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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名作】| 我的婶婶徐字英
                               (四婶婶中间)
我们是个大家族,我出生之后,富足的狂欢已经彻底结束了。只留下一个拥挤而杂吵的黄土大院,高高的围墙,写满岁月的沧桑,留下家族最后的一丝尊严。由于土改,昔日的家族迅速沦为赤贫,整个家族,让我想起昔日上海滩上的白俄。被逐出家园的贵族们比比皆是,也是人们经常说的“家红一口人”,太爷一个人倒下去了,这个家就彻底闪乱了,几个爷爷分开了过日子。大院使人们在“人”和“人性”这条认知的路上能走出多远。四叔是个木匠,带手艺吃饭的人,在他19岁的时候,和四婶婶订亲了,我不知道那时候四婶婶年纪有多大。后来,记得他们结婚典礼的那一天,喜车上搬着的四婶婶用棉袄盖着头,我们跟着喜车奔跑着,欢迎着这个新进家门的婶子。阳光照耀着柔和的黄土大院,人们单纯、热情、快活和努力。



我一直追到四婶婶的新房,记得墙上贴着一幅年画,那是牡丹与蝴蝶的画面,热烈芬芳,下面写着“争艳”。四婶婶瘦瘦的身材,高挑个子,尖尖的下巴带着几分羞涩。二哥给四叔写对联,红彤彤的对联,带来了寒风萧瑟的唯一一抹暖色。大家都拥挤在院子里,看着四叔与四婶婶二人拜天地,那时候大家没有别的花样,不像现在那么玩儿的出格。大家只让四叔抓一下四婶婶的手,四叔穿着新式的列宁装红着脸,却迟迟不敢上手,大家喊着:“老四,四蒙古,快抓,抓呀,摸摸新媳妇的手!”大家由于情绪激动而涨红着脸,有时他还喊哑了嗓子。但四叔始终没有抓住四婶婶的手,大家不依不饶地拥挤着要糖,二踢脚在空中炸响,洒下浓浓的火药味。四婶婶即使在新婚典礼的场面上,依旧素面朝天,梳着两条长辫子,穿着花格子衣裳,她不像现在的新娘,那是比新出品的奶酷还要新鲜,比蚕宝宝还要娇嫩,她只是的朴实的农村女孩儿。
四婶婶嫁过来过第一个春节的时候,我和大东哥哥去的她家。四婶婶住在二奶奶的东屋里,听说这些房子在太爷的手中是草房,后来装了窗户,盘了炕头,就成了住房。四婶婶独自一个人在守岁,屋里点着油灯,窗户很小很暗,无数次我梦到那一夜,我和大东哥哥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四婶婶惊喜地请我们进门。这一个年夜她脆弱又柔软,她爱意滚滚,为我们抓了一大把瓜子,我们坐在一起嗑瓜子,煤油灯映衬着四婶婶美丽的脸颊,她告诉我们她的老家在淖边居住,她们那里夏天可以看到湖面上的飞鹅,她还说她有一个美丽的外甥女,是唱戏的。



