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只化身孤岛的蓝鲸，有着最巨大的身影

Part

化身孤岛的鲸

鱼虾在身侧穿行，也有飞鸟在背上停。

-1- Alice

她叫Alice，她1989年被发现，从1992年开始被追踪录音。

在其他鲸鱼眼里，Alice就像是个哑巴。她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亲属或朋友，唱歌的时候没有人听见,难过的时候也没有人理睬。她每天旅行约47km，没有人知道她旅行的目的，从不留恋某处，从不长期逗留。原因是这只孤独的鲸的频率有52赫兹，而正常鲸的频率只有15～25赫兹，她的频率一直是与众不同的。

“也许，等待另一只鲸的出现，需要的不过是时间而已。”

人们想象它是一只孑然一身的鲸鱼，在大海中独自游动，唱着无人懂得的歌。人们想象它毕生都在呼唤着自己的另一半，却始终没有回应。人们想象它是一支独一无二的号角，面对大洋深处，发出过去不曾有过、将来也不会再有的呐喊。

我们不知道它是什么物种或者种间杂交，不知道它是否有同伴，不知道别的鲸能否听懂它，不知道它有没有繁殖过，不知道它是不是孤独。鲸会觉得孤独吗？人所谓的孤独又到底是什么呢？

而它对陆地上的一切毫不在意。它的故事进入了人类的世界，但它首先是一只鲸，还在游动，还在歌唱。

2010年，另一个研究团队在多年后头一次捕捉到了符合它模式的鲸歌。而且，是在两个地方，却是同一时间。

一次检测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但这意味着希望。也许52Hz终于找到了同样歌声的另一个自己，也许它其实一直是特殊鲸群的成员，只是喜欢时不时单独行动。甚至也许，在二十年的漫游之后，它把自己的歌声教给了其他的鲸。也许它将不再孤独。也许它从来就不曾孤独。

-2- Tilikum

Tilikum，海洋世界里最有名的一只虎鲸。2017年被宣布去世，享年36岁。

为什么有名呢？因为Tilikum曾杀死过三个人，这让它倍受争议。2013年，Tilikum的故事被改编为纪录片《Blackfish》。

虎鲸，又称杀人鲸，海豚科。不同于其他鱼类，它们智商极高，是群居动物，高度社会化，分工明确，会用多种叫声交流，堪称海洋界的“语言大师”。

虎鲸处于海洋生物链的顶端。它们会吃掉比自己体型大好几倍的抹香鲸，袭击世界上最大动物蓝鲸这事儿也经常干。

虎鲸被人类经常看到凶残冷血的一面，但历史上却从未有过可确定的吃人记录。不仅如此，大多数野生虎鲸对人类相当友好，甚至喜欢和人类玩耍。虎鲸极其极其聪明，是可以把知识传授给后代的。或许人类的祖先和虎鲸的祖先有过什么约定吧，然而人类已经忘了，虎鲸还记得。可是它们的人类朋友太不够意思了，为了赚钱把它们抓起来表演。由于虎鲸可爱聪明，能学会耍把戏，于是一直都是海洋公园的明星展品。

海洋公园里的虎鲸，平均寿命却只有20几岁。Tilikum算是很长寿的了。但是，野生的虎鲸：雌性可以活到80--90岁；雄性约50--60岁。

野生虎鲸的背鳍都是竖立的，像鲨鱼一样。但驯养的大部分雄性虎鲸，背鳍都是下垂的，这部电影的主角也是这样。

野生虎鲸很少攻击人类，从来没人因此死亡。然而，海洋公园里的虎鲸经常攻击训练师，至今造成6人死亡，近100人受伤。被“驯养”的短命虎鲸们，杀人方法包括咬头、把人拖到水下憋死、用冲击力把人压死等，大多是蓄意谋杀。

比如，这只叫Tilikum的虎鲸曾杀死过三个人。人们应该斥责这只虎鲸这么冷血、残暴吗？

Tilikum第一次杀人——

Tilikum凄惨的一生从1983年开始，当时捕鲸人在北大西洋捕到一头雄性杀人鲸，虽然当时只有2岁，但是身体长度已经达到了3.8米，特别适合商业表演。就这样，该杀人鲸被命名为Tilikum，最终被送往加拿大维多利亚的海洋之地Sealand，在这里和另外两头雄性杀人鲸一起为游客们表演。

