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将成名李宗仁（二）

李宗仁

将校研究所停办后，因新军余额有限，李宗仁等一批新军官竟无从安排，当其他同学都在城内等候差遣时，李干脆于1914年回了老家，务农去了。不过，因为广西当时办了很多新学校，其中最缺的就是军事及体育教员，因而他很快被人推荐，去两所学校担任了军训及体操教员，一个月收入达到72元，反比将校研究所的薪俸更高，这段时期的生活过得还是很惬意的。

袁世凯宣布帝制后，蔡锷等在云南高举护国义旗，运动波及广西，李宗仁平静的生活也被打断了。他的一位朋友冼伯平，当时在滇军第三师任营长，他邀请李宗仁去他那里任连长，考虑再三，觉得自己毕竟是职业军人，因而辞去两个学校的高薪职业，加入护国军讨袁。

巧的是，当李宗仁前往梧州报到之时，正好路过滇军第四师的招待所，而他的陆小同学朱良祺、梁伯山、谢绍安也正在招人，4人相遇，惊喜交加，而朱此时已担任营长，梁为营附，谢为连长，于是3人决意留李在自己的队伍中，并立即招呼勤务兵将他的行李搬到了第四师招待所。李宗仁无奈之下，只好写信给冼伯平，致以歉意。

不过，连长的申请报上去后没有被批准，只准以中尉排长任用，于是李便在第四师“炒排骨”了（谐音，排长叫“炒排骨”，连长叫“吃莲子羹”）。后来冼伯平遇到李宗仁，责备他为何爽约，原来他并没有收到那封信。当他听说李在第四师只做了排长之后，大为不平，后来在营长们的一次聚餐上，为此事与朱良祺争吵了起来，两人差点就拔枪相向。这事在军中传开后，李也十分尴尬，为了避免朋友们反目，只好主动请辞，不“炒排骨”了。几个月后，李宗仁又在师兄李其昭的举荐下，去他的连队重炒“排骨”（还是排长），当时隶属于护国军第六军林虎所部。由此，李也正式开始了他的军队生涯。

李宗仁参加的首次战役是讨伐广东督军龙济广所部，据李所叙，首次上战场时，“内心忐忑，神经紧张，脚步轻浮，呼吸有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我深信我的爱国热忱与人无殊，而视死如归、不避艰险的胆量，尤不在他人之下，何以一听到枪炮声，情绪就如此紧张，连自己也莫名其妙”。这段描述，虽不似“李猛仔”的风格，却真是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

第一战便英勇负伤，在率队冲锋之时，他突觉头壳猛地一震，右腮上立即血如泉涌，满嘴都是碎牙。他把碎牙吐出，用手一摸，原来子弹是从右颊射入上腭骨，但奇怪的是，左脸并无伤痕。他在退下来之后，正好遇到一个军医，他稍作检查后说：“恭喜！恭喜！子弹并没有留在你的头部，它已从左鼻孔出去了。”原来如此！

不过，这次受伤留下了一些后遗症，李宗仁的左脸时而发炎，但情况都不是太严重，肿胀几天便会消下去。但在抗战中期，有一次左脸肿得厉害，以至于左眼暂时失明，后经检查，原来是这次受伤时，一些微小的碎骨进入上腭，以至于时时发炎，后来经过一美国医生施行手术，方将碎骨取出，此时碎骨已经发黑矣。此后，肿痛也就霍然而愈。

此战后，连长李其昭因临阵退缩而被撤下，改由李担任连长一职，随后继续参加护法战争并进入湖南作战。在安化县绿田圩战斗中，李再次死里逃生，他在率领士兵冲锋时身中4弹，其中一弹射入大腿，另3弹射穿裤子。这一次，他没有遇到军医，而是遇到一个草药郎中，郎中检查后说：“恭喜恭喜！腿骨未折断，子弹从骨膜左侧穿过，敷药后10天便可行走”。李宗仁开始不信，后来一敷草药，疼痛神奇般地消失了……原来这位也是高人，是附近一带专治跌打损伤的权威。

湖南一战后，因吴佩孚与南军讲和，护法军撤回广东，李也被提升为营长。1920年8月，正当北方的直皖战争结束不久，南方也爆发了粤桂战争，李所在的桂系军队被广东粤军击退，在仓皇撤到一个叫莲塘口的地方时，被敌军卡住了脖子，因为这个关隘是四会到肇庆的必经之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当时又大雨连绵，几万大军被困在狭窄的泥道上，加上后有追兵，形势十分危急。

李宗仁在观察了阵前形势后主动请缨，带领本营官兵正面冲击隘口，为大军打开通道。但这个进攻是十分冒险的，因为敌军在近两三百米的隘口修筑了工事，可以交叉射击，一旦不能一举拿下，必然遭到全歼的命运。好在“用兵在奇、打仗靠勇”，李亲率士兵一鼓作气，竟把敌军打退，夺了隘口，为大军解了围。当然，在这次冲锋中，全营官兵伤亡超过三分之一，而李“英勇善战”之名，也开始闻名两粤。

在撤回广西后，李宗仁升为边防军帮统，但不到一年（1921年6月），粤军陈炯明兵分三路杀入广西，陆荣廷的桂系在此役中大败特败，他只好率所部千余人跑进玉林一带的六万大山中打起了游击。好在同道者颇多，后来又有桂系的其他部众前来投奔，他的队伍扩充到两千余人，倒也枪械整齐，初具规模。

又不到一年后（1922年4月），也就是第一次直奉战争的前夕，正当孙中山大张旗鼓地要进行北伐之时，陈炯明突然在后方异动，粤军撤回广东，广西遂成无政府状态，各路枭雄拔地而起，割据一方，李宗仁也成为当时一个不大不小的势力。而在这时，原同为护国军的黄绍竑所部前来合流，两军合并为广西自治军，由此拉开了统一广西的序幕。

黄绍竑所部，原属广西护国军的马济部，而李为广西护国军的林虎部，林、马二公在粤桂战争中先后去职，余部由李与黄绍竑整理发展，这一次会合，倒组成了“新桂系”（陆荣廷势力为“老桂系”）的三驾马车，即李宗仁、黄绍竑、白崇禧（当时为黄绍竑的参谋长）。在三人合力下，其军队先后扫荡了原陆荣廷的老桂系势力及新军阀沈鸿英，并击退了滇系军阀唐继尧对广西的觊觎，最后于1925年统一广西。

李宗仁、黄绍竑、白崇禧这三位年青人，原来都是广西陆军小学的前后期同学，其三人的精诚合作，不仅开创了广西的新局面，而且维持了桂系力量达20余年，这种团结与稳定，在民国史上是不多见的，而他们当时也不过30岁出头。李宗仁当年在蔡锷将军面前自愧弗如，其实他开创的事业并不亚于蔡将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