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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奠青春

祭奠青春

                      

第一章

 

    公元一九九八年,对中华民族来说是一个多灾的年代,这一年,中国境内的几条大河,相继发生了洪灾,同时我也是不幸的,因为我也就是在这一年以普通的成绩升入了庄岭中学.之所以说是我的不幸,是因为我的家里已经没有钱供我继续读书了,何况我还有一个先我一年在城里读中专的姐姐.

   在我升入这所中学的前一年我的父亲因心脑血管阻塞病倒了,花光了家里多年的积蓄,还将债台高筑,所以家里已经无法供我"深造".虽然我学习不好,可还是渴望读书,当时读书的心理不是什么为着光耀门楣,也不是为着以后能为建设社会主义出力,渴望读书最大的原因是上学可以躲避繁重的体力劳动!我为我不能读书而感到不幸,所以我要想尽一切办法要进入那所学校.

   幸运的是我的母亲同意我继续读书,并表示支持,四十三岁的母亲在我父亲生病住院的日子里,被困难的生活榨出了许多白发,两个月里竟然憔悴的象六十岁的老太.但是当时我只关心我能不能继续上学,对父母的心力交瘁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周围的邻居听说了我没钱上学的事情,便三三两两的走进了我的家门,“听说您家狗蛋考上初中了,我知道孩他叔住院治病花了不少钱,俺家来也没有多少,这些钱他婶子你先拿着,叫狗蛋先去学校报到,不是快开学了?”,“二婶子,我也没有多少,先给你这点,叫俺大弟先去学校报上名,把学费交了”,“我说侄媳子,您家这个小孙子,从小我就看着他长大有出息,你别因为家里缺钱就把孩子上学耽误了,你知道,庄稼误一茬,人误一辈子啊,我这老了,又打了一辈子光棍,留着钱也没用,再说了,我的棺材本我都已经攒好了,呵呵!这些呢,你先拿着叫小孩先去上学”……我站在母亲旁边看着母亲噙着眼泪,哆嗦着手从这些好心人粗糙的手中接过了那些浸着他们血汗的钱,这时,已经听不清楚从母亲口中说的谢谢了!

要知道在那样的一个年代里,农村人刚刚解决温饱问题,除了供养自己的子女谁家里还有多余的钱啊?但是他们那种农村人的朴实和真诚赋予了他们慷慨解囊的魄力,谁说农村人自私?谁说农村人骨子里透着贪婪?不正是这种伟大的“自私”和“贪婪”供出了一代代从落后的农村走出来的大学生?

就这样终于在母亲的鼓励和乡亲的救济下我咧着嘴笑着揣上他们凑起来的一卷人民币和录取通知书离开了家门.

    母亲没有去送我,因为她要时刻照顾我那不定时休克的父亲.在我走之前,母亲把我叫到一边,对我说:"狗蛋啊,你这次到镇上读书,要用功,家里什么样你也看着了,我跟你爸是没钱供你上学了,你的学费是老少爷们凑起来的,你要对的起周围的老少爷们,人活着,不争名利争口气,我自从跟了你爸,没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我和你爸这辈子就指望你了,你要好好上学,上出来个名堂,我跟着俺儿过几天舒坦日子.家里有我,你不用担心,在外边缺什么就买什么,缺钱就来家拿,在外边不比待家里,要好好吃饭,既然你要去上学,我跟你爸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下你来!知道不?"我当时心里有中说不清的东西在徘徊,让母亲这么一说早已没有了要去上学的高兴劲,我只是点点头,就转身骑上我的"大金鹿"飞驰出了家门.

