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江
杏花未肯无情思,何事行人最断肠。
杏花开了,清明节就到了,我去给姥姥上坟。
姥姥家在麻姑山脚下,村子就叫寺里沟。
村子里的杏树很多。房前屋后,坡上坡下,撒的都是。每到三月,小小的村子,就被杏花围起来了。
小时候,每逢假,我都去姥姥家。
我把姥姥也叫“姥”。
进门喊一声“姥”,姥皱皱的脸上就乐开了花。
姥家有好吃的,也有好玩的。
姥家是我童年的乐园,是我的天堂。
姥院子里有两棵杏树。
两棵树上的杏花,不一样。一棵雪白,一棵粉色。
待杏果成熟了,杏的味道也不一样,一个脆甜。一个绵甜。
两棵树的杏,熟的时间,像接力,一棵熟了,几天后,另一棵树才熟。
姥姥家,也叫老娘家。
村里同姥爷、姥相仿年龄的,我都叫姥爷、姥。同舅舅、小姨年龄相仿的,我都叫舅、姨。
我是全村的外甥。
怯生生叫一声“姥爷、姥姥,舅舅、姨姨”,会乐坏每个老娘家人。姥姥们会把我搂入怀中,叫我的小名,“狗儿、肝儿”的。舅姨们,抚摸我的头,端详我的个儿是否长了。表姐表弟们,围着我,相互嘻闹。谁家玩,谁家吃,累了,躺下就睡。逮谁家,就睡谁家,我认的不认的,都是姥娘家人。
我的小口袋里,经常是鼓鼓的。
都是“姥爷、姥和舅、姨”塞给的,馍馍、桃杏山果,都是稀罕物,都是好吃的。
姥爷每天赶一群羊,上麻姑山为生产队放羊。
小羊羔跟不动大羊群,我赶一群小羊在麦地里放。
小羊像雪团似的在麦地里滚动,我和“表弟,表姐”在田埂、山坡肆意撒欢。
开学了,就要离开姥家了。每次我都赖着不想走。
每次离开姥家,姥都站在杏树下,挺着一双小脚送行。老远了,还看见姥,头上包着的兰布手巾,在微风下飘摇,像姥的手。
我在姥家的杏树下,麦田里,度过了童年。
转眼,几十年过去,一切恍若昨天。
姥爷、姥姥和舅、姨,相继离世。
再来,就是清明,上坟祭奠。
村里上年纪的人,依然认得我,依然叫我的小名。像“姥爷、姥姥、舅、姨”在叫,我心头一热,潸然泪下……
姥姥家的杏花,洁白美丽,动人心扉。杏花时节,我还来。
(摄影图片:周江)
(责任编辑:师郑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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