在Tilikum刚刚加入的时候，非常活跃，因为热情、活泼、表现力好，受到游客们的欢迎。随之，Tilikum成为了摇钱树，开始受到各种高强度的训练，每天还要表演，每一年并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尽管这样，Tilikum仍然是训鲸员非常信任和依赖的小朋友。但很快，它似乎表现出了焦躁不耐烦的迹象。主要原因在于它晚上睡觉的地方。

Sealand杀人鲸的栖息之所，是几个看上去像集装箱的“牢笼”。它们的面积大概是7m x 10m，深也不超过10米。与Tilikum的体积相比，这就是个小小的浴缸。位于加拿大的Sealand关门时间较早，所以很多时候晚上5点Tilikum就要被关进浴缸。很多次，Tilikum早上从“牢笼”里被放出来时，它的身上都有血和各种伤疤。

它明明曾经拥有整片海洋，怎么会安心于一个小小的浴缸？

Tilikum与另外一头表演丰富的杀人鲸组队表演，但是表演的规定是一但出现错误，另一头杀人鲸就没有食物，以此来作为惩罚。因为Tilikum刚来，所以犯错很多，导致其它的杀人鲸受到惩罚，受到挤兑。

在这样8年的时间里，晚上被关在浴缸里面睡觉，还要忍受另外两头杀人鲸的攻击，每天放出来表演的时候都有伤痕。

因为这些压力，Tilikum患上了胃溃疡，到最后都没能治愈，终于，Tilikum在1991年第一次爆发，它杀死了第一个人。

这是一位21岁的训鲸员Keltie Byrne。

尽管名叫“杀人鲸”，但它们其实是一种对人类十分温顺的动物。谁都没想到，那天Tilikum会发疯般拖着Keltie在池子里游来游去。

熟谙水性的Keltie试图自救。当她有机会浮出水面时，Keltie一直在高呼“救命！救命！我不想死！”但是，Tilikum把尖叫着的Keltie再次拖入水中。其它两条鲸鱼也配合着一起，不断的撕咬Keltie。

其他训鲸员试图丢给她一个救生圈，但杀人鲸设法让她无法够到救生圈。最终，Keltie溺水身亡。在她死后，工作人员准备下水打捞她的尸体时，仍遭到了Tilikum的阻拦。

Tilikum第二次杀人——

事发之后，海洋馆对外宣称是Keltie不慎溺水身亡，也有人听说实情后，受到海洋生物家的注意，毕竟这是全球第一起鲸鱼杀人事件。因为该事件，Tilikum被海洋世界买走，1992年1月9日来到了奥兰多的海洋世界。尽管Tilikum的体型很大，仍然受到别的小型雌性杀人鲸的欺负。因为繁衍的需要，所以Tilikum和别的雌性杀人鲸关在一起。在海洋世界里，Tilikum仍然获得游客的欢迎。

当大家以为Tilikum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1999年7月6日，惨剧再次发生，一位27岁的男子Daniel Dukes被发现趴在Tilikum的背上，已经没有生命迹象。

Daniel Dukes在前一天来到海洋世界游玩，关门时没有离开。他躲过海洋世界公园保安的巡逻，偷偷爬进了Tilikum所在的池子里。

也有一种说法是Daniel Dukes嗑药后想要去跟海豚一起游泳，结果不小心进到了杀人鲸所在的池子。不过，后面的尸检结果否定了Dukes的体内有任何毒品。

因为Tilikum很值钱，尽管杀人了，但它仍然在海洋馆里面表演。

Tilikum第三次杀人——

2010年2月24日，美国佛罗里达海洋世界，杀人鲸表演现场掌声雷动。当天，Tilikum漂亮地完成了几乎所有表演。

然而，在Tilikum进行一个挥舞着鳍“绕场一周”的表演时，它没有听到训鲸员Dawn停止表演的哨声。它继续绕场游弋，享受观众的掌声。等Tilikum回到池边，希望得到Dawn的表扬和鲜鱼作为褒奖时，Dawn什么都没有给它，而是警告它做错了。