 

第二章

 

 

   一九九八年九月的一天下午,座落在庄岭镇西摩天岭半腰的中学里,彩旗招展,鞭炮齐鸣,秋日的阳光依然如火的烤着大地。教学楼前面的空水泥地上,坐满了脸上略带稚嫩和好奇面容的九八级新生,他们正中的一根旗杆上,五星红旗在迎风飘扬着,教学楼下的大厅扮成的主席台上坐着一排学校的头头脑脑,他们身前的会议桌上放着一些水杯,中间有一个高个子在讲话,并且不时的端起身前的水杯呷一口茶。他就是我们庄岭中学的校长,也是这个镇上的名人。

在我们这样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对广大农民来说,人有没有文化本身就是一种差距,更何况讲话的这位是我们镇上最高学府的最高领导人,所以坐在的下面那些半大孩子都用一种景仰的眼神注视着这位五十多岁却精神矍铄的校长,探着头想仔细捕捉从他嘴里蹦出来的每一个音符,可是九月的秋风不时吹过校园的上空,同时也带走了不少从扩音器里传出来的校长的讲话,因此,从下面听起来,校长的讲话就越发显得时断时续。

不少坐在后面的孩子在太阳的照射下,加上那时断时续的声音就越发显得焦躁不安,有几个甚至把头探在一起小声说起了话。显然,他们中间有几个本校的留级生,显然早已经习惯了这个校长的说教,而且对他失去了兴趣。

就在大多数学生已经烦躁,盼着这种枯燥而空洞的说教早点结束的时候,空气里传来“下面请新生代表许雅丽发言”的声音。在一阵掌声过后,从主席台的左面走上了一个穿黄色连衣裙的小女生,走到主席台的中间转正,对着台上的领导和下面的新生们撩起右臂敬了一个漂亮的少先队礼,这时台下又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尊敬的各位领导,敬爱的各位同学,大家下午好,我叫许雅丽,今天非常荣幸的站在这里代表全体新生发言……”。

 下面先前凑在一起说话的那几个说话的学生,早已经抬起了头,注视着台上的这个叫许雅丽的小姑娘。她的个子不是很高,白皙的脸上透着一丝羞涩的红晕和那个年龄特有的稚嫩,头上梳着两个小辫,那件黄色的连衣裙在她的身上显得很合身。这身打扮早已经引起了下面那些男生的特别关注。

“哎,倪建强,这个就是新生代表?还蛮好看的哦!就是看上去特别小”,“就是,她刚说她叫什么?许雅丽?有机会我倒想会会咱们这个小代表,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是咱们的代表,还是个女代表。”我回应着孙膑的话,但是眼睛还死死的盯着台上的那位我们的女代表。“哎,我说建强,听说她是咱们学校一位老师的闺女,镇中心小学毕业的,在小学三年级就是他们学校的少先队大队长了。”“真的假的啊?那么拽啊!唉,就是我不在那个学校,我要是在他们学校那一定就是大队副了,呵呵。现在好了,我和她现在在一个学校了,说不定还会闹出一段人间佳话也说不定啊,哈哈!”“别吹了,这刚来这么一天,你就那么能吹,以后我们可受不了啊,哈哈”“不喜欢吹牛的男人,那还是男人吗?你懂不?孙膑你散会有时间打听打听她分到哪个班了,这样的女生不分到咱们班,真是倒霉!你说,她要是咱们班的有多好啊,唉——”

“我们一定不辜负家长和各位老师的期望,我们会以更加优异的成绩回报你们!最后祝迎新生大会完满结束,谢谢大家!”这时,热烈的掌声再一次响起,会场的气氛达到了高潮。一个漂亮而且成绩优秀的女孩子对学生的号召力,已经远远超过了老校长。就这一点来看,自然界里此消彼长的法则仍然适用!

接下来的是各位副校长的讲话。

 ……

又瘦又矮的教务处主任宋振超宣布“迎新大会现在结束,请各班带回。”

 

就这样,我进入中学以来全校最大的一次会议结束了。我的中学生活也就是在这次大会以后正式拉开了帷幕。

我们的学校分为三个院落,南北院相对,这两个院是老校区。随着入学人数的增加,学校里在北院东面的空地上盖了一座四层的教学楼,教学楼后面是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这片空地是留作操场用的,教学楼大厅中间正对着一条水泥路,路的两边是两块草坪,路的尽头是学校东院的大门。北院里主要是各年级的男生宿舍和一部分老教室,初三的学生都集中在几排砖瓦的老教室里上课,因为那里清净,还有一部分教师家属院散落在几排学生宿舍的前后。南院主要是女生宿舍和几排教师家属院,我们学校的食堂和开水房也在那里。

