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鸠摩罗什,一个改变中国的印度人-鄠邑草堂寺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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鄠邑区标志建筑-钟楼

离开蓝田后,第二天来到西安市鄠邑区是个生僻字,读作(去声)通扈,上世纪六十年代后曾改为户县(郭沫若要背锅),近些年又恢复为鄠邑区。鄠是个古地名,夏代时为扈國,秦改为鄠邑,汉代属于三辅之一的右扶风。鄠邑叫了两千多年,户县只叫了四十二年(1964-2016),就这短短的四十二年,造成了严重的文化断层,别说外省,就算是陕西本省非西安附近能正确读准的人也是凤毛麟角,由此闹出的笑话与尴尬比比皆是。其实,陕西很多地名都在六十年代经历了简单粗暴的改名。

鄠邑区文庙

鄠邑区钟楼夜景

鄠邑区钟楼夜景

同样还有西安市的盩厔县。盩厔,现在的人见了,也是大眼瞪小眼,连望文生义都做不到。盩厔读作zhōu zhì,意思是山曲为盩,水曲为厔,非常典雅古朴的地名。上世纪六十年代后,已经改为周至了。在过去,周至和鄠邑因为交通便利农业发达,是西安周边非常富裕的郊区县,有金周至银户县的美称除了西安府,陕北榆林有个佳县,原来叫葭(jiā)县。延安有个鄜()县,如今也改为富县,都属于越改越俗的失败案例。随着传统文化复兴,相信这些古地名也会逐渐还本归宗。

提到鄠邑区,最有名的景点无非是重阳宫和草堂寺。重阳宫是道教全真派的祖庭,王重阳、全真七子和活死人墓都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没有杨过和小龙女。感谢金庸老爷子,让千年祖庭重获新生。不过这次到鄠邑区,因为没有开车,时间上错不开,重阳宫留待下次专程拜访。

相比起重阳宫,草堂寺可谓闻名遐迩。草堂烟雾是著名的长安八景之一,历来为文人墨客所称道。但比起景色来,草堂寺的宗教和文化地位更为显赫,皆因一位高僧大德-鸠摩罗什。

草堂寺山门

草堂寺内景

Chapter 1 姚秦三藏法师鸠摩罗什舍利宝塔

草堂寺坐落在鄠邑区圭峰山北麓,是汉传佛教三论宗的祖庭,一代高僧鸠摩罗什翻译佛经教化万民的译经场,大师东土弘法后的长眠之地,中国第一座国立翻译佛经译场 ,也是佛教三大译场中时间最长,规模最大的译场 ,是佛教中国化的起点。鸠摩罗什与草堂寺在中国历史上有着超凡的地位,千百年来为人所景仰,至今都是僧侣们修行朝山的圣地,薪火相传,梵音不绝。

鸠摩罗什是一位颇具传奇的伟大人物,大智慧尊者,他更为传奇的是东土传法的经历。鸠摩罗什父亲鸠摩罗炎出身天竺望族,后至龟兹被奉为国师,取龟兹公主生罗什。罗什7岁随母出家,初学小乘,后到罽()宾、沙勒,遇到莎车国大乘名僧,改学大乘。罗什聪颖过人又极具慧根,博读大小乘经论,辩经水平之高连印度高僧也自愧不如,因而名震西域诸国,威名远播汉地。鸠摩罗什一生的宏愿就是到东土传法,但他的历史使命是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来完成,充满了戏剧性。人生之无常,世事之难料,芸芸众生皆是如此!

