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江湖是什么？

是地理上的三江五湖，还是《庄子·大宗师》中“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的广阔逍遥之处，或是范仲淹《岳阳楼记》中“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的远离朝廷与统治阶层的民间？

在我看来，江湖是金庸笔下有着浓烈主基调的悲壮、苍凉、豪迈、无奈的江湖。

“只要有人就会有恩怨，有恩怨，就会有江湖。你怎么退出？”

这句话是《笑傲江湖》中决战东方不败的前夜，任我行站在随风飘摆的篝火旁对令狐冲说的。

就像电视剧《武林外传》中说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人，就是江湖。

一、金庸先生笔下的江湖

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

从《书剑恩仇录》到《鹿鼎记》，金庸笔下的江湖也在慢慢改变，形成了三种不同特色的江湖。

1）世袭江湖

1955年，金庸先生和梁羽生、陈凡在《大公报》开设《三剑楼随笔》，并开始连载《书剑恩仇录》。

那个时候的金庸先生还受着时下流行的反清复明的武侠小说主题的影响，把《书剑恩仇录》的主角设定为反清复明的红花会总舵主陈家洛，同时他还有另一层身份——乾隆皇帝的同胞兄弟。

在《碧血剑》中，主角袁承志甚至被设定为晚明名将袁崇焕之子。

这便是世袭江湖。

《倚天屠龙记》中，父亲是武当张五侠，外公是白眉鹰王的张无忌，很快就得到武当和明教的认可；《神雕侠侣》的主角杨过一开始遭尽白眼，根本原因就是他的父亲是《射雕英雄传》中认贼作父的杨康。

中国人讲究世袭，他们之所以非凡，也是因为承袭了伟大血脉。

2）自由江湖

在十年动乱时期，身处港岛隔岸冷眼旁观的金庸先生，白天写《明报》社论，晚上写武侠小说，把自己对一切现实的理解、对世界的美好愿望都结合在了一起，于是诞生了《笑傲江湖》。

《笑傲江湖》，是一种自由的江湖，不论门派，不论家族，只论武功的高低。

岳不群赢了左冷禅， 就是五岳盟主；

同样，《倚天屠龙记》中的张无忌，一套九阳神功和乾坤大挪移，不仅让他得到了明教教主的地位，也得到了正派人士的敬仰。

这是最自由的江湖，以武论道，还定下了“中神通、东邪西毒、南帝北丐”的排名。

3）政治江湖

《笑傲江湖》可以说是金庸先生武侠小说之最，但是后来他的封笔之作《鹿鼎记》将他笔下的江湖拉到了政治层面。

韦小宝，没有武功、没有家族，却能在各大门派和权贵之间周旋：

在康熙面前，一遍遍的“鸟舜鱼汤”，把康熙逗得开怀大笑；在神龙教主洪安通面前，他硬是把无字天书上的东西读成了“洪教主寿与天齐”，混了一个神龙教的白龙使出来......

但韦小宝绝不是一个只会谄媚的废物，他知人善任，为平吴三桂，他向康熙举荐了对自己出言不逊的赵良栋和被平西王排挤的王进宝；他还懂得如何调配各教派一流高手为其所用，识破了桑结喇嘛和噶尔丹刺杀顺治老皇帝的阴谋。

由此可见，韦小宝尽管没有任何背景，但是可以在江湖上翻山倒海。

这个江湖没有武侠，掌控江湖规律的不再是武功，而是游走于各个权力之间的势力。

二、一旦踏入，就无法退出

三种江湖，在韦小宝带着妻妾归隐的时候就离我们而去，剩下的只是人们对不同人物命运的嗟叹。

东方不败为了获得绝世武功，修炼《葵花宝典》，把自己搞得不男不女，就算取代岳不群做了魔教教主，最后也因为保护杨莲亭失去了生命。

居于古墓之中的小龙女，遗世独立，宛若天仙，却也在遇见杨过之后步入红尘，本可以安然过一生的她，不仅意外失身，还身中情花剧毒，历经劫难，跳下断肠崖在谷底待了十六年才和杨过结为侠侣。

断壁残垣之间，发烧病倒的岳灵珊哆嗦着对令狐冲说，师兄，我们回华山吧，江湖太险恶了。但是之后遭遇的险恶江湖，又比这个强多少呢？

所以，无处不在的江湖，一旦踏入，就再也无法退出。

就像金庸先生说的那句话，“你看着天上的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离合，亦复如斯。”

人和江湖也一样，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最后才发现，自己从未离开过。

但是，不得不说江湖中还有那些值得你去热爱、去珍惜的美好，那是江湖之所以存在而不崩溃的最后意义。

那个被称为“没有任何缺点的英雄”、江湖第一大帮——丐帮帮主萧峰，就是江湖存在的意义之一。

他执掌丐帮八年，率领部众以辅翼北宋、抗击外敌为己任，成为叱咤风云、领袖群伦的武学高手；倡导宋辽和平，不愿生灵涂炭，拒任平南大元帅，阻止并胁迫耶律洪基下令“终其一生，不许辽军一兵一卒越过宋辽疆界”，缔造了两国数十年的和平。

因为有他的存在，我们也无法退出。

写在最后

大侠虽远，江湖不灭。

金庸先生已经远走，但是他留给我们的快意恩仇的江湖，依旧存在我们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