我们五六班的宿舍在男生宿舍在西边靠后一排,往西是院墙,后面还有一排家属院。当时我们的宿舍都是通铺,有上下两层,上下层之间有两根楔着三角形木块的木棒,宿舍中间有一个长约五米的方型水泥台,供学生们吃饭所用,这个水泥台子把宿舍分为了南北两部分。南边向阳的那部分是五班学生睡觉的地方,北面背光的是我们六班的。两个班的六十多名男生就住在这样一个黑暗而潮湿的地方。

 

迎新大会结束以后,把凳子放回在二楼最西头的教室,就和震江一起回了宿舍,爬上我们在上铺东边靠墙的铺位,各自坐在自己的被子上侃大山,我们俩睡在一起,震江在最边上靠墙,我睡在他右边,孙膑睡在我的右边。就在我和震江谈论刚刚结束的大会的时候,孙膑从外面急匆匆地跑进宿舍,爬上通铺,一屁股坐在光光的床板上,喘着粗气说“大叔,我打听好了,许雅丽分到五班了。”孙膑是我的邻居,在村里论辈分我是他的大叔,故而他那么喊我。“太好了,天助我也!”我双手合十作祈祷状。“我怎么就不明白呢,咱们这刚入学两天,怎么好象你和她有什么大仇似的。”震江说道。“这你不明白啊?你在这多上的两年学白上了?亏你还是留级的啊!跟你说啊,我和她的确是素不相识,今天更是第一次见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就是感觉以后可能会有一段故事等着和她一起出演。”“孙膑,你看看你大叔又开始吹了,靠,我和他睡一块,说不定哪天晚上就让他吹飞,呵呵”“吹飞不可能,可能的也就是半夜把你的被子吹跑了,哈哈!走,下去吃饭!”

刚过了两天我就适应了这个以前还满是好奇的中学生活,并且我俨然已经成了我们三个中间的领导者!仿佛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学费是怎么来的了,母亲让我好好学习的叮咛早已抛在了脑后。

我们从靠西墙的铁制饭架上取下各自的包裹,他们俩从用各种颜色的尼龙匹编成的篮子里取出了饭盒,我知道那里面装的肯定都是从家里带来的菜,里面不是装满了油花花的肉片子,就是没有头和尾的鸡鱼等荤菜。一提起鸡鱼肉蛋,我就一阵阵的眩晕。因为,自从,我父亲生病七八个月以来,我就再没有吃过这些东西了,以前当我读到孔子的“三月不知肉味”,就会怀疑他真的有可能三个月不吃肉吗?可是,我现在不光知道了三月不知肉味的感觉,也有了七八个月不知肉味的体验。我从自己在小学三年级用过的已经破了几个洞的书包里摸出了一个大号的罐头瓶,这是我母亲从我家后面一个坐月子的婶子那儿讨来的,以前是装山揸罐头的,现在我这儿,装上了母亲腌制的剌菜疙瘩。孙膑和震江各自从雪白的包袱里面取出了几张白面煎饼,我的与他们的稍微有点不同,那就是我从装化肥的编织带里抽出来的是咖啡色的。

我们的干粮是从自家带的特产——煎饼,家境好的同学不光可以吃上白面煎饼,还可以在家带上几斤小麦,这样就可以到学校的伙房或是学校门口卖包子的地方换上几斤饭票,吃腻了煎饼改善伙食的时候可以换几个大肉包子或面条。我们家除了留了几十斤小麦以供逢年过节的时候包顿水饺外,多余的都已经卖了,卖小麦的钱都成了我父亲的医药费,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小麦可以供我改善伙食了。我从家背的我母亲烙的煎饼还是精打细算省下来的地瓜干磨成粉烙的。就这样,我的口粮还是配额制,每周只能从家带二十五个这样黑糊糊的煎饼。

我们年轻,但初涉人世的我们似乎已经学会了比较,比较我们的吃食,我们的穿着,我们的家庭背景!在中学阶段似乎还没有谁的境界已经超出了这种低俗的攀比,所以攀比之风甚是流行。我也年轻,当然我也逃脱不了这种庸俗,所以我的攀比之心也是比较重的,除了吃食让我那可怜的虚荣心感到有点寒碜之外,还有的就是我的穿着。

