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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绪性诊疗慢性肾小球肾炎经验
    慢性肾小球肾炎简称慢性肾炎,是由多种原因引起、多种病理类型组成,而临床表现相似的一组肾小球疾病。其可能是由于各种细菌、病毒或原虫等感染,通过免疫机制炎症介质因子及非免疫机制等所致。多有一个漫长的无症状尿异常期,且缓慢、持续、进行性发展,少数可由急性肾炎转变而来。随着病情的发展,患者多于2~3年或20~30年后出现肾功能衰竭。临床以蛋白尿、血尿、水肿、高血压为基本临床表现,可伴有不同程度的肾功能损害(肌酐清除率下降或轻度氮质血症)。实验室检查多为轻度尿异常,尿蛋白常在1~3g/24h,尿沉渣镜检红细胞可增多,可见管型。水肿轻者仅见晨起上眼睑肿胀或午后双下肢踝部出现水肿,严重者可出现全身水肿。有极少数患者在整个病程中不出现水肿,往往容易被忽视。高血压的发生是一个迟早的过程,其血压升高可以是持续性的,也可以间歇出现,并以舒张压升高为特点。尿的异常改变包括尿量变化和镜检的异常,水肿时可出现尿量减少,且水肿程度越重,尿量减少越明显。当肾功能严重损害时,可表现为夜尿量增多和尿比重下降等现象。凡尿化验异常(蛋白尿、血尿、管型尿)、水肿及高血压病史达1年以上,无论有无肾功能损害均应考虑此病。由于本病的病因不同,因此诊断标准也不尽相同。若要确定系何种肾小球疾病或何种病理类型,需做肾穿刺活组织检查。本病可发生于任何年龄、性别,而以青壮年男性为多见。本病大抵属于中医学“水肿”“尿血”“腰痛”“虚劳”等范畴。

    一、临证思维

(一)思维溯源

早在《黄帝内经》就有与本病相关的记载,如《灵枢·水胀》篇对水肿症状做了详细的描述:“水始起也,目窠上微肿,如新卧起之状,其颈脉动,时咳,阴股间寒,足胫肿,腹乃大,其水已成矣。以手按其腹,随手而起,如裹水之状,此其候也。”对于其病因病机,《素问·水热穴论》指出,“勇而劳甚,则肾汗出,肾汗出逢于风,内不得入于脏腑,外不得越于皮肤,客于玄府,行于皮里,传为跗肿”,“故其本在肾,其末在肺”。《素问·至真要大论》高度概括为“诸湿肿满,皆属于脾”。可见在《黄帝内经》时代,对水肿病的发病已认识到与肺、脾、肾有关。对于其治疗,《素问·汤液醪醴论》提出“平治于权衡,去菀陈莝……开鬼门,洁净府”的治疗原则。这一原则,一直沿用至今。《金匮要略》列“水气病”为专篇,详述水气病的分类、病因病机、治则与证治。如在分类上,提出风水、皮水、正水、石水与黄汗“五水”,五脏之水及水分、血分与气分三种分类方法。此三种分类方法,各有所侧重,为水气病的理论与临床应用奠定了坚实基础。在治疗上提出了发汗、利尿两大原则:“诸有水者,腰以下肿,当利小便,腰以上肿,当发汗乃愈。”唐代孙思邈在《备急千金要方· 水肿》中首次提出了水肿必须忌盐。宋代严用和《济生方·水肿门》将水肿分为阴水、阳水两大类:“阴水为病,脉来沉迟,色多青白,不烦不渴,小便涩少而清,大腹多泄……阳水为病,脉来沉数,色多黄赤,或烦或渴,小便赤涩,大便多闭。”这一分类法,区分了虚实两类不同性质的水肿,为后世所宗。在治法方面,《景岳全书·肿胀》重视温脾补肾,指出:“水肿证以精血皆化为水,多属虚败,治宜温脾补肾,此正法也……温补即所以化气,气化而痊愈者,愈出自然;消伐所以逐邪,逐邪而暂愈者,愈出勉强。此其一为真愈,一为假愈,亦岂有假愈而果愈者哉。”清·李用粹《证治汇补·水肿》提出“宜调中健脾,脾气实,自能升降运行,则水湿自除,此治其本也”等治水肿之大法,同时又列举了水肿的分治六法,包括“治分阴阳,治分汗渗,湿热宜清,寒湿宜温,阴虚宜补,邪实当攻”。从而为后世论治水肿提供了清晰思路。