杀人鲸是非常聪明的动物，它能从桶的声响中判断里面还有多少鱼。Tilikum似乎感觉到Dawn已经没有鱼要发给自己了，于是气氛开始愈加不对。

在表演的最后环节，Dawn按照惯例要进入池中与Tilikum“共舞”。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是，Tilikum突然咬住Dawn，将她拖入了池底。

刚开始，游客还以为Tilikum是跟她闹着玩儿。但是，随着Dawn的一声尖叫，其它教练和游客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们试图营救，但最终无济于事。

一个受到惊吓的男子这样打电话报警：“我们需要警方的迅速反应！海洋世界，这里有一名死者！那头鲸吃掉了一名训鲸员！”接线员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头鲸鱼吃掉了一名训鲸员？”

“被鲸鱼吃掉”并不是事实，但是Dawn确实失去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她的胳膊，从肩膀处被Tilikum撕扯下来。目击者说，直到Dawn的尸体被打捞上岸时，她的胳膊还在Tilikum的嘴里。

Dawn的死亡原因是溺水和钝力损伤，她的脊柱被残酷地切断，下颚、肋骨以及颈椎等有多处骨折，而她的头皮被完整地剥了下来。事故发生后，海洋世界谎称是教练的马尾辫惹怒了Tilikum。

尽管Tilikum身上已背负着3条人命，奥兰多海洋世界依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们只是新增了几条员工安全守则，并且希望等到舆论一过，继续用Tilikum捞金。而当时的Tilikum，已经在人类的圈养下，度过了26年。

不过，Tilikum这一系列反常的举动，终于引起了大家的关注。有人为搞清杀人事件真相，进行了深入的调查，并拍成了纪录片《Blackfish》。Tilikum的悲惨遭遇以及所有海洋馆里的肮脏交易，这才被人们所熟知。这部纪录片中强烈地批判了海洋世界，直指正是因为这番囚禁，才让Tilikum对人类和同伴有了这样的攻击性。

纪录片播出后十分轰动，也改变了很多人对海洋馆的态度。然而，这一切，对于Tilikum来说，到来的有些晚了。30多年的囚禁生活，让Tilikum患上了严重的肺部感染，胃溃疡和抑郁症等等多种疾病……哪怕可以不再做各种演出，也无力回天。2017年1月，“Tilikum终于永远的获得了自由”。

Tilikum的事件受到大家的关注，随着真相的曝光，让人类对海洋馆改变了认识，也引起了媒体对Tilikum的怀念。

鉴于虎鲸的自然史，他们不能，也不该生活在圈养环境下。虎鲸是亲缘关系紧密的动物，幼崽长期依赖母鲸，并且终生和母亲、兄弟姐妹和其它亲属保持家庭联结。

当虎鲸被圈养后，他们的社会群体关系是人为决定的，这与自然群体关系截然不同。虎鲸合作捕食，自然栖息地延绵成百上千平方公里，每天也会游弋上百公里。但被圈养后，被迫生活在狭小的水泥圈养池里，生活空间不到野外正常栖息地的万分之一。圈养环境无法充分满足这种大型、群居性的、生活范围广阔的捕食者的需求。海洋馆自我宣称的——虎鲸在馆内生活健康，优于野外，这是与事实截然相反的。

我想，真正喜欢它们，不一定要去海生馆隔着水族箱与其相见，不一定要去看它们被驯化的表演，然后被逗得捧腹大笑。去海边踏浪，浪花轻吻我的脚趾，海风与我的头发相戏，再凝望辽阔到让人哽咽的大海，那就是真正喜欢过了。

真正喜欢就要去了解，无知便是薄情。生命就该保持它的野性，不被打扰和侵犯。世界存乎野性，生命即野性。

Tilikum一生被囚禁在海洋馆中，远离同类，遍体鳞伤。它曾天真的把人类当做朋友，却只沦为赚钱的工具，没人能懂它的失落和孤独。Alice发出的频率是52赫兹，世上没任何鲸鱼能听懂它，但它没放弃大海，从千里外的太平洋游到大西洋，纵然呐喊二十五年没得到回应，但大海有多浩瀚它比别的鲸鱼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