当时的中原地区正处在南北朝时期,连年战乱,民不聊生,人世间的苦难却滋生出佛教发展的土壤,也就是在这段动荡晦暗的岁月,南北朝廷都不约而同的将佛法奉为圭臬,佛教由此迎来了大放异彩的传法时代。在洗涤杀戮与罪孽的同时,佛教与中国传统文化紧密结合开启了中国化的华丽转变,最终彻底融入到华夏文化之中。伟大的使命需要伟大的人来完成,历史选择了鸠摩罗什,鸠摩罗什也成就了历史。

自汉末五胡内迁,西晋永嘉南渡之后,中原地区小国林立,政权更迭如走马灯一样迅速而短暂。此时,统一北方的是前秦,大帝苻坚出身氐族,乃是一代英主,正准备投鞭断流踏平建康,大有一统天下的气势。苻坚也是一位虔诚的佛教徒,早就听闻鸠摩罗什大名。前秦建元十八年(AD 382年)苻坚遣大将吕光千里奔襲攻伐焉耆,继灭龟兹,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将罗什请(抢)到长安。大师自己也想不到,竟然会以战俘的身份前往中原。

仿佛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大军东归至凉州(武威)时,传来前秦在淝水之战败北的消息,于是吕光停在凉州静观局势。白雀三年(AD 386年)姚苌杀苻坚,灭前秦建立后秦政权,吕光趁机割据凉州自立为王,罗什随吕光滞留凉州达十六、七年。在此期间,鸠摩罗什被吕光逼迫破了色戒。虽然身陷囹圄,罗什没有就此躺平,而是一边勤修佛法,一边如饥似渴的学习汉文,了解汉文化,久之,鸠摩罗什学贯东西,汉学造诣远超常人。用与时俱进的语言总结就是“不忘初心,牢记使命”!2021年夏天,我曾到过武威,专程去了鸠摩罗什寺,今日到草堂寺也算功德圆满了。

甘肃武威鸠摩罗什寺

甘肃武威鸠摩罗什纪念塔

甘肃武威鸠摩罗什纪念塔

后秦弘始三年(AD 401年)皇帝姚兴攻伐吕光大破凉州。鸠摩罗什第二次作为战俘,最终来到长安。姚兴亲迎罗什入城,以国师礼待,并在长安南郊的“逍遥园'组织规模宏大的译场,请罗什主持译经事业。当时全国各地高僧云集于逍遥园,姚兴便在园内设寺,寺内临时构筑一堂,权以草苫覆顶,草堂寺由此得名。之后十余年间,罗什在草堂寺悉心从事译经和说法,直到圆寂。

佛教中著名的“中观三论”—《中论》《百论》《十二门论》都是由鸠摩罗什在草堂寺译出,为三论宗的创立提供了经典,草堂寺因此被奉为“三论宗”祖庭 ,尊鸠摩罗什为开山祖师。除三论宗外,“成实宗”、“华严宗”也将草堂寺视为祖庭之一。在海外,日本佛教日莲宗也尊奉草堂寺为祖庭。

鸠摩罗什的翻译风格以“意译”为主,其翻译的佛经文字优美,读起来朗朗上口,今天大家日常所用的诸法、缘起、无常、菩提、般若、涅槃、世界、未来、大千世界、想入非非等等词汇都是鸠摩罗什所创造的。鸠摩罗什不仅重塑了中国人的精神世界,一定程度上对中文词汇的丰富如同莎士比亚对英语的贡献一样。大师翻译的《金刚经》也是公认最佳的版本,流传最广。鸠摩罗什的译经成就,也只有后来大唐的玄奘法师可与之媲美。

弘始十五年(AD 413年),70岁的鸠摩罗什已经在草堂寺译经12年,自感大限将至,圆寂前发下誓愿:“若所译经文无误,火化后唯舌不烂鸠摩罗什的遗体火化后,舌头果真化成了舍利子,成了佛门之宝。大师一生传奇,又留下世上唯一的舌舍利,任何一项成就都足以垂青史册,令人佩服至极。

今天的草堂寺,姚秦三藏法师鸠摩罗什舍利塔依然挺立,但已经不是后秦时期原物,而是大唐风格。舍利塔通高2.46米,8面12层,用玉白、砖青、墨黑、乳黄、淡红、浅蓝、赭紫、深灰八种不同颜色的宝石雕刻镶拼而成,故称“八宝玉石塔”。灵塔为天宮楼阁形制,下为铁围山,内为香沸海,中央涌起三层云台,台上雕八边形宝龛,龛上覆四角攒尖屋盖,盖顶有宝刹。塔周浮雕有云纹、水波、须弥山等图案,檐下有飞天等雕刻。现为第五批国家重点保护文物。舍利塔以亭覆之,亭为攒尖顶四角形,建于1956年。遗憾的是,如今为保护舍利宝塔,塔亭常年大门紧闭,据说要三位领导同时按指纹才能打开门禁。作为黔首百姓,我们只能隔着玻璃瞻仰一下。怎奈玻璃反光严重,照片效果不佳。