(二)理法精要

韦师认为,本病病因多为先天禀赋不足,或劳倦太甚,或饮食不节,或情志不遂,思虑过度等。其病位涉及肺、脾、肾、肝以及三焦等诸多脏腑,尤以脾、肾为主。肺病则气不化精而化水,脾病则土不制水而反克,肾病则水无所主而妄行,致使水精输布及气化功能失常,水湿逗留或泛溢。如隋·巢元方《诸病源候论·水肿病诸候》云:“水病者,由肾脾俱虚故也。肾虚不能宣通水气,脾虚又不能制水,故水气盈溢,渗液皮肤,流遍四肢,所以通身肿也。令人上气,体重,小便黄涩,肿处按之随手而起是也。”三焦为水液运行之通道,三焦气化的正常与否,直接与肺的肃降、脾的运化、肾的开阖功能有关。另外,肝主疏泄,肝气失于条达,亦可使三焦气机不利,决渎无权,而至水湿内停。同时在临床上还应注意气、血、水三者的关系。其病性不外本虚、标实两端,本虚包括脾肾阳虚、肝肾阴虚、脾肾气阴两虚等;标实包括水湿泛滥、湿热内蕴、瘀血阻络、风邪外袭(如风寒、风热)等。病程迁延,常因外感或劳倦过度而反复发作。由于体质及病因病机的不同,水肿的临床表现而有阴水、阳水之分。本病多属阴水,亦可因阳水迁延不愈,反复发作,正气渐衰,而转为阴水。尤需指出,阴水顽固难愈每多与瘀血相关。在生理上津血同源,同为饮食所化,同属人体的阴液,互相为用。在病理情况下,津停则为水,水能病血,血能病水。所谓“水能病血”,如可因水湿停留,阻滞气机,血行不畅而致瘀;或水肿病阳气虚损,血失温煦而致瘀;或因阴虚水停,脉道虚涩,血行不利而致瘀。由于“血不利则病水”(《金匮要略》),如在气滞日久,血行不畅,水津失布的情况下,或气血郁滞,血脉为之受阻,三焦气化失司,皆可使水湿停留而致水肿。水停与瘀血互为因果,也是本病顽固难愈的病机特点。

气阴互损,形成气阴两虚是慢性肾小球肾炎的另一病机特点。由于本病缠绵难愈,在其病变过程中,往往因肾气虚或脾肾气虚日久损及肾阴,或因肾阴虚日久阴损及肾气,最终皆可导致脾肾气阴两虚。或肾阴阳两虚证,经治疗后好转,也可以转化为气阴两虚证。同时,气阴两虚的形成与长期运用激素治疗有关,临床观察表明,激素易致阴虚内热或湿热,随着激素的减量,部分患者可逐渐转化为气阴两虚证。若阴虚日久,水不涵木,可致肝肾阴虚,肝阳上亢的证候。若脾肾虚衰,阴损及阳,阳损及阴,以致肾之阴阳俱衰,肾失开阖,脾失升降,浊毒内闭,而渐致关格。

