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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律·赖嬷嬷
王志刚
园中赖嬷甚为殊,且善经营把利图。
贾母身旁圆话满,琏妻火上以情苏。
忠帮骨肉形成势,顺使孙儿脱去奴。
此益常年分寸握,换来后辈好前途。
赖嬷嬷是贾府最有体面的老奴,她是荣宁二府的管家赖大、赖二之母,是县令赖尚荣的祖母。在众多佣人里,她是唯一能坐着和贾母说话的人。而这种待遇,源于赖嬷嬷曾经伺候过贾府里的老主人,也是她平时为人低调处事得来的福报。
第四十三回,贾母为凤姐过生日,以民间小家子“攒金”方式。赖嬷嬷主动说,她应该自降一等,份子钱要比邢王二夫人低一等,从而可以看出她为人谦虚低调,知礼守礼,身份摆的正,时刻不忘自己出身。贾母不同意,说她是个土财主,是个“老封君”,也应该和少奶奶一例出十二两银子。自降一等是赖嬷嬷的聪明之处,这也正迎合了主子们虚荣的心理,时刻让主子们觉得有着身份上的优越感,这也是赖嬷嬷在贾府倍受主子欢心的原因。
赖嬷嬷持家有道,她盘活闲置资源,把自家花园承包出去,每年能为赖家赚来不少钱,从而让“死物变成了活钱”,探春理家搞承包制就是从赖家学来的。正是这样,使赖家积累了不少钱财,还买来丫头晴雯孝敬贾母,更进一步密切了她与贾母的关系。
赖嬷嬷没有多少文化,却有着先进的治家理念和教育理念,最成功的莫过于,让自己的孙子赖尚荣一出生就脱去奴籍,并借助贾家的关系,当上了让人羡慕的县令,成了朝廷官员。赖嬷嬷孙子之所以能有今天,与赖嬷嬷的严格家教是分不开的。
第四十五回,当赖嬷嬷的孙子赖尚荣放了知县,要走马上任前,阖家先风光一下,下帖请贾母等老少主子去她家赴席祝贺。赖嬷嬷自豪地说:“托主子洪福,想不到的这样荣耀,就倾了家我也愿意的。因此吩咐他老子连摆三日酒:头一日,在我们破花园子里摆几桌酒,一台戏,请老太太、太太们、奶奶姑娘们去散一日闷;外头大厅摆一台戏,摆几席酒,请老爷们、爷们去增增光;第二日再请亲友;第三日再把我们两府的伴儿请一请。热闹三天,也是托主子的洪福一场,光辉光辉。”
赖嬷嬷还向凤姐、李纨等年轻主子重复了她教训孙子赖尚荣的话:“……你哪里知道那'奴才’两字是怎么写的!只知道享福,也不知道你爷爷和你老子受的那苦恼,熬了两三辈子,好容易挣出你这么个东西来。……你一个奴才秧子,仔细折了福!如今乐了十年,不知怎么弄神弄鬼的,求了主子,又选了出来。州县官儿虽小,事情却大,为那一州的州官,就是那一方的父母。你不安分守己,尽忠报国,孝敬主子,只怕天也不容你。”这一番话慷慨激昂,有着教子典范孟母和岳母的影子,与贾母对子孙放纵娇惯形成鲜明的对比。
第四十七回,贾母高兴,到赖大花园中坐了半日。那花园虽不及大观园,却也十分整齐,泉石林木,楼阁亭轩,也有好几处骇目的。因此赖嬷嬷的神气也上来了。
赖嬷嬷是一位有担当、负责任的仆人,凤姐要撵走闯了祸的周瑞之子,赖嬷嬷挺身而出,以周瑞家的毕竟是王夫人的陪房为由,替周瑞之子说情,极力挽留他,凤姐居然听了。她对贾家年轻主子,也非一味顺随,赖嬷嬷还用严厉的口吻教训宝玉、责备贾珍。
赖嬷嬷跟宝玉说:“我不怕你嫌我,如今老爷不过这么管你一管,老太太护在头里。当日老爷小时,挨你爷爷的打,谁没看见的。老爷小时,何曾像你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了。还有那边大老爷,虽然淘气,也没像你这扎窝子的样儿,也是天天打。还有东府里你珍哥儿的爷爷,那才是火上浇油的性子,说声恼了,什么儿子,竟是审贼!如今我眼里看着,耳朵里听着,那珍大爷管儿子,倒也像当日老祖宗的规矩,只是管的到三不着两的。他自己也不管一管自己,这些兄弟侄儿怎么怨得不怕他?”真是苦口婆心,分寸拿捏得极好。赖嬷嬷的话也暗示了贾家不善于教育后代,这也是贾家最终走向没落的原因之一。
赖嬷嬷一家是《红楼梦》中奴才家发迹的典型,从赖嬷嬷身上也折射出了贾府奴才们的生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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