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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这样一个贤臣最后被抄家到底错在了哪里?

上一篇文章讲到明朝末年土地兼并现象严重,导致农民无地可耕,纷纷拿起锄头造反。土地兼并问题不是在明朝末年才出现的,早在嘉靖时期,国库已经入不敷出,有识之士就发现了土地兼并的严重性。在嘉靖、隆庆年间推行过一些改革措施来缓解这个问题,但没有在全国推行开来。

万历皇帝登基后,出现了一位后来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改革家。他执政10年,大刀阔斧推行一系列改革措施,大大缓解了土地兼并的趋势,国家收入大增,经济繁荣,解决了国防问题,社会焕然一新,被称为“万历中兴”。

他被称为“救时宰相”,没有他明朝可能要早亡50年。如果他能多活10年,明朝说不定能续命百八十年。可能大家都猜到了,这个人就是张居正。

张居正作为一个伟大的改革家,对国家他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对人民他减轻了百姓的负担,让大家生活更好。生前他总揽大权,受尽恩宠,是朝廷的倚重,但他一死就遭反攻倒算,剥夺一切封赏,被抄家充公,最后差点开棺鞭尸。

为什么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

熟悉历史的人都知道,明朝的功臣大部分都没有得到“善终”。当年跟着老朱打天下,共患难的同志,在得了天下后,本该“苟富贵勿相忘”了,结果绝大部分功臣落得个要么被杀,要么自杀的下场。典型的能“共苦”,不能“同甘”,创业也存在这种情况。为帝王家服务,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儒家的仁义道德似乎没什么作用。

在张居正之前,有一批身居高位的大臣落得个不能善终的下场,诸如严嵩、夏言、徐阶等内阁重臣。究其原因,既有朝臣之间的争权夺利,也有皇帝的薄情寡义。

说来让人嘘唏,徐阶正是张居正的老师。难道他在改革之前没有想过自己会步老师的后尘?非也!就算没有老师的前车之鉴,饱读诗书的他也知道商鞅车裂、晁错腰斩的故事。

中国地广人多,总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男人,他们不怕局面糟糕,形势严峻,敢于力挽狂澜,为了朝廷社稷,殚精竭虑。

张居正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他深知改革的艰难,甚至会因此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虽万人,吾往矣”,纵然面对千万人的阻挡,也要勇往直前,这就是张居正的勇气和担当。海瑞一生清廉,注重清名,但和张居正的“知我罪我,在所不计”的格局和高度相比,高下立判。

他小时候是个神童,少年成名,16岁通过科举考试成为举人,23岁成为进士,进入翰林院任职,师从内阁重臣徐阶。

在翰林院的这几年,张居正发现吏治腐败、边防废弛,于是向皇帝上《论时政疏》,提出自己的改革主张,希望得到皇帝的注意。但这时的他人微言轻,改革建议石沉大海,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30岁的张居正出于对朝政的不满,带着失望和无奈,托病请假回到老家江陵。在休假期间,他发现老百姓深受土地兼并、田赋不均之苦,内心忧虑重重。

张居正一直心怀治国平天下的抱负,看见局势严峻,人民疾苦得不到解决,决定重返官场,等待时机实现自己的抱负。

1561年,大奸臣严嵩失去了嘉靖皇帝的信任,徐阶得到重用。1564年,在徐阶的安排下,张居正成为裕王的侍读,期间结交了大量的人脉,其中就包括冯保。

两年后嘉靖皇帝去世,裕王继承皇位,就是历史上的隆庆皇帝。他重用旧臣徐阶、高拱、张居正等人。后来徐阶被迫退休回家,高拱成为内阁首辅,和张居正的矛盾越来越深。

张居正在政坛摸爬滚打多年不倒,已经是一位政治老手,和太后、司礼监冯保关系很好。高拱这个人虽然能力很强,但是性格暴躁,飞扬跋扈,得罪了冯保。

在明朝中后期,皇帝不管理国家,内廷依靠司礼监,外廷依靠内阁管理大小事务。所以,内阁和司礼监的权力极大。

冯保深受太后和太子的信任,和高拱之间的斗争,具有优势。为了实现自己的政治主张,张居正必须当上首辅的位置。于是,他联合冯保把高拱贬为了平民,成为了内阁首辅。

张居正还是太子的老师,如果太子即位,那他就成了帝师,这个身份非常有用。在中国,老乡、师生都是很重要的关系,往往提携重用都来自于此。

隆庆皇帝好色命短,在位没几年就归西了,10岁的儿子即位,是为万历皇帝。皇帝太小了,不具备执政能力,张居正是皇帝的老师,又是内阁首辅,有皇帝和太后的支持,朝政大权都归到了他的手中,终于可以着手推行自己的改革,实现抱负了。

张居正在实施改革大业的过程中,得罪了很多人,这为他死后反攻倒算埋下了伏笔。

在政治上,他进行吏治改革。采用考成法,通过内阁稽查六科,六科稽查六部,六部和督察院监督巡按、巡抚,以此类推从上至下实行一套严密的考察机制。官员懒政不作为的现象得到了很大的改观,办事效率大大提高,早上朝廷发布命令,到了晚上,万里之外的地方政府就开始执行了。

收到改革成效后,张居正继续加大改革力度,裁撤闲散无所事事的官员。这一举措会触动某些人的利益,必然遭到汹涌而来的攻击。内阁首辅控制内阁,内阁控制六科,六科控制着六部。反对势力借机说张居正独揽大权,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好在有皇帝的支持,才平息了这些抨击。