阐明本病蛋白尿、血尿、高血压的病机特点,从而为临床论治提供依据至为重要。但目前对其病机的探讨多分而论之,如既从阳虚不固,精微下泄分析蛋白尿,又从阴虚火旺,肝阳上亢分析血尿、高血压,以致临床论治无可适从。从临床实际看,三者往往同时并存,应根据《素问·至真要大论》“谨守病机,各司其属”的原则,从整体上探讨本病蛋白尿、血尿、高血压的病机共性,以利于指导论治。一般而言,脾肾虚损是慢性肾小球肾炎的病机关键,并且贯穿病程始终,故三者的形成皆与脾肾虚损密切相关。若脾肾阳虚或气虚,则脾不摄精,肾不固精,精微下泄而形成蛋白尿;脾肾气虚则气不摄血,脾不统血,以致血不归经而出血,随精微下泄而出现血尿;脾虚则土不制水,加之肾虚水无所主,以致水湿中阻,肝失疏泄,土壅木郁,肝阳上亢而眩晕,发为高血压。若肾阴虚火旺,相火内扰,肾失封藏,精微下泄,亦可发为蛋白尿;阴虚生内热,虚火灼伤血络,以致血亦不归经而出血,随精微下泄而尿血;肾阴亏虚,水不涵木,以致肝肾阴虚,肝阳上亢,亦可出现眩晕,耳鸣,发为高血压。此外,其他脏腑的功能失调,或湿热、湿毒、瘀血等实邪损伤脾、肾、肝,虚实错杂,互为因果,亦可致蛋白尿、血尿、高血压。总之,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可一概而论。

水肿的治疗原则是分阴水、阳水而治。《素问·汤液醪醴论》治疗水肿有去菀陈莝、开鬼门、洁净府三大原则,至今仍为临床所沿用。发汗宣肺利水属于“开鬼门”,主要用于阳水,亦可用于本病急性复发,头面水肿较著,或兼有表证者。阴水则主要治以利水,属于“洁净府”,若虚实并见者,则宜攻补兼施。由于本病病程较长,每多虚实夹杂,证情变化多端,故利水法的具体运用,重在视脾、肾阴阳气血亏虚之不同,兼气滞、血瘀、湿热等之各异,健脾利水、温肾利水、滋阴利水、理气利水、化瘀利水、清热利水等,或一法独进,或数法合施。《医镜》“夫肿胀之病,多有标实本虚者,泻之不可,补之无功,最为危候”之论,意在强调,水肿多属本虚标实之证,治当攻补兼施。至于逐水法,属于“去菀陈莝”,系古代治疗水肿的一种常用方法,如《千金要方》《圣济总录》等著作中皆记载了较多逐水方剂,自宋代以后逐渐重视健脾或温肾治法。一般而言,逐水法多用于鼓胀溺少,胀急难忍者,目前用其治疗慢性肾病水肿者较少。水肿顽固不消,脾肾亏虚与血瘀症状兼见者,多与“久病入络”有关,症如面色晦滞,腰痛如折,舌质紫黯等,对此若仅用补益脾肾利水法治疗,则水肿难以消退,如化瘀得当,则水肿可消。应根据其气虚、阳虚、阴虚等的不同,补气、温阳、滋阴等药与活血化瘀药合用,组成相应的化瘀利水法,以畅达血行,祛除积瘀。对于慢性肾炎蛋白尿的治疗,目前各地临床已经观察出一些有苗头的药物,如黄芪、当归、萆薢、小叶石韦、穿山龙、蝉蜕、黑大豆、白果、地龙、乌梅、山楂、冬虫夏草等,可在辨证的基础上选择使用。此外,近年研究发现,含有马兜铃酸的中药如马兜铃、关木通、木防己、青木香、益母草等具有一定肾毒性,对于慢性肾炎患者应避免大剂量、长时间使用,以防药毒伤肾。在调摄上,应特别注意在水肿期要低盐饮食,预防外感,避免劳累等。水肿消退后,仍要谨守病机,注重培补脾肾以巩固疗效,防其复发。

(三)辨证撷菁

韦师认为,本病病程较长,迁延难愈,易于复发,辨证须“六要”合参,详察细辨。

1.要早期诊断

慢性肾小球肾炎起病隐匿,早期不易被患者察觉和引起重视,甚至有些患者到了尿毒症期才到医院就诊,而错失早期治疗时机。因此,重视早期诊断至关重要,要注意观察小便颜色及尿量、尿中泡沫的多少,结合西医学尿常规及血常规、肝肾功能等相关检查,测量血压或做肾脏的超声检查,以便早期诊断,及时治疗。

