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案说法：放火罪中止与未遂的区别

高  曼

【前言】犯罪中止和未遂是故意犯罪的未完成形态。刑法第二十三条和第二十四条分别是对犯罪未遂和犯罪中止的规定，区分的公式是能达目的而不欲是中止，欲达目的而不能是未遂。理论上认为成立犯罪中止需要具备自动性、客观性和有效性。理论上的区分很容易，实务上进行认定是有一定难度的。分享一个案例，以此来探讨两者的区分问题。

【案情】因张三和妻子李四婚后生育两个儿子，李四的父母认为将来家庭负担沉重，劝说李四离婚后再嫁。李四多年在外务工不归家，并且起诉要求和张三离婚。张三态度坚定，未能离婚，但对岳父母李某夫妇心怀怨恨。张三在几个月内多次从自家摩托车抽取汽油，储存了四桶。除夕夜间，张三携带四十斤汽油、打火机和门锁，到李某家门前。先将李某弟弟家大门锁上，再携带汽油翻入李某家院内，锁上李某堂屋门，从门槛处将一桶汽油倒入堂屋内,又砸碎东屋窗玻璃倒入一桶汽油。李某夫妇及其儿子一家在屋内被惊醒。张三在东屋窗外拿出打火机，不停的说李某夫妇导致其家庭破裂，扬言要烧死李某一家人。李某趁机持竹叉向外捣，并呼喊其弟弟。这时，张三将打火机摔碎在院内，翻墙出院。李某侄子破门而出后，追撵张三未果。

本案中，张三为泄私愤，于除夕夜间，携带大量汽油到李某家中，明知其家中有多人居住，且与多名邻居的住房相邻，仍锁住李某和其邻居家房门，泼洒大量汽油，意图实施放火行为，对李某及周围村民心理安全造成伤害，客观上同样危害到公共安全，性质严重，违反刑法第一百一十四条的规定（引入法条：放火、决水、爆炸以及投放毒害性、放射性、传染病病原体等物质或者以其他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尚未造成严重后果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构成放火罪。该罪名是具体危险犯，放火行为造成具体危险即可成立该罪。

【分歧意见】本案中，张三虽意图实施放火行为，但客观上并未实施，处于犯罪未完成形态，即预备、中止或未遂中的一种。其已着手实施犯罪行为，显然不属于犯罪预备。那么，张三的行为是犯罪中止还是犯罪未遂，实务中有不同的意见。

一种意见是张三因被李某等人发现，且李某持竹竿向窗外捣，致使张三因意志以外的原因未能实施引燃，系犯罪未遂，可以比照既遂犯从轻或者减轻处罚。

另一种意见是张三在可以继续实施犯罪行为的情况下，自动放弃，停止放火行为，系犯罪中止。其行为具有危害公共安全的危险，应当减轻处罚。

【评析】笔者认为，张三的行为系犯罪中止。第一，从客观事实来看，本案中，张三已经将李某和其弟弟家房门锁上，泼洒了汽油，并且自带打火机，仅需将火打着，即可瞬间引燃汽油，完成放火行为。虽然李某使用竹竿向窗外捣张三、其弟弟在外呼喊，但均不能有效阻止张三实施犯罪行为。在当时的情境下，根据社会一般人的看法，张三具有继续犯罪的可能性，其却将打火机摔向与房门方向相反的院内陆上，离开现场；第二，主观上，张三能达目的而不欲，具备自动性；第三，张三有效防止犯罪结果发生，具备有效性。综上，张三的行为符合犯罪中止的三个特点，系犯罪中止，而非未遂。

【法院判决】本案是真实案例，法院判决书认定张三的行为违反刑法第一百一十四条的规定，张三犯放火罪（中止），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一审宣判后，张三未上诉，公诉机关未抗诉，判决已生效。

此外，本案关于放火罪的未遂还需明确刑法第一百一十四条和第一百一十五条第一款的关系问题。目前学界有三种主要观点，即行为犯-结果犯、未遂犯-既遂犯、基本犯-结果加重犯。上述已经分析了张三的行为对李某及周围村民心理安全造成伤害，客观上危害到公共安全，即发生具体的公共危险(未发生实害后果)，且可能存在犯罪既遂状态、未遂、中止等未完成状态，也表明了笔者倾向于两个条款之间是基本犯-结果加重犯模式。

【作者简介】

高曼，安徽农业大学法学学士，西北政法大学法律硕士。

前资深法官，从事审判工作十年，先后从事民事、刑事、行政和审判监督程序案件办理，承办各类刑事案件近百件，参加合议庭刑事案件两百余件，协助办理民事、行政案件和审监案件五百余件，具有扎实的法律功底和丰富的办案经验。工作期间，每年均被评为“先进工作个人”或“优秀公务员”。擅长刑事辩护、交通事故、劳动争议、行政协议等。