文学习的内容会有所侧重，其“本真语文”的内涵随着年级的递升而变化。小学低年级的“本真”，侧重于识字、写字和正确朗读，说、写句子。如果在小学一二年级的课堂中，也大讲特讲主题思想与深刻含义，那就是错舛的“语文味”。小学三四年级的“本真”，在继续巩固字词的基础上，侧重于表达能力培养的启蒙性实践。比如，三年级上册的教材《花钟》教学时可以侧重训练言语表达的多样性，《蜜蜂》的教学可以侧重训练言语表达的准确性，《玩出了名堂》的教学可以侧重训练言语表达的条理性，等等。小学高年级的“本真”侧重于引领学生感受文本作者如何谴词造句和布局谋篇，从而准确表达自己的情感。如《大江保卫战》（苏教版五年级），掀开“思想内容”的面纱，关注言语表达，我们就会欣喜地发现有多少独特的“言语形式”翘首期待着我们的关注：
1.语短情急：“荆江告急！武汉告急！九江告急！……”“大堤，保住大堤！”
2.大量排比：“飞向……飞向……飞向……”“哪里……哪里……哪里……”
3.点面结合：（第2段）“官兵们肩扛沉重的沙包……”（第4段）“黄晓文正扛着麻包……”
4.传神动作：“……从身上扯下……捆了个结实……转身扛起……又爬上……”
5.首尾照应：（首）“1998年的夏天。”（尾）“大江，永远铭记着1998年的夏天……”
“基于言语”的角度，会给予我们语文课丰富而得体的教学内容，会提升我们语文课的品位。
第二，“言语素养”——言语与精神的“同构共生”是本真语文教学的境界。这里的“同构共生”不妨认为是学生的言语表达能力和心灵世界携手走向丰妙的境界。也就是说，既要丰富和优化学生的语言系统，使之拥有适合年龄阶段的言语能力，又要完善和丰富学生的精神境界，使之情趣情思越来越丰妙。这就要求我们广大的语文教师在语文教学过程中，不是丢开课文语言搞腾云驾雾式的内容分析、人文提升，也不是脱离内容搞支离破碎的语言训练，而是始终将两者和谐统一在一起。
1．让学生用愉悦的情感参与学习积淀言语知识，为“同构共生”开路子。
比如，在指导学生识记“莺歌燕舞”的“舞”字时，抓住学生书写时会把“舞”字中间的“四竖”写成“三竖”这个问题，让学生想象：这四个“竖”好像是什么？学生猜测：好像是四只燕子停在电线上，有四只燕子在跳舞，有四只燕子手拉着手，等等。老师随机出示形象生动的课件：“舞”字中间的四“竖”用“四只跳舞的小燕子”代替。这样就使汉字的形象和学生愉快的心灵和谐共振，使汩汩流淌的热爱汉字的热情在学生的血液里奔涌。
2．让学生用忘我的激情习得言语能力，为“同构共生”添动力。
文章本是情铸成，字字句句吐衷肠。小学语文教材中许多经久不衰的好文章，都蕴藏着厚重的人文积淀，辐射着作者的哲思与智慧的艺术。教师应引领学生用心智和激情对阅读的内容进行切己的建构，用口头或书面语言去表征自己的所知、所感、所悟，使之成为可视、可闻、可以触摸的精神之花。
在指导学生学习《去年的树》一文时，教师可以紧扣一个“唱”字来统摄全篇阅读。“鸟儿站在树枝上，天天给树唱歌。树呢，天天听着鸟儿唱。鸟儿会唱什么呢？请把小鸟唱的歌词写下来。”学生在“我是一只小小鸟，飞到东，飞到西，我都不会忘了你——我的大树朋友”“我爱你，大树，你为我遮风，你为我挡雨，你永远是我的好朋友”“大树，你是我美丽温暖的家园，无论我走到天涯海角，都会把你记在心间”的歌词创编中，感受小鸟和大树的深情厚意、和谐相处。最后，教师还是以“唱”来渲染激情，把情感推向高潮：“鸟儿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他飞到村子里，对着灯火唱歌。鸟儿唱的是去年的歌。”学生将教学伊始创编的歌词结合本节课学习的收获加以修改和补充后，对着老师出示的课件创设的情景，以小鸟的口吻朗读歌词。写歌词，修改补充歌词，两次朗读歌词，在读与写的语言运用实践中表达学习主体的思想情感，在言语表达能力提高的同时，学生精神世界也随之丰富和美好。
教师也可以引领学生仿照文本的语言现象，迁移运用学习多样化表达语言的方法。《花钟》的第一自然段学习后，学生被文本准确、形象、丰富的表达方式所吸引，老师随机出示自做的“花钟”，提示学生，不同的时间段里有不同的花儿开放，课文文字有限，没有全部描写出来，用我们的笔创造“花钟”的美丽。学生畅所欲言，所写的内容精彩纷呈。如：
麻花在凌晨3：00左右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清晨4：00，羊须草伸了一下懒腰，吐出花香；
清晨6：00左右龙葵花露出微笑；
蒲公英则在早晨7：00左右露出黄色的小脸蛋；
到了中午12：00，太阳花对着太阳张开笑脸；
下午1：00，凤凰花举起了燃烧的火把；
下午2：00左右，美人蕉跳起了优美的孔雀舞；
下午5：00以后，紫茉莉穿上了紫色的旗袍在风中婀娜多姿；
晚上9：00以后，叶花蝴蝶就会穿上黄色裙子在绿叶丛中翩翩起舞；
晚上10：00左右，叶花蝴蝶抬起高傲的头，手拿黄色的花，仿佛一位骄傲的公主；
晚上11：00左右，洁白的仙人球花探出了小脑袋向四处张望……
本真语文，指向“言语”——言语形式、言语素养。语文教学应“漂洗杂质”，按照语文学习的方法或规律和学生语文能力形成的特点设计并实施教学过程。以教材为例子，找准课文中应该牢固掌握的言语知识点和生成言语能力的训练点，用灵活多样的手段激活学生的学习状态，引导其进行言语实践：发现言语特殊之形，品味言语表达之巧，多读内化言语之妙，迁移运用言语技能，等等，促进言语能力与精神世界的“和谐同构”。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