2.要辨阴水、阳水

本病多属于阴水,起病缓慢,肿多由下而上,渐及全身,水肿按之凹陷不易恢复,兼见倦怠乏力,口淡不渴,小便短少,大便溏薄等症,病程较长;本病之阳水证,多有阴水病史,每因感受外邪而急性发作,其肿多由上而下,渐及全身,肿处皮肤绷紧光亮,按之凹陷即起,兼见烦热口渴、小便短赤、大便秘结等证。

3.要辨病位

无论“阴水”或“阳水”的发生,多因肺、脾、肾三脏受损及三焦气化失常所致。急性期病位主要在肺,其证具有阳水之特征;慢性期病位主要在脾,其证以水肿较轻,持久难退,面色萎黄且虚浮,倦怠乏力,胫酸腿软,脘闷纳呆,大便溏薄,舌质淡,苔薄白润,脉沉细弱为特征;迁移不愈者,病位主要在肾,其证以周身浮肿明显,面色晦滞而浮肿,精神委顿,形体消瘦,甚者可伴胸水、腹水,腹胀尿少,舌质淡,舌体胖有齿痕,苔薄白腻,脉沉细或沉迟无力为特征。

4.要辨标本

本病临床上常表现出虚实夹杂,本虚标实的证候。以本虚为主者,每见脏腑阴、阳、气、血不足之证,以脾、肾两脏最为多见。如偏于气虚则见倦怠乏力,心悸气短,劳则尤甚等;偏于阴虚则见眩晕耳鸣,口干咽燥,潮热盗汗,五心烦热等;偏于阳虚则见畏寒,手足不温,甚或四肢逆冷等;偏于血虚则见面色萎黄,眩晕,心悸等。属于气阴两虚者,则见全身乏力,腰膝酸软,畏寒或肢冷,午后低热或手足心热,口干咽燥或长期咽痛,心烦,纳差腹胀,大便先干后溏,小便短黄,舌质淡边红,舌体胖,舌苔少或薄黄腻花剥,脉沉细而数或弦细。临证之时应结合其临床特点,进一步辨别何脏之阴、阳、气、血亏虚。以标实为主者,多为水湿泛滥、湿热内蕴、浊毒壅滞、瘀血阻络,或复感外邪等,结合其具体证象,四诊合参,不难辨别。

5.要辨病史

本病多表现为长期持续性尿检异常,而全身症状皆由尿液改变所致,或全身症状不明显,所以辨证要注意结合辨病史。凡水肿及高血压病史伴蛋白尿、血尿、管型尿达1年以上,无论有无肾功能损害均应考虑此病。

6.要辨预后

水肿的预后,《千金翼方》提出五不治:“一面肿苍黑是肝败不治,二掌中无纹是心败不治,三腹肿无纹理是肺败不治,四阴肿不起是肾败不治,五脐满肿反者是脾败不治。”《医学入门》对预后的观察尤为详尽,认为“凡先肿腹而后散于四肢者,可治;先肿四肢而后归于腹者,难治。若肌肉崩溃,足胫流水,唇黑耳焦,缺盆平脐凸,背平手足掌平,肉硬,腹多青筋,大便滑泻者不治。又面黑者肝死,两手无纹者心死,脐凸者脾死,两肩凸者肺死,下注脚肿者肾死”。以上所谓之“不治”“死”,系预后不良的形容词,说明在水肿严重,正气衰败的情况下,预后较差。随着医学水平的不断提高和现代科技的发展,对古代认为危重不治者,现代已有许多改进和提高。但关键仍在于早防、早治,未雨绸缪。