这些抨击都是毛毛雨,更凶猛的弹劾随之而来。明朝以孝治天下,官员丧父,应该回家守孝三年。张居正的父亲去世,按照规定他要回家戴孝。如果这时候回家,势必会耽误改革大业。

在张居正的默许下,皇帝下诏命令他继续在京任职处理政务,不需要回家,这种做法被称为夺情。许多官员借此大作文章,纷纷弹劾张居正违背伦理道德,贪恋权位不舍得回家守孝。

明朝历史上,夺情的先例很多,永乐朝的杨荣,宣德朝的金幼孜,景泰朝的王文,成化朝的李贤都曾经夺情过。为什么这么多人可以夺情,偏偏张居正不可以?如果把张居正赶回家,改革中断,就不会影响到他们当官发财。他们口中高喊儒家伦理纲常,无非是想借伦理道德之名,行维护既得利益之实。

还是在皇帝和太后的支持下,把反对夺情的官员打板子,或者充军,或者贬为平民后,这场夺情风波才平息下来。最终,张居正继续留京担任首辅,但个人品行也因夺情风波大打折扣,被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虽然遇到阻碍,名誉受损,但改革颇有成效,张居正开启了经济改革。嘉靖、隆庆时期,朝廷常年入不敷出,国库空虚。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豪强兼并土地,这些人享有特权,不需要交税。这就严重影响了国家财政收入。

为了杜绝土地兼并现象,张居正开始清丈土地,还田于民。这项改革措施必然会损害豪强特权阶级的利益,这些庞大的特权阶级在朝廷中有代理人,损害他们的利益就是与这些代理人作对,阻力前所未有,改革进入深水区。

改革如果操之过急容易失败,张居正并没有急于在全国推行,而是先在福建试行。看到这里,大家一定明白了为什么我们的政策会先在某个地方试行,取得效果后再推行到全国。

张居正为什么选择福建,不是其他地方?原因很简单,福建巡抚是他的老乡和得力助手,在福建试点容易取得成功。

最后的结果是,清丈后土地比清丈前多出180多万顷,比隆庆五年多了整整一半,改革取得巨大成效。在此基础上,张居正推行一条鞭法政策。

在说这个政策之前,先了解明朝征收赋役的方式。赋是以田亩为对象征收粮食,役是以户口、人丁为对象征收劳力,两者合起来称为赋役。

这种征收方式非常不方便,运输过程中会有损耗,而且容易做手脚,滋生腐败。一条鞭法就是把赋役统一按田亩折算,征收白银。有人应该见过小时候跟着爸妈去交公粮的场景,挑着一两百斤的粮食走十几里路,累死个人,在路上粮食还容易洒出来,损耗一部分。

实行一条鞭法后,所有的赋税、徭役统统缴纳白银,政府拿着白银买需要的东西,雇人干活。

这里插一句,明朝能够实行一条鞭法,是建立在银本位的基础之上的,这项政策又促进了商品经济的发展,明朝经济贸易空前繁荣,成为当时的世界经济中心,是真正的白银帝国。这属于金融领域,后面有空写一写这方面的文章。

张居正的经济改革取得了重大成果,京师储备的粮食是隆庆年间的三倍,“太仓粟可支十年,周寺积金, 至四百余万”。跟宋朝王安石变法相比,张居正的改革可以说非常成功。

在将近十年的改革之中,张居正得罪了太多的人,因为触碰了太多人的利益,从朝廷到地方,都有人对他恨之入骨。为了推行自己的改革主张,独断专行,杀伐决断,然而权力太大不是好事。在改革成功之日,他希望自己和家人有个好的结果。

万历八年,他向皇帝提出退休请求。遭到太后的反对,要他再辅佐十年,一直到皇上年满30岁。

上面说了,张居正是皇帝的老师。他对小皇帝要求非常严格,皇帝对他既敬又怕,几乎事事言听计从。皇帝常年被压抑,随着年龄的增长,就像叛逆期孩子对父母的怨恨,这位皇帝觉得自己生活在张居正的阴影之下,没有自由和权威。

万历十年,张居正劳累过度去世,享年58岁,赠上柱国,谥文忠,生前被授予过太傅、太师,是明朝唯一有此殊荣的文官。

万历十一年,在反对张居正的势力煽风点火之下,万历皇帝之前积累的怨恨终于爆发,下诏夺去张居正上柱国、太师等一切名誉。这一年徐阶去世。

万历十二年,万历皇帝抄张居正的家充公,张居正的长子无法忍受这样的冤屈,以死抗议,其他家属或饿死,或流放。生前为朝廷鞠躬尽瘁,死后却是这样的待遇,薄情寡义帝王家,竟是如此狠心。

家贫思贤妻,板荡识忠臣。讽刺的是,后来明朝江河日下,天启皇帝想起张居正的忠诚,为他平反,恢复名誉;崇祯皇帝在大明朝灭亡的前四年,给他的子孙恢复官职,以此激励大明将士的士气。可惜世间再无张居正!

张居正是一个有魄力的人,不顾身前身后名,换做其他人大概率会选择安逸的小日子,更别说去实施什么改革。看了张居正,再看看你身边的老黄牛,历史没有变,它只是在重演。

当然,张居正不是完人,负面评价主要在他个人的私德方面,在公德上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海瑞对他的评价是,“工于谋国,拙于谋生”,他是一个誉满天下,谤满天下的人。

如果要说张居正错在了哪里?只能说他错在低估了人性的复杂。

“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张居正并没有死,他的改革思想还活着,启发着后来者模仿、改进,造福大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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