我的上身穿着姨家表哥当兵时穿过的草绿色军装,这是后来我妈帮我改制的,穿在身上还算合身。这种穿着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是很流行的,但是到了我生活的二十世纪末,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为了彰显自己的个性,已经开始追逐潮流就很少再见有人还穿这种军装了。我的下身是用我爸的以前穿过的黑色的咔裤子,也是改制的,在家的时候这身打扮没有人会说什么,因为我们都是农村人,整天在自家口粮田或是承包地里劳作,谁还会在意你穿的什么。可是升入中学以后,又有哪位父母想让自己的孩子在比较上档次的镇上穿着破烂衣服,所以周围的同学已经穿上了父母为他们添置的比较时兴或说前卫的牛仔裤。脚上挂着一双旧布鞋,这是前几年母亲为父亲做的。我从家出来的时候,母亲让我穿上父亲的这双鞋,理由是我到镇上读书,应该穿的好一些,而父亲年纪大了,况且在家养病不出门,用不着穿戴这么好。震江和孙膑穿还有好多同学穿的都是花花绿绿的运动鞋,这种运动鞋都很廉价,十几块钱甚至几块钱就能买一双。

正是因为这些,我的心里多多少少感觉到有点不平衡,我不渴望自己能穿戴的多好,我只想哪怕和他们穿的一样,对我的虚荣心来说也是一种安慰啊,可是,我没有选择。

忽然间,我看见一只手从我眼前划过,我从杂乱的思绪里面挣脱了出来,我看见震江和孙膑满脸坏笑的看着我。“想啥呢?想的那么投入!是不是想什么美事了?啃了煎饼都忘了嚼,是不是又想你那个女敌人了?”震江问我。“说啥呢,靠,我就那么没出息?不过我正想别的美事呢,至于是什么美事呢,就是不告诉你!哈哈!”我的心情还是比较沉重,但是我不想告诉他们我究竟想的是什么,我只能开个玩笑来掩饰我心中的苦恼。“大叔,你怎么事?是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啊?说出来咱听听!也帮你参谋参谋!”孙膑说到。这话我听着还算受用,没想到他竟能猜透我的心事,这个孙膑比我小一岁,其实就小几个月,我们算是一个年龄段上的,更何况我们家的情况他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他猜透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心里暗暗想着。“我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啊,今天班主任不是说晚自习的时候要选班干部吗?我在想咱们三个能不能当上个班干部啊,当个班长或是团支部书记不也挺风光的?哈哈。瞎想着玩嘛!”

此刻我的坏心情似乎已经离我远去了,但可以感觉的到,在某一个时刻它还会回来。不过说到当班干部,我是很希望自己能当选,因为我自己没有什么值得引以为傲的地方,我想向世人证明自己的能力,我不想让人看不起,因此对各种能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都有一种近乎病态的需求欲望,所以对这次选班干部的事情格外的重视。我希望今天晚上能抓住这个机会,让我的虚荣心能够有一种哪怕只是小小的满足呢!

“你还甭说,我也有这个想法。根据我的观察啊,咱们几个肯定有戏,你看看咱们周围的人就知道了,他们都还是小屁孩,要是竞争的话,肯定没有他们的份啊!是不是?”震江把脸凑到我耳边悄悄的对我说到,他嘴里辣子鸡的味道勾引的我的胃一阵阵痉挛。“我也知不道,到时候看吧啊,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咱说了不算啊,再说了,我又不是班主任肚子来的蛔虫。”我拼命的咽着干涩的煎饼回应着他。“我看着你行啊,建强,你肯定不是我们的班长就是团支部书记。”站在我旁边的又瘦又矮的一个同学说到,昨天报到的时候我从他的通知书上知道了他叫孙崇安。我们的说话可能被他听见了。“你知道什么,去去,一边呆着去,小孩知道什么啊?你是班主任?还你是校长啊?你说行就行啊?”我把最后一口煎饼狠狠的塞到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说完我把编织袋包好就出了宿舍。