二、验案举隅

(一)脾肾阳虚,风热客表案

张某,女,32岁。2013年7月28日初诊。

主诉:下肢水肿6年余,加重2周。

病史:患者于6年前,不明原因出现下肢水肿,时轻时重,反复发作,经多方治疗效果不明显。2周前因工作劳累,复加受凉而病情加重。刻诊:双下肢浮肿,按之凹陷不易恢复,面色㿠白,腰脊冷痛,伴咳嗽,咽喉肿痛,口干而渴,脘闷纳呆,神疲乏力,大便溏薄,每日2~3次,小便短少,舌质淡,边尖红,舌体胖边有齿痕,苔薄白腻微黄,脉略浮数而沉取无力。血压140/90mmHg。实验室检查:尿蛋白(+++),红细胞(++),白细胞(-),颗粒管型(0~1)。西医诊断:慢性肾小球肾炎。中医诊断:水肿。证属脾肾阳虚,水湿内停,风热客表。治当本虚与标实兼顾,宜温补脾肾与利水消肿、解表宣肺法并投。予实脾散、越婢加术汤合方化裁。

处方:制附子(先煎)12g,干姜9g,黄芪40g,炒白术15g,党参25g,茯苓30g,川木瓜25g,槟榔12g,桔梗12g,麻黄9g,生石膏(先煎)30g,蝉蜕12g,大枣6枚,炙甘草3g。每日1剂,水煎400mL,分2次温服。

二诊:服上方7剂,咳嗽、咽喉肿痛、口干渴皆消失,双下肢水肿等症稍有减轻。舌质淡,舌体胖,边尖不红,边有齿痕,苔薄白腻,脉沉细无力。因表邪已解,正虚待复,故上方去麻黄、生石膏、桔梗,合水陆二仙丹,即加金樱子15g,芡实15g,以补肾涩精。

三诊:服上方30剂,精神转佳,双下肢水肿明显减轻,食欲增加,大便成形,每日1~2次,小便量稍增,余症亦明显减轻。舌质淡,舌体稍胖,舌边齿痕减少,苔薄白腻,脉沉缓无力。血压128/80mmHg。实验室检查:尿蛋白(++),红细胞(+),白细胞(-),颗粒管型(-)。为防久服附子蓄积中毒之弊,以仙灵脾12g易附子;以白果12g易蝉蜕,继续服用。

四诊:服上方60剂,双下肢轻度指压痕,余症皆失。舌质稍淡,苔薄白稍腻,脉沉缓。血压125/78mmHg。实验室检查:尿蛋白微量,红细胞(-),白细胞(-),颗粒管型(-)。嘱其守方继服2个月,以巩固疗效。

按:《医宗必读·水肿胀满》云:“虚人水肿者,上虚不能制水也,水虽制于脾,实则统于肾,肾本水脏,而元阳寓焉。命门火衰,既不能自制阴寒,又不能温养脾土,则阴不从阳而精化为水,故水肿之证多属火衰也。”本案患者双下肢水肿6年余,出现一派脾肾阳虚之象,复因外感而加重,属于水湿内停兼风热客表。故首予温阳利水与解表宣肺利水并用,予以实脾散合越婢加术汤化裁,使风邪从皮毛而散,水湿从小便而利。俟表邪得解,而转予温补脾肾利水为主。方中附子、干姜温肾暖脾,化气行水,且干姜尚可兼制附子之毒;黄芪重用,可达健脾利水之功,亦为消除蛋白尿的主药,兼有调节免疫之用;水陆二仙丹与白果同用,温肾固摄,为治疗肾不固精,精微下泄之要药;茯苓淡渗利水,轻药重投,方可奏效,虽长期重用亦无伤阴之弊;木瓜与槟榔相配,除湿醒脾和中,行气导滞,令气行则湿化。全方脾肾同治,而以温补脾阳为主,寓行气于温阳利水之中,而缓缓收功。

