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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偷盗
        偷盗是不我的职业,但我有偷盗未遂的经历,严格意义上说是偷盗的动机,不,已经付诸行动,就一刹那终止了。这次的经历让我现在还心有余悸,历历在目。
        每年收割的季节,生产队都在谷场旁边搭建一个草棚子,用木头作成架子,再用刚刚收割下来,已经脱粒过的新稻草,扎成一个个草帘子。再围成一个小屋子一样的草棚子,仅能放一个床,但里面没有床。是地铺,满地是稻草。上面放一张被子,下面一张床单,晚上供社员看守场上的谷子。谁值班,谁自己带被褥。
       里面简单、暖和,我们经常进去玩。那时我才小学,村里刚刚能用上电灯。那时的电灯都是白炽灯,家用的一般只有15瓦,舍不得买大功率的,怕费电。可苦了我们这些孩子,看书根本看不清楚,而看谷场草棚里却有60 瓦功率的大灯泡,一直令我眼馋。
      家里的灯泡是长条形的,而谷场上草棚里的圆形的,比家里亮多了。每次到草棚里面,我们几个孩子就把电灯打开关上,关上再打开,因为刚刚有电灯嘛,好奇。
        有一次,我对草屋里的灯泡突然起了歹意:偷走,带回去!
        这一想,我自己也吓得不轻。毕竟这是做贼,可是见不得人的事。当时看看周围的伙伴,大家在里面打滚,一点没有发现我的异样,也没有发现我的心思。可我却像已经偷盗成功被发现了一样。
        一旦产生了这个想法,似乎人就已经着魔。做贼心虚一点不假,我的心开始嘭嘭乱跳,目光总是游移不定。什么时候来,怎么拿,放哪里,回家之后,藏在哪里。但不敢拿出来用,也不敢拿出来玩,否则会被父母活活打残。
       盗心已起,玩已经没有了心思。乘大家兴致已过,都往家走时,我返回头,谎称掉了一件东西,让他们们先走。小华说,哥哥,我们一起,他比我跑得快。还说我替你去拿,我们一起去,我跑得比你快。我说不要,他非要去。我说算了吧,还是回家吧。于是,堂弟活生生地把我的盗窃计划打破。我只好硬着头皮,沮丧地和大伙一起空手回家。
       没有成功,但我已经被折磨得连睡觉都是问题,心里总惦记着那个灯泡:煞亮、浑圆、耀眼。我心里不断地浮起坐在那只灯泡下看书的情景,字迹清楚、页面明亮、图案清晰,不会做的作业都能做出来,不会写的话会涌现在我脑海里,甚至照亮了我的人生前途。
        既然已经惦记上了这只灯泡,哪里还会松劲呢。一天下午,放学回家,我一个人悄悄地挎着一只竹篮,装着轻松的样子,往谷场草棚走去。不远处,有两个在地里干活的人,几乎看不清是谁,估计他们也看不清我是谁,但假如他们看出我是谁呢。谷场东面的山坡上有一个人在挖地,他好像没有功夫看我。我左顾右盼,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弄出动静。一切按照我的计划进行。其实,谁也没有在意我这个毛孩。但我得小心,我心里还是发虚,甚至走路都一扭一扭的,腿有些软。
        我心里给自己打气,还没有见到灯泡呢,怕什么。即便人家问,我说砍草去,这也再正常不过啊。于是我再次鼓足勇气向草棚走去,走到草棚附近,我先在草棚周围拽了几棵草。不仅做做样子,也好在把灯泡取下来之后,放在菜篮里,用草作为掩盖的工具,还可以低头看看附近有没有人。就像渡江侦察记电影里,侦察英雄低头系鞋带观察敌人一样。
        我这哪里是去盗窃一只灯泡,简直是去干杀人放火的勾当。我满身是汗,头上汗珠直滴,呼吸几乎有些困难,实在窒息得有些难受。
         正在我准备动手进棚子时,我猛地看到山坡上那个人干完了活,好像要下山岗的意思。这里是必经之地,我立马高度警觉起来。果然,那人扛起钉钯,弯腰拎起一个农具,样子往下走。我顿时呆住了,我匆匆忙忙挑了几棵野草,回头看看那个慢慢下坡的人,赶紧挎着竹篮仓皇逃走。
       到家后,关上门,生怕人家看到我盗窃了公家的灯泡。哦,想起来了,还没有偷到呢,我这才抹了一下头上的汗,警惕地打开门。这时母亲已经干活回来,说,哎?你一个把门关着干吗,还不烧饭?
       我匆匆地应着,说刚刚去砍草给羊吃的。母亲不再吭声。
      夜,如此地黑,外面伸手不见五指,风突然也大起来。父亲说好像晚上有雨,这是父亲一生中最关心的事:明天的天气。他每天再忙,也要等到广播最后播送完天气预报,说“明天再见”才休息。
         果然,远处的雷声已经隐隐约约传来,大哥乘雨下来之前也到家了,说,今天好像我值班,一会,我还要去草棚看谷场。他突然又冒出一句,说今天公安局的小包车到我们村上来了,好像把下放知青“斑蝥”抓走了。父亲说为什么?大哥说好像他偷了隔壁村的黄豆被逮住了。
         听到这话,我如雷贯耳,紧张得浑身是汗。哪里还有心思写字,我就想象穿着白制服的公安人员和停在门口的小包车。母亲注意到我的神态,问,你没有发烧吧。我结结巴巴地说没有,就是有点热。父亲说什么季节了,还热。
       从那天起,我再也不敢起什么歪心思去盗窃一只什么灯泡了。好在后来条件也好了,家里买了一只60瓦的大灯泡,也是圆的,煞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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