我从厕所出来,看见家属院门前有个水管,才觉得自己有点口渴,我急忙跑到跟前,拧开旁边的自来水龙头,弯腰猛灌了几口,感觉把我的肚子填满了,就悻悻的一甩手离开了那个地方。

 

 

第三章

 

 

   当我把学校的各处地方转完一遍之后,走进了教室。我看见大部分同学都已经到了教室。只是他们不是在学习,而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我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无心说话,我随手抽出一本书漫无目的的翻着,却怎么也看不下去。因为我一直在拼命咽着口水,我的心思还在震江刚刚吃的辣子鸡上,那白花花的鸡肉给我造成的视觉冲击是那么的强烈,那种味道也让我的嗅觉器官变的那么敏感。我多么希望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闻到啊,那样我就不会有什么想法了。可是现在我的脑海里满是鸡腿,透过书本,我似乎看见了我就坐在鸡腿中间,满手的油污,正拼命的撕扯着其中最肥的一条,我瘦削而凹陷的双颊也让鸡腿塞满了……

   当我正沉浸在那丰盛的“精神食粮”中时,教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我抬起头看时,班主任已经走到了走到了我身边。昨天我就已经知道了这位瘦小的老师的情况,他叫殷长胜,是我们代数老师同时兼任我们班的班主任,她还有个女儿和我们同年级,和许雅丽同时分在五班。

   “同学们先停一下,我说件事,今天晚上呢咱们开个班会,主要是想着选出几位班干部。”班主任在教室里转了两圈,踱上讲台说到。“你们都刚来,我对你们也都不了解,甚至好多同学我都还叫不上你们的名字,我呢在这里,就根据你们的入学成绩和这两天的表现点几个人的名字,由他们来担任咱们班的学生干部。当然了,这并不是说三年当中就这几个人了,他们有试用期,如果在试用期内,他们的工作不能令我满意,我会重新考虑班干部人选。好了,下面我宣布班干部人选。”

   此刻,我能听见自己心脏的剧烈跳动,似乎在向我展示着它年轻的活力。“班长——震江;副班长——孙膑;文艺委员——赵雪;体育委员——王展叶;劳动委员——纪长龙;语文课代表——王翠荣;数学课代表——张莹莹;……”几个课代表几乎都宣布完了,可我就是没听见倪建强这个名字。听到这儿,我的心脏已经是高负荷的跳动,似乎它不满足于这样的工作环境,我甚至可以感觉得到它要跳出来了。上帝啊,你知道我有多么希望能够当上一个哪怕是最累的劳动委员吗?可你为什么就这么偏心啊?我的条件难道连这个都不够格吗?上帝啊!

   就在我近乎绝望的时候,我似乎听见了“团支部书记——倪建强……”后面的话我就什么也听不见了。我沉浸在上帝对我的眷顾里,陶醉于当选的喜悦中。此刻我多想欢呼几声,多想跳起来啊!我习惯性的双手合十,在心里默念了一句“上帝,我爱你!阿门!”

   “刚刚我念到名字的同学出来一下!”班主任说到。我幸冲冲地起身往外走,赶上走在我前面的震江和孙膑。我斜眼看了一下还坐在教室里的同学,发现有些人的脸上挂着一丝忧伤,甚至有几个女孩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轻声地啜泣。也许他们和我一样,也想找到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可是他们没有得到这个机会,而我却幸运的得到了。这能怪他们吗?不能!他们只不过和我一样,想给自己的青春图上一层斑斓的色彩而已!

