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营拜神

01

阿嬷（奶奶）倚在家门的红砖小墙边

“阿营阿，你明天飞机是几点阿？”

阿营自五年前跟了村里铁工厂的王老板去了上海工作，就一直住在上海了，回台湾像是渡假

“早上九点，不过最近航班常常取消，嘛不知最后是几点”阿营回答得很仔细，就不知道阿嬷有没有听懂

“按奈好，A暗我带你来子龙宫拜一拜，保你这一趟平安”阿嬷很信这个

“好阿”自从大陆新冠疫情来袭，阿营没有半件好事

首先是被隔离了三个月，差点饿死

想办法回台之后，老婆跑了

准备回上海之前，飞机又大量減班

有件事他还不敢跟阿嬷讲，老板在青浦的工厂收掉了，他没工作了

阿营也不知道去上海干嘛，反正去了再找工作呗，老婆跑了，台湾也算没有家了，剩阿嬷一个。

所以去拜拜也好，換个运势，阿营心里想。

02

阿营拜拜的经历可丰富了

不管是上海市区的静安寺还是玉佛寺

阿营都像走造咖，每个月会跑个两三次，他其实跟阿嬷一样信这个。

走进子龙宫

添了一百台币的油香，跟庙祝拿了两支香，逕自拜了起来

因为阿嬤说“拜拜要各拜各的，油香也要各自出钱，这样比较灵验”

阿营没有说什么，反正你高兴就好，阿营其实还蛮在乎阿嬷的，特别现在阿嬷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拜好之后阿营在庙埕的石阶上坐下来，点了根烟，在回想自己这一阵子发生了什么

庙祝走出庙门，在阿营身边坐下，阿营也帮他点上了烟

这个庙祝以前是个小学老师，是村里少数识字的先生，传说是天文地理样样精通

庙祝是阿营的小学老师，其实他是村子里很多人的小学老师

“是按那会落魄甲按奈，没在拜吼”阿营去大陆之前，老师就让他要拜“地头蛇”（当地的神明）

“有阿，照三餐拜勒，阿就无效阿”阿营自认努力没有收获

“你不是平安在这里，你有确诊新冠吗？”老法师不以为然

“拜甲温某走走去”阿营继续抱怨

“上海跟你住的那个女人是谁？”

阿营吓一跳，咦？老师那A知影？

“阿营，是按A拉，拜神这个东西，求一样要付一样的，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庙祝说出了他认为的道理

“所以你某走去跟人家神明没有关系，你要检讨自己”越说越玄，阿营沉默了

“咦，那我刚才求了上海的股票，银行理财能够涨，神明不知道会让我拿什么来換？我实在没有东西可以付出了”

“你如果没有东西可以付，那你就不要求了，多求多害A，把自己的运势弄差而已”老师像是听到了阿营的心里话

“今生赚的钱，都是上辈子人家欠你的债，有多少注好好A拉，夫妻缘，儿女缘也是如此，不必太过强求”阿营都要喊出阿彌陀佛了。

03

叫了一台出租车

满满的行李

带着阿嬷的牵挂跟祝福

隔天早上阿营往桃园机场出发了

忽然机场又广播

他的航班又取消了

“看，不去了拉”阿营觉得被整来整去，又赚不到什么钱，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防疫计程车先在阿营家停了一下，阿营大喊

“阿嬷，我不去了，我留下来照顾你”

“按奈好按奈好”阿嬷笑得好开心

旁边扶着她的是阿营的前妻

听说是阿嬷把她劝回来的，她也答应阿嬷要跟阿营好好过

防疫计程车在催阿营上车了

阿营问过指挥中心

他这种情况，要按照规定隔离的

“隔吧隔吧，反正最后一次了，恁爸不玩了”阿营朝着蔚蓝的天空大喊，就是不知道是喊给谁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