(二)肝肾阴虚阳亢,湿热蕴积下焦案

周某,男,33岁。2012年10月6日初诊。

主诉:患“高血压”3年余,伴双下肢轻度水肿1月余。

病史:患者于3年前发现高血压,平时血压多在140/100mmHg左右,在当地县医院长期按高血压治疗,血压从未降至正常水平。1月前不明原因出现双下肢轻度水肿,经治疗1周,疗效不佳,遂来我处就诊。刻诊:眩晕,双下肢轻度水肿,劳累后腰酸痛,口干不欲饮,寐少梦多,小便短黄,大便黏滞不爽,2~3日1次。舌质淡红,有细小裂纹,苔薄黄腻而少,脉弦细略数。血压150/105mmHg。实验室检查:血清尿素氮8.1mmol/L,尿肌酐160mg/dL,尿蛋白(+++),红细胞(++),白细胞(+),偶见颗粒管型。无高血压病家族史,有烟酒及辛辣嗜好。西医诊断:慢性肾小球肾炎。中医诊断:水肿。证属肝肾阴虚阳亢,湿热蕴积下焦。治当本虚与标实兼顾,宜滋补肝肾,平肝潜阳与清利湿热法并投。予杞菊地黄汤合天麻钩藤饮化裁。

处方:熟地黄20g,山茱萸15g,黄芪30g,泽泻12g,牡丹皮15g,茯苓18g,枸杞子18g,菊花12g,天麻12g,钩藤12g,石决明(先煎)20g,川牛膝18g,石韦12g,车前草30g,白茅根30g,生大黄6g。每日1剂,水煎400mL,分2次温服。嘱其饮食宜清淡,忌辛辣、肥腻之品,防劳累。

二诊:服上方14剂,眩晕好转,大便转畅,每日1次,双下肢水肿无明显消退,脉、舌象同前。血压140/95mmHg。上方减大黄再投。

三诊:服上方30剂,眩晕未作,双下肢水肿基本消退,下午及劳累后有轻度指压痕,余症皆明显好转,舌质淡略红,苔薄白腻稍黄,脉弦细。血压130/90mmHg。此乃湿热之邪渐衰,亢盛之肝阳得平,唯下元虚惫难复,故转予滋补肝肾为主,佐以清利湿热。仍宗杞菊地黄汤出入。

处方:熟地黄20g,山茱萸12g,黄芪30g,泽泻12g,牡丹皮12g,茯苓15g,枸杞子18g,菊花12g,龟甲15g,钩藤12g,川牛膝15g,石韦9g,车前草20g。每日1剂,水煎400mL,分2次温服。

四诊:守方服2月余,诸症消失。血压126/85mmHg。实验室检查:血清尿素氮4.3mmol/L,尿肌酐100mg/dL,尿蛋白(+),红细胞(-),白细胞(-)。随访1年未见复发。

按:患者下元虚惫,肝肾阴伤与肝阳上亢、水湿泛溢、湿热蕴结并见,病机颇为复杂。尤其是阴虚与水肿并见,令人费解。然而从阴阳互根看,“阴虚则无气”(《灵枢·本神》),气的化生以阴精为基础,阴虚则气之化生乏源,以致气不化水而形成水肿。故治疗此证需把握3个要点,一是宗《血证论》“水阴不滋,水邪也不能去”之旨,滋阴重于利水。故以杞菊地黄汤滋补肝肾之阴,与石韦、车前草、白茅根清利湿热药并投,滋阴而不助湿,利水而不伤阴。其中石韦味苦甘,而气微寒,入肺、膀胱经,为“主劳热邪气,五癃闭不通,利小便水道”(《神农本草经》)之要药,兼寓消除蛋白尿之功。《金匮篇解·水肿》亦谓“利水当顾其阴,阴复而溲自利”。二是借鉴“阳中求阴”之意,重用黄芪。黄芪配滋阴药治疗阴虚水肿,与当归补血汤重用黄芪治疗血虚发热同理,即有形之阴血不能自生,必生于无形之气,故用黄芪益气以育阴,化气以行水,从而有助于提高疗效。三是在滋补肝肾的基础上,天麻与钩藤之平肝、石决明咸寒质重之镇肝、川牛膝之引血下行与活血利水并举,乃折其亢阳,息风止眩之要。诸药合用,俾阴液复,水气去,邪热清,而达息风消肿之效。

