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汶川地震14周年来到之际，我俩读完了阿来的小说《云中记》。
小说以祭师阿巴为主线，描写了经受地震，又在4年之后遭遇滑坡而完全消失的云中村里各式人等的心路历程。
我们感念阿巴的人性之善之美。
在移民村，阿巴感到自己身上往昔云中村的气味越来越少，更思念遇难的亲人，乡亲。于是，他决定要去看望、安抚留在云中村的灵魂。临行前的一段描述悲壮而有仪式感：
他表情严肃，气度威严。他脱下家倶厂的蓝色工装，穿上了藏袍，哔叽呢的灰面料，闪闪发光的云龙纹的锦锻镶边，软皮靴子叽咕作响。有人要流泪，阿巴说，不许流泪。有人想说惜别的话，阿巴说，不许舍不得。那我们用什么送阿巴回家？用歌唱，用祈祷。道路笔直，让灵魂清静，灵魂在歌声之上。
从此，阿巴就在云中村，以祭师特有的方式，挨家挨户与亡灵对话，安抚他们。当他与妹妹说话时，鸢尾花居然开了，似乎是妹妹的灵魂附着在美丽的花朵上。
阿巴在对亡灵的安抚中，总会忆起那刻骨铭心的地震瞬间。
阿巴种菜，养马。云中村树绿了，草茂盛了，梅花鹿也与阿巴作伴。是啊，这就是他眷恋的故乡。正是阿巴有一颗善良的大爱之心，有对故乡的不舍之情，最终心甘情愿义无反顾地与云中村一起消失。他灵魂清静，至善，归于大化。这就是阿来塑造的阿巴。
我们深信噩梦过去是美好。
仁钦是一直奋战在抗震救灾第一线的乡长。非常喜欢读阿来描写仁钦与女朋友种下鸢尾花的这段文字：
他心爱的小学教师安慰他说：等着吧，你等了我两年，那我们也等着，两年，三年……结果第二天早上，花盆潮润的泥土里就拱出了第一片叶子。两个人把花盆从屋里端出来，放在花坛上，等待早晨第一缕阳光。就在这个时候，好像有点声音，倏忽一下，那颗绿色弹开了。从一颗饱满的拱背的豆子的形状，变身成了一枚叶片！姑娘用手捂住了脸，你再叫一声。仁钦说：阿妈鸢尾！在他们的感觉里，那片窄窄的尖端锐利的新叶，在阳光里轻轻震颤了一下。
小说结尾，阿来又描写道：回到家里，仁钦看到窗台上阳光下那盆鸢尾中惟一的花苞，已然开放。那么忧郁，那么鲜亮，像一只蓝色的精灵在悄然飞翔。
多么美妙的意境！两位恋人被妈妈的灵魂呵护着，被云中村逝去的乡亲们呵护着。这也预示着，所有活着的云中村人，一定会过上全新的美好生活。
我们看到卑劣者的回归。
阿来在《云中记》中写了云中村民的众生百态。在他的笔下，祥巴 、央金、喇嘛等人个性鲜明，行为独特。特别是祥巴，在仁钦等充满正能量的乡亲感召下，最终良心未泯，幡然悔悟。央金也看清了那些靠消费灾难来赚钱的人的卑劣。
我们以为，《云中记》是阿来为过去，当下，未来，如何正本清源，把灵魂安放妥贴所写的书。他说：“无论这个人生前是恶，还是善，是坦荡，还是虚伪，是正直，还是怯懦，是勤劳，还是懒惰，经过了烈火焚化，骨殖都变得干干净净，灰白色的。”阿来告诉我们：人虽有不良行为与动机，但通过教育和精神感召，是能够回归正途的。
我们思考灾难的意义。
小说中，阿来借阿巴之口说了下面这段话：不要怪罪大地，大地上活了那么多东西，久了也想动下腿，伸个脚。哎，我们人天天在大地上鼓捣，从来没想过大地受不受得了。大地稍稍动一下，我们就受不了了。大地没有想害我们，只是想动动身子罢了。
这段话值得我们深思，更值得记住的是，写在《云中记》封底的那句话：大地震动，人民蒙难。因为除了依止于大地，人无处可去。
《云中记》写作上也很有特色。通过倒叙、插叙手法，理性与感性都恰到好处。细节描写精致，耐人寻味。大地震瞬间的惨烈景像，读者仿佛身历其境，悲从心出，潸然泪下。地震发生后，有政府，有部队，有天下最善良的人心，救援争分夺秒，一种振奋的力量如朝日喷薄而出，使读者被正能量深深感动。
我们记住这个时刻。
阿来诗意的笔下万物有灵，草木山水有情。他运用美妙的抒情，如鸢尾花这个意像，他反复用了好几次，象征着善良者的灵魂，写得诗意盎然，如读一篇散文诗。最后云中村消失时，阿巴的淡定安然，把人性的至善至美表达到极致。那样地动人心弦，写得真好！
读《云中记》，让我们记住了这个时刻：5月12日14时28分04秒。
读《云中记》，阿巴的形象萦绕心头，使人灵魂净化。
读《云中记》，让我们明白了，磨难、罪过、悲苦之后，人性的温暖和闪光。灾难以后，奋起振作是唯一的硬道理。
文首题字：沈强民
文末篆刻：孙新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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