   我们已经站在了教室旁边的楼梯口,正对着站在三楼楼梯上的班主任。我看见我们中间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微笑和幸福的神情。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也算是新一代的幸运儿,毕竟我们得到了班主任老师的认可,并荣幸的成为了班干部。“恭喜你们能成为我们的班干部……”接下来老师又说了很多话,无非就是我选你们,是因为你们的表现很好,你们当上班干部以后要努力工作,为班级建设做出你们的贡献,同时要好好学习,争做同学们的榜样等等。

等他讲完我们就回教室了,至于他具体说的什么,我不知道。我根本就没仔细地听他说话,我还沉浸在当选的喜悦之中。说心里话,我想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个平时调皮捣蛋的建强现在中学里也当上了大官。

过了许久,我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我翻开刚才抽出来的语文课本,猛然记起今天语文课上老师说明天的语文课要听写的生字,还一点没看呢。我看了一遍,觉得差不多了,就拿出了代数课本。说实在的,我害怕数学,因为不光我们的代数老师是我们的班主任,更重要的是我的数学成绩在小学时有着一连串倒数第一的光辉历史,冲着骄人的成绩就可以想象我挨过数学老师多少次打。为了皮肉免受那么多的痛苦,我还是好好看看吧!

可是我看不下去,我盼着这该死的晚自习早点结束。坐在硬硬的板凳上,我开始想家,我渴望无拘无束的生活。在家的时候我是多么的向往中学的生活啊,可是没想到,经过那么多周折才进来的中学竟然是这个样子。我想起了在家的种种好处,虽然在家要劳动,可是不想干的时候可以跟我妈说完我肚子疼之后就可以在家里呆着;再说了,就是同样啃干煎饼,在家还有稀饭喝,虽然那稀饭几乎能照见人影,可那终归是稀饭啊,不象在这儿,只能喝凉水!唉,我怎么就这么贱呢,在家呆的好好的,竟然软磨硬泡的要来上学受这个罪!

算了,既然来了,就安心吧!我这样安慰着自己。

在我的苦恼到几近顶点的时候终于听见了放学的铃声,我快步冲出了教室。

 

   当我们三个蹲在黑乎乎的厕所里时,我看着这漆黑的夜。刚开学两天,生活已经带给我很多的震撼,我沉浸在这种生活的馈赠里,甚至想到了那可爱的上帝。我旁边蹲着的那两个可爱的家伙,正有一句没一句的侃着,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是从他们的语气中可以感受到他们的脸上带着一种得意的神情,他们也许比我更快乐!此刻,我的内心是那么的愉悦,就连平时讨厌的蛙叫和虫鸣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的那么悦耳动听。啊,这撩人的夜晚!

   我们相搭着回到宿舍,大多数同学都已经躺下了,因为从这两天的生活中我发现他们和我一样也没有洗脚的习惯。这并不是说我们不爱干净,我们都还小,而且我们的条件也不允许我们洗脚啊,再说了,我们大都是农村走出来的,哪儿有那么好的卫生习惯啊?原谅我们吧!

   听见两个班的好多同学都在谈论着晚上选班干部的情形,从他们的口中我知道了原来他们班也一样进行了班干部的任命。我仔细地听着,捕捉着我想要的信息,我并不在乎他们的职务,我只在乎她。遗憾的是,我没听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没有听到。也许,他们刚刚说过她,只是我没有听见罢了;也许,她太优秀了,当选一名班干部原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值得大惊小怪。心里这样琢磨着,爬上我的床位。这时熄灯铃已经敲响,我心里有事,没注意他们两个早已经躺好。我不小心压到了不知道谁的腿,因为已经灯已经关了,所以被我压到了也不敢吭声。钻进了被窝。

   在这漆黑的夜里,少许月光透过窗子钻进了宿舍,照射在黑乎乎的被卷上。黑暗中不知谁说了一句“你往那点,挤着我了知道不?。”顺起的就是“谁挤你了啊,你摸摸我也就这么一点地方!”接下来的就是一阵的窃窃私语。“谁还说话呢?打熄灯铃你没听着啊?啊?不睡你就给我滚下来。你们怎么不关门啊?你起来把门关了,不许说话啊!”我从声音里判断这不是我们班主任。我双手抱头,从床板上稍微立起了一点,这样我的视线就能贴着床板看见是谁说站在下面门口处说话了。可惜的是,光线太暗,根本就看不清楚是谁,但是可以看见这个粗矮的身影正往门口移动。从轮廓上可以推测出这是五班班主任。因为先前听说他和我们班主任差不多高,只是略微偏胖,而且也年轻。