(三)脾肾气阴两虚,水停血瘀案

邓某,男,41岁。2014年8月13日初诊。

主诉:患“慢性肾炎”9年余。

病史:患者自述于9年前出现眼睑及双下肢微肿,经当地医院诊断为“慢性肾小球肾炎”。虽多方治疗,病情仍时轻时重。刻诊:眼睑微肿,胫跗俱肿,按之指压痕明显,面色晦暗,体倦乏力,易于感冒,午后低热,腰膝酸软,口干咽燥,纳可,小便短黄,大便调,舌质黯淡,有瘀点,舌边尖偏红,苔少,脉沉细涩。血压145/102mmHg。实验室检查:尿蛋白(+++),红细胞(++)。西医诊断:慢性肾小球肾炎。中医诊断:水肿。证属脾肾气阴两虚,水湿内停,瘀血阻络。治当本虚与标实兼顾,以补益脾肾气阴为主,佐以化瘀利水。予参芪地黄汤合猪苓汤加减。

处方:党参30g,黄芪60g,熟地黄20g,炒山药20g,山茱萸15g,泽泻12g,牡丹皮15g,猪苓12g,茯苓30g,滑石(包煎)25g,阿胶(烊化)12g,白茅根30g,当归20g,川牛膝25g。每日1剂,水煎500mL,分2次温服。

二诊:上方共服21剂,小便调,眼睑浮肿及口干咽燥消失,体倦乏力好转,舌、脉象同前。血压140/95mmHg。效不更方,继用上方。

三诊:守方继服30剂,胫跗水肿基本消退,仅于下午或劳累后有轻度指压痕,午后低热消失,腰膝酸软明显减轻。舌质黯淡,已无瘀点,苔少,脉沉细稍涩。血压130/87mmHg。实验室检查:尿蛋白(++),红细胞(-)。证属水瘀互结之势大减,脾肾气阴尚未尽复。治宜培补脾肾气阴为主,佐以养血化瘀。以参芪地黄汤合当归芍药散加减。

处方:党参25g,黄芪40g,熟地黄15g,炒山药20g,山茱萸12g,泽泻9g,牡丹皮12g,土白术12g,茯苓15g,白芍12g,生牡蛎30g,当归15g,川芎12g,川牛膝15g。每日1剂,水煎400mL,分2次温服。

四诊:服上方60剂,胫跗水肿消失,除不耐疲劳外,余无明显不适,舌质淡稍黯,苔薄白,脉沉细。血压基本稳定在125/80mmHg左右。实验室检查:尿蛋白(+),红细胞(-)。嘱其守方继续治疗,以巩固疗效。

按:本案水肿9年余,缠绵不愈,气阴互损,而形成脾肾气阴两虚,水血同病。气虚则血失其帅,血行不畅而致瘀;阴虚则脉道失充,涩滞不畅,血行不利,亦可致瘀。诚如《景岳全书》所云:“凡人之气血犹如源泉也,盛则流畅,少则壅滞,故气血不虚不滞,虚则无有不滞者。”《医学随笔》亦谓:“阴虚必血滞。”治疗此证,若单纯益气化瘀,或单纯养阴化瘀,皆难奏效。故用参芪地黄汤补益脾肾气阴贯穿病程始终,并在水肿溺少时辅以猪苓汤加川牛膝等,以化瘀利水,而阴虚之人,又不可过于渗利,以免重伤其阴之虞;俟肿消溺畅,则辅以当归芍药散养血化瘀,以善其后,但化瘀不可峻猛,以防耗气伤阴。方中所用之茯苓、猪苓皆可淡渗利湿,其中茯苓甘重于淡,利中寓补,补而不峻,利而不猛,故用量宜重;猪苓淡重于甘,有淡渗利湿之功,而无健脾益气之效,且利水作用较茯苓强,故用量宜轻。诸药相伍,标本同治,而以培补脾肾气阴为主,兼顾化瘀利水,用药次第井然,共奏消肿之效。(刘爱军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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