第二年,四婶婶怀孕了,因大院拥挤不堪,窗户窄小,四叔万般无奈,在二奶奶一家人的帮衬下盖了两间土坯房子,我记得我们那里叫封顶为“压栈房”,所有本家的人都去吃喜糕,我从学校回来,四婶婶坐在门槛上,和我说话,让我坐在凳子上吃糕,她依旧那么瘦,那么美丽,笑容中充满了慈爱。四婶婶在这所房子生下了堂妹红红,和堂弟巍巍,这一住就是十几年。我上中学,四婶婶给我绣了一个枕头套子,陪伴了我整整三年的中学生活。四婶婶的那个演员外甥女我也见到了,我们心心相知,成为一生的知己。后来母亲去世之后,我在城里和四婶婶相遇了,四婶婶将自家的骡子卖掉,为了供养堂弟和堂妹读书,搬到城里。我总是到四婶婶家蹭饭,四婶婶刚到城里时候家庭不富裕,我每次过去,都要为我包饺子,我和堂妹红红和堂弟巍巍一起疯玩儿。直到我到一所中学教书去了,堂妹红红分配到了首都机场,我们再也没有联系。我无数次走下飞机,走进机场,企图找到堂妹红红的身影,但一次次地失望了。去年四婶婶突然联系到我,我给四婶婶发了一个红包,四婶婶说:“你的心领了,四婶婶不要,四婶婶只想知道你生活的好不好,家庭幸福不幸福。”
(四婶婶照片)
后来,四婶婶要到北京治病,我到成都参加中国燃气协会的会议,那时候我觉得人人都会患病,我会有时间去看望四婶婶的,但是,就在前几天,堂妹突然发了一条朋友圈,我才知道四婶婶过世了。我大声地哭泣着,我许久没有听到自己哭泣的声音了,真实的声音,出自灵魂而不是感官。四婶婶还不到60岁,我和四婶婶的命运同出一辙,我很小就失去了妈妈,四婶婶很小失去了爸爸,命运相同的人灵魂最接近,在那段失去母爱的洪荒日子里,没有人想过我的承受力和痛苦感,记得一个亲戚问我:“你不是说你妈妈一死你就不活了?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吓唬谁呢?”我永远记得在我最痛苦的时候,为我落井下石的人,只有四婶婶一人开导我,我们共同哭泣,哭泣我们身不由已的命运。四婶婶经常教导我:“你一定要争气,不蒸馒头气争蒸个窝头气。”至少也要比身边的人亮眼一些,更有钱一点,地位更高一点。能隐忍许多年,过上了从奴隶到将军般的生活,其实,我们身边的小人无处不在,现在的社会是一个面子社会,大家都对自己的面子看的特别重。被人诽谤、中伤、侮辱,我也曾经因别人的“公然败坏他人名誉罪”打过官司,但最后还是给他留了一条活路,因为我总觉得善良无罪,让他承受法律的惩罚就可以了,没必要让他老死在监狱中。


虚情含假意,负义忘千恩者俯首皆是,君子忍人所不能忍,容人所不能容,处人所不能处。我一直在用别人用烂了的一句话:寒山问拾得曰:“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之乎? ”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这个绝妙的问答,蕴含了面对人我是非的处世之道:不与小人计较,不与恶人纠缠,恶报天天有,先报在自己,后报在儿孙。
我知道四婶婶一生经受了风风雨雨,然后在病痛中独自离开是很寂寞的,她舍不下堂妹红红、舍不下堂弟巍巍,还有善良的四叔,“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阴阳两隔的世界,骨肉分离的痛苦,才体会到血脉亲情是那样难以割舍,面对死亡我们是那样无奈!如果思念和泪水能够凝聚成一条通天的梯子,四婶婶,侄女真想去看看您,和您像平时样唠唠家常!四婶婶是我们家族最早逝的媳妇,小姑姑60周岁故去,四婶婶还不到60岁,我和堂妹红红在电话中哭泣着,我们永远挽不回那份最纯最真的情感,游魂于千里,如何度思量。让我们带着对故人的缅怀,奔赴一个光明的前途。


本栏目主编:宋蔷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阿娜尔古丽,党员,维吾尔族,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协会会员,国际写家协会终身签约作家。出版长篇报告文学《踏着春天的脚步》;出版长篇小说:《红盖头》、《花轿》、《秋蝉的嫁衣》、《柳如是》、《压寨夫人》等,参与电视剧《咱们结婚吧》、《酸甜苦辣小夫妻》、《兰陵王》等影视剧的创作。长篇报告文学《森林城市的崛起》由中国绿色时报连载。长篇小说《森林中的红盖头》由《生态文化》连载。《守林世家》由《生态文化》连载,已经出售影视版权。中篇小说:《糖水玛娜》被中央财经大学阅读课本录用。参与十余部影视剧。在国内期刊:《西部》、《飞天》、《地火》、《上海文学》、《天津文学》、《民族文学》、《青年文摘》、《生态文化》、《世界华人》、《华人》、《半月谈》、《塔里木》、《读者文摘》、《楼兰》、《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华北信息报》、《共富天地》、《河北教育》、《东莞文艺》、《中国绿色时报》、《新视野》、《南方周末》、《解放军日报》发表小散文四百多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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