游览的时候,遇一僧人衣着简朴手拿佛珠,绕舍利塔口念佛号,虔诚至极。寒暄过后,师兄并非草堂寺常驻僧人,平时在终南山修行,入冬后来草堂寺挂单(十方寺院)。言及鸠摩罗什,佩服仰慕之情溢于言表。在此转塔,修行得以加持,悟性得以升华,智慧得以灌顶。我也有模有样的转了三圈,借大师的佛缘,消去尘世的烦恼。

鸠摩罗什雕像,面相很印度

不同角度下的舍利塔

不同角度下的舍利塔

局部细节,破子棂窗的唐代风格明显

不同角度下的舍利塔

不同角度下的舍利塔

不同角度下的舍利塔

塔刹细节

门板细节,可见门钉

门窗细节,浓郁的唐风

须弥座细节

舍利塔边上还有一通“道遥园大草堂栖禅寺宗派图碑”,由僧人释志通立于元至正十二年(AD 1352),明初又有补刊,是寺院的宗派传承图。碑高1.6米,宽0.6米。碑面第一层为鸠摩罗什及其高足“四圣八骏”;第二层为以宗密禅师为首的唐代僧徒共9人;第三层以下为唐以后五代、宋、金、元时代的师徒传承关系。自上而下共21层,以朝代顺序记载了僧人434位,时间跨度900余年。这通元代石碑是草堂寺历史发展演变的珍贵资料。

道遥园大草堂栖禅寺宗派图碑

Chapter 2 草堂烟雾

草堂烟雾是著名的长安八景之一,鸠摩罗什舍利塔背后不远处,亭中有一口古井,秋冬时节,井中不断冒出白色烟雾,早晨尤为明显。12月份正当时,站在井口用手触之,烟雾含有大量水汽,应该是雾气吧。朝井底望去,云雾缭绕的深不见底,令人啧啧称奇。据说这草堂烟雾是地热引起的,关中平原在地质上属于渭河大地堑,秦岭北部山脚下盛产温泉,如著名的临潼华清宫,宝鸡太白山的汤峪镇都是极为有名的温泉胜地。偌大一个草堂寺,偏偏只有这碗口大的井中冒出团团白气,仙气飘飘的,颇有些置身天宫的感觉。也许这袅袅白烟,正是为佛法而生,为译经而聚,为罗什而蒸腾喝彩。

不管你信不信佛,都应怀有敬畏之心

草堂烟雾

俯瞰井口

井边精美的浮雕

云蒸霞蔚

仙气飘飘

Chapter 3 大殿、碑刻及其他

欣赏完草堂烟雾的奇景,寺中还遍布历代碑刻、石经幢、明清风格的大雄宝殿、规模巨大的藏经楼、鸠摩罗什纪念堂(有展览但不开放),对宗教不感兴趣的可以走马观花的游玩一下,礼佛的话用心去体会。

鸠摩罗什纪念堂

日本人捐赠的鸠摩罗什雕像

唐碑

大雄宝殿

藏经楼

总结及游玩Tips

1、交通:草堂寺地处偏僻,公交车难等。西城高铁鄠邑站滴滴打车困难(小地方通病),出租车不愿意打表,所以首选自驾。从西安市区选择西鄠铁路(地铁)到鄠邑城区后,坐车相对方便。不建议从西安北站乘坐高铁到达鄠邑区和草堂寺。

2、目标受众:草堂寺适合对人文宗教感兴趣以及信佛的朋友,游山玩水的还是劝退吧。寺内看点主要就是鸠摩罗什舍利塔和草堂烟雾,其他的随意,礼佛除外。

3、价格:草堂寺收费,票价25元,个人觉得很值。看寺内规划,要大兴土木的节奏,估计以后会涨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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