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馒头、稀饭、萝卜条。没有臆想中的面条、包子和鸡蛋。甚至也没有一滴油星。张剑设想了一千种困难,独独没设想到前线伙食离奇之差。自小对面食反感的他,勉强喝两碗稀饭,算是把胃撑了起来。
回到医务室刚脱下大檐帽,通信员小秦就急冲冲跑来喊他去连部开会,说是急事。张剑心中一紧,拿起大檐帽出门,朝连部跑去。
一进到会议室,就见黄指导员、康副连长、炮排彭排长、二排唐排长、三排潘排长都到了。刚一落座,指导员就激动得两颊泛红,笑咪地开了腔:
“同志们好!告诉你们一个好的消息,刚接到水弄高地来电,我连战斗班配合团侦察队以零伤亡的代价,活捉一名越军,打死一名越军。现在安全回到了水弄高地。马上就回到连队了。”
大家一听,面面相觑,吃惊地议论起来。
“怎么我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康副连长伸手挠了挠光秃秃的前额,亮眼含笑地看着大家。
“哦!忘记告诉大家!”指导员站着,右手往用力朝前一挥道:
“侦察队和战斗班是前天晚上零点出发的,目标是八连对面的越军960高地。此事只有我一人知道。团里有要求,防止那和村百姓通风报信,所以特地要求保密!我已叫炊事班杀猪去了,中午好好庆祝一下!”
接下来他进行了具体分工:康副连长负责制作欢迎标语;彭排长和唐排长负责组织战士大门口迎接;潘排长负责安排战士看管俘虏;张剑负责准备跌打损伤药物,给所有干部战士看伤。
张剑即刻回到医务室,叫来卫生员小郭一块清点必要的药品。打开钢制药品储存柜,他发现只有复方氨基比林、胃友片、链霉素、季德胜蛇药片、伯氨喹啉、癣药水、土霉素、皮炎平软膏、碘酒酒精等简单药品。每种最多也只二盒,最少的仅半盒。再检查急救箱,幸亏里面设备还较完整:有呼吸膜、止血带 、绷带 、止血垫 、弹性头套 、无菌纱布 、绷带 、医用镊子 、碘伏片、 消毒湿巾 、剪刀、救生哨子 、急救包等一应俱全。
他吩咐小郭赶紧将剪刀、镊子、手术线、纱布、棉球等用高压锅消毒好备用,自己做其它准备。
正忙着,就听外面一阵喧闹,战士们边跑边喊“来啦!来啦!快看俘虏!”。张剑和小郭也激动地冲了出医务室。
大门口到操场,并排站立两排战士;连部屋檐拉着鲜红色大布标,写着“欢迎战友平安凯旋”。只见一个身穿越军迷彩服,身体结实的越军俘虏,被我方两个高大战士,一人一边紧夹住双臂,连拖带拽进了连队大门。侦察队和战斗班的将士们,列着整齐的队伍,荷枪实弹,雄赳赳的跟在他的后面。操场上的战士门,兵分两排,爆发起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张剑既新奇又同情地盯着俘虏:他一米七零左右的中等个,赤脚着地,双手被铐住,头发稻草般蓬乱,双眼蒙着黑布条;他紧咬着上下唇,左颧骨可见一皮肉翻卷的带血伤口;迷彩服上衣结实的如铁纽扣被扯掉三颗,黑色泥沙沾满了裸露的隆起的前胸。可以想见抓捕过程中搏斗时的惨烈!
全连将士都陷入胜利的欢庆中。张剑内心却翻腾着哀伤,他突然想,这个越军俘虏的母亲、妻子、孩子知道消息后,该是怎样的凄苦和绝望啊!
俘虏很快由潘排长带领战士暂时接管。待将士们吃完庆功酒后,由团侦察队带回去移交广西军区。
就在欢庆的队伍散开时,康副连长领着一个身材魁梧的方脸军官和三名战士,朝张剑走来。
“张医助,这就是我团全军侦查英雄尤志强!”康副连长两眼放光,自豪地介绍说。
“哦——是你呀,侦查英雄!”张剑白嫩的脸上挂满孩子气,惊喜喊道:
“我在地方大学时在电视上就见过你呃,怪不得这么面熟!”
尤志强咧开大嘴,扇动浓眉,豪爽地笑笑,一边问候“你好”,一边伸右手握了一下张剑。不愧是侦查英雄,随便一握,张剑就感觉手痛。
尤队长告诉张剑道,这三位战士受了点轻伤要检查一下。另外那个俘虏的眼睛伤的挺重,让他一会过去帮上点药。
他将三人带到医务室,认真仔细地检查了一遍。一个踝关节扭伤、两个表皮擦伤,见无大碍,便交代小郭分别上药,自己背起急救箱,跑步来到操场,让尤队长引他去看俘虏。
连部最南头有间单间禁闭室,是平时处罚违纪战士的地方。潘排长和两位战士站在门口,另有两位战士持枪守在里头,越军俘虏被蒙住双眼,浑身脏乱,低头沉默坐在床沿。
“不要动!给你看下伤口。”尤队长用流利的越语跟俘虏讲话。见俘虏毫不理会,他生气地上前,抬起碗口粗的右臂,用力一挥,扯掉了他面部绷带。
“你仔细检查一下,别让他死掉了!”尤队长方面含威,说罢气鼓鼓地走了。
张剑靠近俘虏,低头一看,只见他表情愤懑,左眼青紫,肿大如核桃,右眼角同样淤血肿胀,勉强睁开的半边眼缝里,射出仇恨的光。
他拿出棉签,蘸上碘酒,认真地给他双眼和左颧伤口消毒。为避免太刺痛,他动作尽可能缓慢轻柔。原本以为他会反抗挣扎,没想到俘虏十分配合,直到消毒包扎完好,再蒙上眼罩,他都没有做任何反抗。
也许,他内心在希望,有朝一日活着回家……
张剑暗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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