   脑海里得出判断以后就发现他已经到了门外,这时,靠门的一位学生起身把门关了,并随手从门后去了一根顶门棍顶在了小铁门上。

   我重又躺下,扭头看了看两边的二位,见他们都还睁着眼,其中左边的一位还冲我脸上哈了口气。我低声骂了一句,却忍不住要笑,急忙把头缩进了被窝。我静静的躺在那儿,不久就听见耳边起了鼾声。可我怎么也睡不着。短短的两天,就给了我许多的新奇。我翻身趴在床上,手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明亮世界。隔一条小胡同正对着我的是以为老师的家门。

   在着静谧的夜里,我的思绪仿佛插上了翅膀,在这撩人的秋夜里天马行空地穿梭在时空的隧道里。在隧道的转弯处,我遇到了似曾相识的许雅丽。这不仅引起了我一片遐想和种种猜测:她现在哪儿呢?是不是早已经睡觉了?她今年有十几岁呢?她的兴趣和爱好又是什么呢?她又有着怎样的经历呢?她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也因此充满了疑问和好奇!

    直到我的两个眼皮已经开始打架,我才缩进被窝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的早操,我睁大双眼地搜寻着前面的队列,我想看见昨晚梦中的身影,可是一遍遍的筛选过后也没发现。有几个身型相似,但又不确定哪一个才是她。难道她没有出早操?不应该啊!这么多的女孩究竟哪一个才是她呢?这个问题直到早自习结束还萦绕在我的脑海里。最后,我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那就是:我还不认识她,在那么多人中仅凭背影是不可能认出来的,因此我就是把眼睛扒出来也不找到她!我后悔自己迎新大会的时候没有仔细看看,记住她的模样!算了,只要你还在这个学校,我就终有一天会见到你!我心里琢磨着。

  

吃过早饭的第一节还没上课,语文老师老王头就进了教室,目的是要听写生字词。直至今天我才仔细打量这位已经年过半百的老师,有些偏长的花白头发从额头向后随意的梳着;他的脸型瘦削,双眼深深凹进眼眶,但是双目炯炯有神;有些油亮的额头上刻着的几道深深的皱纹是历经沧桑的见证;古铜色的皮肤犹如旧照片一样显示着时间的印痕。看着他漂亮的板书,我难以相信是他那双粗糙的满是老茧的大手劳动的结果。看到这样的一双粗糙的和广大的农民一样的手,就可以知道,他的一生也是充满了坎坷和不平。可正是这样一双手,在广袤的土地上用汗水浇灌出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才。听说,县教委还为他颁发过“桃李满园”的锦旗。

正是这样一位老人,把他渊博的知识讲的深入浅出,生动有趣。他的课堂上气氛活跃,我们时常被他逗的捧腹大笑,每每在这个时候,他往往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跟着我们一起笑,显得比我们还要开心。平素里他和蔼可亲,可是对我们的学习要求却极为严格。而且工作效率也极高,这不我们刚听写完五分钟,结果就要公布了。

我正仔细的盯着他,“倪建强!站起来!”,猛不迭的这么一声吆喝,把我吓了一跳。我战战兢兢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胆怯地瞟了一眼表情严肃的他,就低下了头,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惹的这位老先生如此动怒。

“哦?你就是倪建强?我把你听写的发下去,大家互相传着看看啊!”听到这些,我心里害怕急了。但是也知道了是因为我的听写出了毛病,才引得这位脾气和年龄一样大的老师!管他呢,爱咋咋的吧,我是老太太掉裤子——豁出去了!想到这儿,我的心里竟然产生了一种悲壮感。

“你们看看人家听写的字词,不光一个没错,你们再看看人家写的那手钢笔字,再看看你们自己写的?你们自己不觉得丢人啊?一个中国人,到了初中了,汉字写的还是乱七个八糟,……。倪建强,你坐下!”谢天谢地。我不禁感慨了一句“啊,时隔多年,又有人夸我了啊,哈哈!”。“从今天开始,你们每人每天写一张纸的汉字,最好你们给我照着字帖写,我觉得不认真的补十张!什么时候你认真了什么时候就不罚了,听着了吗?……”后面的我就什么也没听了。

自此,倪建强能写一手好字的消息不胫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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